祝君兰说到最后已是心灰意冷,她什么狠话都懒得去放,也懒得去计较,“行了,不跟您多说了,你宝贝三女儿一家子糟蹋了我儿子的早饭,我儿子现在饿不得,我得给他弄饭去了。” ———— 一家三口重新买了早饭回到家里。 谢云书跑步出了一身汗,他去浴室里冲了个战斗澡,隔着厚厚的门板和哗哗水声又听到他爸妈吵嘴的声音。 谢云书洗好澡出来,谢祖望一把拽住他:“儿子你评评理!你妈简直不把我当人了!她连花露水都不让我涂!” 这个房子什么都好,就是周围树多招虫。 大白天也会飞来飞去,有些小虫还会叮人。 谢云书这几天睡觉前都是先在房里喷点敌敌畏,人到客厅里坐着,等敌敌畏的味道散了才回房睡觉。 不过客厅是吃饭的地方,一般不喷敌敌畏。 谢祖望在家习惯光着膀子,一会的功夫被虫子咬了好几口,手臂和肩膀上鼓起好多个红红的肿包。 谢云书纳闷:“妈,为什么不让我爸涂花露水?” 祝君兰端着热好的牛奶走过来,幽幽地瞅了一眼谢祖望:“家里就这么几个人,你涂了花露水,蚊子咬谁?” 谢祖望:“……” 祝君兰从围裙前的大口袋里掏出花露水:“来儿子,妈给你涂点花露水,蚊子就不咬你了。” 谢云书:“这不太好吧……” 祝君兰把花露水倒在手心,抹谢云书露在外面的脖子,手臂和小腿,语气特别自然地说:“有什么不好,死道友不死贫道。” 谢云书把肩膀上的T恤也撩上去:“还有这儿,再多涂点。” 谢祖望:“………………” 吃完早饭后祝君兰在厨房收拾东西,谢家爷俩坐在沙发上消食。 “女人呐,是最善变的,跟你三姨打架的时候我们还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一回到屋里她就不把咱爷们当人了!” 茶几上摊着张报纸,谢祖望拿着自己的一叠彩|票一个个数字跟报纸上核对,对完之后就更唉声叹气了,“怎么还没中呢?” 谢祖望拧着眉,他记得很清楚,前世他研究彩|票,发现2002年下半年有一期彩票的开奖数字是他的生日,04,06,10,12,16,19,1964年10月12日10点16分,还有最后一个数字是2开头的他不确定,他只得把21-29的数字全都买了,最麻烦的是,他还不确定这组数字到底中的是哪一期。 只能一期期买下去。 要是再不中,他连买彩|票的钱都没有了。 谢云书正在看早间新闻,闻言拍了拍他爸的肩膀:“爸,彩|票这东西不靠谱的,你别报太大的希望。” 谢祖望闷闷地瞪了会报纸,一只虫子嗡嗡地绕着他飞,“啪”一下被他拍死。 他用指甲弹开就义在手心里的小虫,仰头看着客厅上方嘎吱嘎吱转悠的那个大电扇,自言自语道:“这客厅里得装个立式空调,到时候冷气一打,这些虫子就自己滚蛋了。” 谢云书被他爸念叨得心头一凛。 这年头一台立式空调要过万,谢云书最近这段日子被他爸妈捧在手心上,吃的用的都是好的,他都差点忘记家里眼下是个什么光景。 家里欠着海英叔和四姨十几万块钱,他妈这段时间用的钱都是从姥爷那要来的赔偿款,谢云书心算了算最近的开销,惊觉他妈短短的时间里竟已经花去了好几千。 他爸跟人合开的车行虽说要开业了,但海滨现在私家车还不多,车行真正的黄金时间还未到来,他妈口口声声要做生意,但跑了服装城几趟谢云书也没见她带什么货回来。 这样坐吃山空可不行。 赚钱这件小事,谢云书还得靠自己。 电视机里,女主播正在播报国际新闻,吸引了谢云书的注意。 【……漂亮国总统小不识今日发表讲话,指责伊拉客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联合国即将重启对伊拉客武器核查……】 谢云书看着屏幕上眉飞色舞口沫横飞的小不识,真想发个弹幕上去——【要洗衣粉不?无中生有,栽赃嫁祸,漂亮国你值得拥有。】 与此同时,谢云书也深深地意识到,既然漂亮国要攻打伊拉客了,那么国际经济政治形势必然遵循着前世的轨迹。 石油要涨了,黄金要翻番了,有人要天凉王破,而他,要起飞了。 天不生我谢云书,世界万古如长夜。 天既生我谢云书,I'm the King of the world! …… 当务之急,他得搞到第一桶金。 “爸,”谢云书看着趴在桌上研究彩|票走势图的谢祖望,“你现在身上还有多少钱?” “儿子你要钱?”谢祖望扭头问他。 谢云书前世十八岁自力更生后再没管爹妈要过钱,这项技能于他很是不熟练,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啊。” 谢祖望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摸出一团皱巴巴的钞票:“都给你!” 谢云书看着那堆零票沉默半晌,然后伸手帮他爸把钱整理好,一共七十六块,又递还给他爸:“您自己收着。”
