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好眼睛。”
“嗯。”
后脑勺的系带已经完全被解开了，坎贝尔的指尖捻着一边，缓缓向上抬起。
黑色的特制面料很贴肤，因为一直贴在雄虫的肌理上，还染着一片余温，当坎贝尔彻底揭下来后，他看到了顾庭颤抖的睫毛和眼皮。
从黑暗到光明下的转变很明显，顾庭清晰地感受到原本蒙在自己眼皮上的黑沉变得轻盈，那些温暖的光晕挤挤挨挨地一股脑冲了出来，似乎还有细碎的光斑在他的眉眼之间跳跃，温暖且明亮
，那是一种无需睁眼都可以感知的变化。
“好了吗？”顾庭的手里还攥着那捋长发，他略微悬空着手腕，以防自己拽疼对方。
“别着急。”
干燥温热的掌心忽然覆在了顾庭的眼皮上，原本明显的光变得暗淡，坎贝尔道：“慢慢睁眼。”
“好。”
顾庭乖巧地应声，也如坎贝尔安顿的那样，又黑又翘的睫毛颤了又颤，伴随着主人的不安，在像蝶翅一般抖了几下，才缓缓随着眼皮张开——
他看到了一双手，有些朦胧的重影，但也足够辨识出那巧克力色的肌肤，指缝之间漏着破碎的光影，掌心里似乎还有长时间抓握兵器的茧子，看起来干燥有力，充满了安全感。
顾庭眨了眨眼，睫毛蹭过坎贝尔的掌心，于是手的主人动了动指尖，有意无意地揉了揉黑发雄虫的太阳穴。
坎贝尔：“我慢慢放手。”
“好。”
挡住光的遮挡物被移开，窗外透进来的光大片大片地落了进来，顾庭有些不适应地半眯着眼，下一刻银发雌虫身形一转，遮住了身后的光。
顾庭抬眸，这个视角正好让他看到了坎贝尔的轮廓，有些背光，但随着他逐渐适应了光线后，朦胧的线条开始重合、视线聚焦，让他彻底看清了对方的模样——清晰的下颌线，棱角适度，丰唇微抿，鼻梁高挺，一双猩红的眼瞳里流窜着光影，沉沉浮浮像是藏了一窝星团。
而那头漂亮的银白色长发则透着光几乎成了浅金色。
“原来，你长这样啊……”有些感慨的语气。
坎贝尔眉尾微扬，“我的长相……”他伸手把原本仰躺在自己大腿上的黑发雄虫扶了起来，两虫面对面后，坎贝尔才道：“满意吗？”
“如果不满意呢？”
“不满意，也没办法。”不知道什么时候，藏在银发雌虫脊背内的蛛腿缓慢地冒了出来，它们聚拢着，像是一道坚固的牢笼，彻彻底底地将坎贝尔和顾庭困在了中间。
生着纤毛的黑色蛛腿扎在地毯的薄绒内，完全阻隔了黑发雄虫想要后退的路。
不过顾庭也没有要退的想法。
他有些好奇地侧身，伸手轻轻抚摸着黑亮的蛛腿，它们很坚硬，温度发凉，摸到下面的时候还浮着一层细碎的毛，这触感令顾庭想到了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
“第一次，是它们扶住了我？”
“准确说来，是我。”坎贝尔强调，即便蛛腿是自己的一部分，他也不希望被顾庭过分关注超过自己。
“我知道。”顾庭没忍住又摸了摸，“你是蜘蛛？”
“嗯。”
“什么蜘蛛？”
坎贝尔喉头微动，“……黑寡妇蜘蛛。”
“啊，”小雄虫发出了没见识的惊呼，他眼睛转了转，问道：“那你……真的会吃伴侣吗？”
“……”
“会吗？”
“这么想知道？”
顾庭点了点头，“如果以后一起生活了，我可不想有一天突然被吃掉。”
“等等——”
坎贝尔一顿，立在周围的蛛腿瞬间又收紧了几寸，直接贴着顾庭的脊背将他压向了银发雌虫。
顾庭的手撑在坎贝尔的胸膛上，手掌下的触感真实令他耳廓发烫，视线都有些闪躲。
坎贝尔问：“所以，是答应了吗？”
“你都听到了。”顾庭歪了歪头，宝石蓝的眼睛里倒映着银发雌虫的身形。
他对坎贝尔的感情比较复杂，感激与悸动几乎是对半分的，而这些相互混合的感情确实足以让顾庭产生心动感，但却不足以称之为“爱”。
——他只是想试一试。
顾
庭问：“你是因为我的等级，所以要和我一起生活吗？”
坎贝尔皱眉，“和这个无关。”
