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裁垂眸,淡淡道:“留下吃吧。” “多谢师兄。”阮长云欢欢喜喜地道了谢。 天伏山的膳食,向来可着好的往内苑上。尤其是柳青裁的膳食,因着身份不同,总格外精致些。为此阮流云没少来蹭饭,沈长星对膳食无所谓,能填饱肚子就行。 不过当东西摆上桌时,沈长星还是惊叹了一下,跟天伏山这吃食一比,魔界跟茹毛饮血没什么两样。 头一次,沈长星很没出息的吃撑了。 “嗝……” 阮流云看他这样子,不禁笑道:“你这人有福气,一来就有这样好的口福。” “外苑的东西不能吃么?”沈长星问了一句,他不是不能吃苦的人,便是树根草皮将就着也无不可。 阮流云闻言,特意放大了声音,道:“能吃,只是太少,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有些委屈了。” 这一听就是说给柳青裁听的,沈长星彻底放弃和他的交流。阮流云这家伙,分明就是对柳青裁有什么贪图,总是拿他做幌子算什么大丈夫。 过了许久,柳青裁才走过来,他扫了一眼桌上空空如也的盘子,对他二人道:“吃完了,就回去。” “多谢师兄。”阮流云向来的厚脸皮,客气话说出去,什么样的事都能做出来。 对于这一点,柳青裁是习惯了的,也不会多说什么。 沈长星跟着阮流云走在石子路上。 风吹着枝杈上的灯笼晃了几晃,人影在地上斜的厉害。 阮流云走了老远才叹了一声,缓缓开口道:“你这孩子忒不上道,你就是留在那儿,师兄也不会赶你走的,跟着我回来做什么。” 沈长星心说自己是上山来躲清闲的,不是来搞什么特殊化的。在柳青裁那儿躲着,谁知道柳青裁是个什么人呢。 “二师兄为人随和,大师兄看着不爱说话,我不敢去。”沈长星随口道了一句。 阮流云闻言低头思量了片刻,拉过他的手道:“以后别叫大师兄,他生分你不能生分,以后要叫就叫……青裁哥哥。” “啊?”沈长星算是看出来了,阮流云这是可着劲儿的想把自己弄进柳青裁屋里。 简直是衣冠禽兽,他现在可是个孩子! 沈长星抽回手,看着他道:“星云还是回外苑吧。” 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阮流云挑眉,也没拦着,只缓缓点了头。迟早有一天,这人会明白他今日所说之话。 沈长星与阮流云分开,天色更重了几分。 四下里亮着的灯火不多,沈长星夜里看不清楚,走的格外小心。他记得外苑附近的亭子,回廊都有灯的。 沈长星朝着有亮光的地方跑,果然到了一处小亭。 “……” 嗐,好一个人生何处不相逢。眼前这个不是白天那个倒霉孩子寻风么。大夏天的不睡觉,来打什么亭柱子。 顾寻风打的手痛,刚停下来就看见了走进来的沈长星。 不是冤家不聚头。 “站住!”他叫住了准备开溜的沈长星。 “小小年纪,哪里学的勾心斗角?”怪不得来内苑晃悠,原来是安了这门心思。 顾寻风看着他,脸上带着一身正气。 沈长星觉得自己实在冤枉,他堂堂一个魔尊,怎么会屑于做这种下九流的事情。 “误会,误会。”沈长星一向不喜欢给自己招惹麻烦,像顾寻风这种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能不招惹就尽量不招惹。 那头顾寻风冷笑一声,又道:“大师兄纵使是断袖,也不会断到你这种货色身上,你还是迟早死了这份心。” “自然自然……嗯?”他刚才说,柳青裁是什么? 沈长星正思量着,一片阴影从背后打了下来。 “寻风。” 熟悉的声音传到耳中,这语气伴着微凉的夜风更添几分寒意。 “大,大师兄。”顾寻风蹙了眉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我不是有意……” “罢了,你且回房去,眼下已近亥时,歇息吧。” “是。”顾寻风咬着唇,愤愤看了沈长星一眼,扭头去了。 亭中灯笼的烛火有些明灭,气氛有些微妙,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沈长星正打算开溜,被柳青裁一句“星云”叫得停下了脚。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ovo
第四章 “星云随我来。” “是……”沈长星还是跟着柳青裁去了内苑。 这算是二进宫,屋里烛火摇曳,二人相对无话。 沈长星琢磨着,柳青裁这是打算杀人灭口?断个袖而已,又不是十恶不赦的大事,不用这样讳莫如深吧。不成,他得想个法子离开这是非之地,大不了不在天伏山,先找个地方把灵力恢复了再说。 刚打算开口,对面柳青裁启了唇:“星云是否觉得,此事太过荒唐。” 荒唐?他哪儿敢。 “大师兄问的,可是寻风师兄口中的断袖一事?” 柳青裁轻轻点了头,他的目光如平湖水,写着波澜不兴,可周围的气氛却不大像。 沈长星看着眼前的烛火,道:“寻风师兄口中的断袖,乃是人之常情,无非是爱恨而已,又不是杀人放火,哪里说得上是荒唐。” “你……”柳青裁隔着烛火看他,眸光略略沉了一沉,沈星云,这个名字何其耳熟。 沈长星琢磨不透这个人的意思,他和阮流云不同,阮流云做事轻浮嚣张,柳青裁却总喜欢把事情放在肚子里,叫人一眼看不穿,也想不明白。
