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英打了个哈欠，“这就不劳大嫂费心了，你挡着我路了。”
李招娣盯着李秀英几秒，这才让出道来。
望着李秀英消瘦的背影，孙白萍有些不甘道：“大嫂，你真认同娘今早的分配了？你愿意我可不干，这得累死个人咧。”
李招娣收回视线，道：“不干能咋滴？你还能反抗爹娘？你敢不孝，出去村里人一人一口水咽不死你。”
院子里动静自然没逃过老太太孙红梅法眼。
她能说啥？
总不能真把儿媳磋磨死，上个这么干的是隔壁村的寡妇，儿媳死后没女的敢再嫁她家，寡妇和儿子守着那几亩地过日子，据说现在儿子在外快埋汰死寡妇了，被唯一在意的儿子这么埋汰，寡妇能不难受？她可不想落的跟寡妇一样的下场。
罢了罢了，娶了个不省心的，大不了以后全当不存在，没了这个儿子还有其他儿子和女儿呢。
“娘，我的镯子就这么算了？那可是我的嫁妆。”
顾碧芳确实被养得娇气了点。
孙红梅给女儿塞了颗鸡蛋，“什么你的她的，你爹都不追究了，你再一提……你也知道你爹脾气，你可别惹你爹生气。”
顾碧芳娇惯瞬间被一哆嗦驱散了。
这个家里得宠，不如说是娘宠她，至于爹似乎并不偏袒哪个。如果真惹爹生气……
她还记得二哥当年娶李秀英的壮举，引来爹一顿暴打，三天三夜也没能下床。那时候爹多在乎多看重二哥啊，再对比现在，二哥在爹心中位置跟地里烂掉的黄瓜菜差不多了。
一阵感慨后，为避免落得跟二哥一样的下场，顾碧芳将镯子事抹得一干二净。
只要不去想，就当没拥有过，既然没拥有过，何来愤怒不甘？
李秀英这边走了一半路程，见兰花小胳膊小腿打颤，只好抱起兰花继续走，走得自己也快虚脱时，碰上村里赶牛车的顾大爷。
许是知道李秀英没钱，顾大爷招呼道：“秀英啊，咋？去镇上？上车上车，不收你钱，上来上来，赶紧上来。”
这还是李秀英第一次白嫖，不知是走太累还是羞的，脸黑红黑红的。
淘宝上倒是买了东西，给五岁女儿吃还好，小孩子不会追溯东西来源，给顾大爷反而会引起对方怀疑。
原主连个小学文凭都没有，嫁人前上工做家务，偶尔帮家里嫂子带娃，这样的女人哪来的能力在荒年搞来白面？现在人几乎都吃的是黑乎乎，各种能吃的东西磨成粉熬成的糊，就连城里好点的人家都吃喇嗓子的粗粮。
即便要还这份恩情，也得避着人还。
“大爷，谢啦。”
“谢啥。”顾大爷驾着车。
牛车上除了顾家村的，还有其他村的，大部分是妇女。
这年头，三十多岁大妈和一起能干啥？
当然是八卦。
“秀英啊，听说昨天你闺女都下跪了，你婆婆都没给你口吃的，这是真的？”
李秀英：“……”她还真不知道这事。
“欸，你瞎说什么呢，这娃娃赶在上工点跑去下跪，又哭又嚎的，红梅不是说了吗，早上大家子都没得吃，实在饿了就躺躺，晌午回来一起吃。家家户户都这样，难不成还为了你一个人开火？瞧把你能的。秀英当天不也没上工吗？这还有啥说的？”孙红梅在村里也有好姐妹的。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兰花这孩子不是说了吗，秀英都饿晕了，知道啥事饿晕吗？村里几个饿晕的人哪个不是一躺就没起来过？”
“哎呦，秀英这不是起来了吗？对了秀英，今天也不上工？”
第5章 谈生意
继承了原主记忆，李秀英知道原主饿死因素有许多，可这不代表她有资格替原主原谅顾家人。
李秀英神情淡淡，没应声。
她为什么顺着替孙红梅说话的人转移话题？
那人抓着李秀英的态度道：“唷，秀英，你什么态度？按辈分讲，你还得叫我一声婶子，咋滴，婶子跟你说话，这副模样？难怪比不上城里那位。”