谢祖望推过来:“给你用,爸本来就该给你零用钱……” “谢祖望!”房间里传出来一声喝叫,祝君兰收拾完厨房回房间换衣服,她出门前会习惯检查下自己的包,这一查顿时就现抓住了谢祖望,她怒道,“你又偷拿我包里的钱去买彩|票!你还有没有点出息了?!” “糟糕!”谢祖望猛地从沙发上蹦起来,“被你妈发现了!儿子,爸先走了!等爸中了五百万,给你一百万当零花钱!” 话音刚落,谢云书只听“嗖”一声,谢祖望已经窜到了房门口,随着大门一开一合,他爸已经连个影子都不见。 祝君兰气势汹汹走出来,朝着门外喊:“谢祖望!你敢再拿我钱买彩|票,我把你手打折!” 谢云书:“……” “小书啊,”祝君兰胳膊上挎着包,拢了拢头发,“妈今天要去一趟虞山县,玲玲下午到海滨,你记得去接一下她。” “哦,好,”谢云书迟疑了一下,还是又开口了,“妈,你能不能……给我点钱?” 他本来想说借的,但又觉得太生疏,扭捏了会只说出个“给”字。 谢云书想着他妈手里至少还有一万多的现金,他先借个几千块过来做本钱,最迟开学前他一准能还上。 祝君兰笑了:“你这孩子,跟妈要钱怎么还吞吞吐吐的!” 祝君兰拿出钱夹,从里面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谢云书,豪阔道:“喏,拿去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别给妈省!” 谢云书默默接过一百块钱…… 我太难了。 ……
第8章 飘摇 像是失恋的歌,你还单曲循环。 三伏天的暑气如有实质,谢云书顶着能把人烤熟的日头出了门。 海滨市有两个车站,南站是短途车站,来往各个县镇,北站是长途站,跨市跨省,裔玲玲从申城过来,落脚的地方在北站。 谢云书站在公交站台上,手掌撑在额前,热|辣|辣的阳光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一辆出租车停在面前,司机探出头问他:“去哪啊?” 谢云书说惯了普通话,问:“汽车北站去吗?” 司机也用蹩脚的普通话说:“不打表,二十块!” 谢云书乐了,用方言笑骂了一句。 北站离这里并不远,打表也就十块钱。 司机“日”了一声:“你特么本地人啊,本地人讲什么普通话,十三点!”悻悻地踩油门走了。 出租车前脚刚走,又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缓缓靠了过来。 驾驶座的车窗降下,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挺和气地问:“小兄弟,要用车吗?” 谢云书瞥了一眼方向盘上四个圆圈的车标,问道:“汽车北站,什么价儿?” 男人剃着平头,眉眼周正,白色的短袖衬衫下肌肉紧绷,一双精锐的眼睛好像豹子一般闪闪发光,浑身充满了悍厉之气,他笑了笑:“你看着给就行。” 谢云书挑了下眉,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这种领导专用车的司机接私活一般都比较良心,反正他们油钱保养费都不是自己的,跑到的就是赚到的。 开车的人都比较爱搭话,这位司机大哥也有点自来熟:“小兄弟去北站赶车,还是接人啊?” “接人。” “看你的样子,还是学生吧?” “嗯,开学高二。” “你看上去像大学生,”司机笑说,“不是说你长得成熟啊,就是你身上的气质,有点稳,忒稳,不太像这个年岁。” 谢云书也笑道:“大哥你看上去,像是当过兵?” “哟,眼神儿真好!”司机转着方向盘拐了个弯,“我当过八年兵。” 谢云书仔细看了他一眼:“听大哥的口音,像是北方过来的?” “我之前在燕京当兵,”司机大方承认,又问谢云书,“我发现你好像也有点口音,你去过燕京?” 谢云书的笑容略微淡去,他把脸转向窗外:“……没去过。” 司机不知道这面善的小青年为什么忽然就有了距离感,但是乘客摆出不想再交谈的样子,他只好也不说话了。 道路两旁的广玉兰飞快地倒退着,浓烈的暑气仿佛洇透车窗弥漫进了车厢里,沉默的氛围更加重了那种窒闷感。 “听音乐吗?”司机问。 谢云书点了下头:“可以。” 司机打开车载播放器,沙哑的女声浅浅地流泻出来:“我飘啊飘你摇啊摇,无根的野草,当梦醒了天晴了,如何再飘渺……”① 谢云书像是被什么东西蛰到般微微一震,脑海里有一根神经被牵拉着丝丝跳动。 直到下了车,女歌手那慵懒倦怠的歌声还在谢云书耳边徘徊。 沙哑的音色倾轧过时光,年轮辘辘,将所有的暧昧与叹息再次尘封在遥远的前世。 ———— “少爷,我把他送到北站了。” 陈传隔着车窗看到谢云书正等在斑马线上,少年双手插兜,微低着头像在思考什么,即使以一个军人苛刻的眼光看过去,他的脊背也挺得足够笔直,修长的身影被阳光镀上一层热烈的光边,就像新生的白杨一样俊秀挺拔。 有汽车从他身边驶过时突然鸣了声喇叭,他受了惊,猛一抬头,愠怒地比了个中指,这个动作如果出现在别人身上,一定会显得粗鲁而痞气,但由他做来,却别有一种落拓洒脱。 人行道上的绿灯亮起,他快步过了马路,很快就在陈传的视野里消失了踪影。 陈传被老首长从燕京调到千里之外的海滨来保护小少爷,谁知自家少爷又把他派出来跟着一个和少爷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 这个指令虽然很奇怪,但他只管完成任务。 陈传把谢云书上车后说过的话和下车后所有的举动都一五一十复述了遍,不过他虽然擅于察言观色,但是一些主观的东西,比如谢云书的表情和情绪变化,他是不可能融进汇报里的。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24 首页 上一页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