他看见了小雄虫不解的目光，沉声解释道：“在没遇见你之前，我从未接受过雄虫的精神力抚慰，对我来说，等级如何并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顾庭执着于从坎贝尔的嘴里听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银发雌虫沉默地盯着顾庭看了一会儿，“听了这个答案，你就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我现在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了。”顾庭指了指身后已经完全贴在他脊背上的蛛腿，小声问道：“我觉得——你可能也没给过我后退的机会吧？”
不得不说，黑发雄虫有着很灵敏的直觉——直觉告诉他坎贝尔很危险，但同时直觉也令他在坎贝尔的身侧感受到安心。
而现实也如顾庭所说的一样，从一开始坎贝尔就没想过要放开。
打他第一眼在高塔上看到那只精致的金丝雀时，便觉得这样的珍宝应该被好好捧在手里，他会打开禁锢着黑发雄虫的笼子，会带着对方重新飞翔，但同时也会用自己的羽翼彻底罩住所有的路，像是恶龙一般时时刻刻守护着自己的宝藏，不让碰、不让看。
“嗯。”坎贝尔从喉咙深处应了一声，他伸手摸上顾庭的侧脸，缓缓低头，一点一点地拉近自己和雄虫之间的距离，直到两瓣唇轻轻相触，转瞬即逝。
坎贝尔：“我想要你，想把你藏起来，想让你成为我的所有物，想独占你的一切——从身体到心脏。”
顾庭皱眉，下一刻坎贝尔继续道：“但你应该不愿意，所以我把主动权放在你的手里，你可以尽情地掌控这个度——你说了算。”
从荒星走出来的恶龙在和他在高塔上发现的小公主谈条件，他甚至主动将链子递交在公主的手里，安静等待着答案。
顾庭一愣。
在此之前他活在被控制的生活中，而此刻忽然有虫把主动权交了出来，就像是一下子从深渊飞向了山巅，一种莫名的兴奋感起伏，簇拥着他的心脏“砰砰”直跳，甚至连指尖的神经都在催促着他赶快抓紧那条链子。
坎贝尔看到了黑发雄虫眼中的意动，他再一次问：“如何？”
顾庭沉默片刻，他忽然道：“亲我一下。”
坎贝尔一愣，他反应过来什么，便依言靠近，将一个格外温和的吻落在了顾庭的唇峰之上，轻到如同下落在水面的羽毛。
顾庭又道：“抱我一下。”
坎贝尔再一次依言行动，炽热的拥抱瞬间燃起了温度，又很快离开，完全是按照顾庭所说。
顾庭想了想，道：“我……想摸你一下。”他在试探那句话的真实性。
坎贝尔勾唇，他双手撑在身后，完全敞开了自己的胸膛，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似乎在说随便你摸。
这样的架势倒是令顾庭不好意思了，他犹豫片刻，格外小心地伸手落在了肌肉饱满之处，手感与脸感差不多，甚至烫得他有点掌心冒汗。
银发雌虫忽然握住了自己胸膛上的手，紧紧压着心脏的位置，再一次问道：“好吗？”
“如果你不食言，那我的答案是好。”顾庭弯了弯眉毛，再一次确认道：“主动权给我。”
“嗯，给你。”
顾庭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他靠近学着坎贝尔的样子亲了亲对方的唇，再一次道：“那我答应了。”
守在宝藏旁的恶龙在心底发出了畅快的笑声，长长的尾巴将他的公主圈在了自己的领地之内，危险却又忠诚，甚至心甘情愿低头长着獠牙的吻部，任由公主的手轻轻拂过他的皮肤。
——他的宝石，被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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