“你想留在内苑,还是外苑?”蓦地,柳青裁问了一句。 沈长星的心滞了一滞,阮流云说的没错,柳青裁仿佛格外照顾小孩儿一些。,往后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眼下这个机会摆在眼前,若是能在内苑,自然比外院的要好一些。 “我……”沈长星假意思索了一番,道,“自然是内苑,可是星云年幼,又是二师兄捡来的,会不会不太好。” “无碍,只说愿或不愿。”柳青裁的话很少,可就这一句,沈长星有种自己今后可以在天伏山横着走的感觉。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为了这一点好处,就屈居他人篱下呢。 “我愿意!” 他听见自己很没出息地道了一句。 好汉不吃眼前亏,且等他恢复灵力,扇子和人他都要带回魔界去,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 沈长星如是想,不由的弯了嘴角。 “星儿在想什么?”柳青裁问了一句。 沈长星回过神来,道:“在想今日之事,星云能入天伏山实在是三生有幸。” 这个三生有幸,便是家门不幸的意思。他堂堂一个魔尊跑到天伏山来做弟子,实在是丢人。 等等,方才柳青裁叫他什么?星儿这个称呼,还真是说不出来的别扭。 沈长星把自己恶心了好一阵子,半晌才缓过劲儿来。怎么说柳青裁也是个正人君子,便就是个断袖应该也不会对他这个孩子下手。他如是想,心下也放心了不少。 片刻后,柳青裁将他带到了西偏房,很干净的一间屋,里头的东西也很齐全。 沈长星看着房中的香炉书案,青纱罗帐,心道这才像是人住的地方。内苑外苑,果真天差地别,阮流云说的一点没错。 柳青裁与他交代了一些事,待人走后,沈长星立刻脱了鞋子瘫在床上。 下午睡得多,这会儿还没有困意。 这屋子实在干净,不落一丝尘灰。像是经常打扫,特意留给谁的,也不知是哪个倒霉鬼,这会子被他捷足先登。 内室的墙上挂着一幅字,“春风不识路,打马入星河。” 沈长星自己的字犹如狗爬,但不影响他欣赏别人的字儿。瞧瞧这笔力和气势,实在是难得,柳青裁此人果真是绝世仅有。 这人在天伏山,也不过是个大弟子,熬死掌门才能担大任。要是去魔界,他不介意让柳青裁做个城主。 不计恩仇,只讲能力,他真是这天底下难得的魔尊。 沈长星看着墙上的字,很快犯了困。 又是日上三竿,沈长星刚醒来就听见有人在敲门。 他披上衣裳,忙去把门打开。 站在门外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大师兄让你把这个穿上。”他手中的是一身白衣裳。 沈长星最不喜白衣,这东西虽说好看可着实不耐脏。穿在别人身上还好,穿在自己身上,不出半日就得糟蹋了。 “替我多谢大师兄。”他恭恭敬敬道了谢,把东西接过来去里屋换了衣裳。 一身白衣,腰缚锦带,是个干干净净的小包子。 干净贴身的衣裳,他已经很久没穿过了。 沈长星收拾好,看着桌上的发带犹豫了一下。 他不会束发…… 小时候给她束发的是娘亲,长大以后帮他做这些琐事的是他的内侍五陵。 “……” “还不出来么。”门外传来少年的声音,柳青裁院里的人跟他很像,音声温润,这一声不像是催促,更像是问候。 “快了。”沈长星扯起发带把头发随意一扎即刻出了房门。 少年带着沈长星去柳青裁的屋子。 彼时的柳青裁正在饮茶,就这身段和模样往桌旁一座就是一幅画,说是赏心悦目也不为过。 “大师兄,人带到了。”少年言罢即刻退了出去。 “大师兄好。”沈长星拱了拱手。 柳青裁见到沈长星,放下手中的杯盏,道:“衣冠端正,是天伏山的规矩。” “这个……我不会束发的,娘亲没教过。”他小小的一个人,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自觉带了几分水气,十足的可人怜。 柳青裁听见这话,静了片刻,把人带进里屋。他让沈长星坐在铜镜前,将他的发带解下。 “诶——” 墨色的头发散下来,遮住两侧白皙的脸颊。沈长星正要去抓发带,柳青裁已将发带放在了桌上。 小手心,大手掌,沈长星头一次觉得自己还挺有意思。辛辛苦苦十数年修为,眼下说封就封了,这白白嫩嫩的小手,也不知能不能提的起来东西。 忘忧谷忘忧谷,他好想回他的忘忧谷去,又好害怕回去,只希望他不在的这些日子,他的好兄弟杜月龄能帮他遮掩遮掩。 不消片刻,沈长星的头发已被束在了脑后。这发带制的精巧,上头坠了两个小铃铛,行动发声,却并不过分吵闹。 “大师兄,这铃铛是做什么的?”沈长星问了一句。 柳青裁道:“天伏山的弟子走路时步态要稳,缀以铃铛,行动却并不能发声,若是有声音,是要受罚的。” “……”沈长星想了想自己平时嚣张的走姿,他现在退出天伏山还来得及吗。 “等下与我一同来,我带你去见过掌门和几位长老。” “长老……” 听着像是一群老古板,沈长星自然是没这个耐心的。不过寄人篱下,总也要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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