李秀英依旧没理会，那人大概也尬住了，抓了旁边姐妹继续聊起来，从说李秀英风凉话到拿了多少粮票，能买到多少粮票，再到隔壁村死了多少人……
直让李秀英感叹，孙红梅老姐妹精神劲儿可以啊，她都怀疑自己穿了个假荒年了。
终于抵达镇上。
镇上景象和乡下差不多，个个饿得双脚漂浮，双眼发黑，仿佛风一吹就能吹跑似的。对比起来，孙红梅老姐妹可真是神人。
李秀英将兰花留给顾大爷照看。
她来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又担心兰花傻乎乎替顾家人做事还吃不饱才带着一起来镇上，可她接下来做的事要用到仓库，不方便带着孩子，这才折中交给顾大爷来看着。
顾大爷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娃俺看着哩，你放心。”
说完，顾大爷还抖了抖烟杆，纵然烟杆里没有丁点烟草。这年头人都吃不饱，更别提种烟草了。
兰花可怜巴巴道：“娘，你早点回来。”
“娘尽量，你要乖乖的，别给顾大爷惹事。”
兰花慎重地点头：“兰兰乖，不惹事。”
这么乖巧的孩子，她还是头一次见。
李秀英摸了摸兰花稀疏有些油腻的发梢，瞬间收回手，扯了抹尬笑，“那娘走了。”
“嗯。”索性兰花花并没有看出李秀英的别扭。
李秀英按照记忆踩点，黑市是记忆中的黑市，巷口有人看着得收费。受荒年的影响，就连勘察人员都放宽了许多，即便如此，出来卖货的人还是很少。
她远远地看了两眼才拐进附近的公厕，取出仓库里的一口大铁锅以及十个馒头，又提着网装的二十枚鸡蛋，用破布捂住整个头，就露出一双眼睛，小心谨慎地朝巷口走去。
巷口守着的人嘴里叼着狗尾巴草，远远就见李秀英扛着一口大铁锅，锅里不知道放了什么白花花的，手里还提着鸡蛋！
这年头，人都不够吃了，更别提鸡了，老大去乡下收鸡蛋，好多人家母鸡不下蛋都宰了杀了，母鸡能下的都补给自家儿孙，收的太少了，老大回来都埋怨了俩句，说能拿鸡蛋出来卖的可是大户人家盯紧点，以后好合作。
这么想着，那佝偻的小瘦子走近了，看守人才发现锅里是白花花的馒头！
看守人不争气地喉咙滚动。
李秀英做贼心虚似的驮着背，“小哥，进去收多少钱？”
“你这些都是拿来卖的？”
“是。”
“多少钱，我们老大出双倍收了。”
李秀英眉梢一扬，道：“不要钱，收老物件。”
她本来想收邮票的，但记忆中翻涌了下，发现淘宝上历史邮票与这里的对不上号，卖不钱，只能收一些银饰金饰或者老物件了。
“好家伙，胃口不小啊，可你这点东西也不够啊。”
“金银的也行。”
一口锅的价格顶天十块多加票据，馒头不经放，鸡蛋也只有二十个，这些放以前，金银来换？简直痴人说梦。
时代不同，看守人都觉得换金都是老大赚了。
可对方一看就是生手，得稳住。
李秀英好歹活了两世的人，哪不知道对方的心思，于是放长线钓大鱼道：“我上头派我来瞧瞧，如果你们诚心合作，下次可以尝试提些要求，生意嘛，都是由小做大的。”
“好，你跟我来。”看守人招了招手，换了其他人看着，才领着李秀英拐入小巷，边走边道：“你叫我猴子就成，我们老大叫疤哥。”
“你叫我英子就行。”
混黑市的没人会傻到用真名。
也不知拐了多少个巷子，来到一处落魄的院落，吱呀地推开院门，猴子小声嚷道：“老大，我带人来了。”
刀疤将桌上票据一揽，这才拉开门，探头往俩人身后看了看，小声道：“进来吧。”
李秀英：“……”这不知道的，瞧这仗势还以为是搞特务的。
眼见李秀英拿的都是稀缺货，刀疤脸上立刻换上自认和善友好的笑。
“猴子，这位是？”
“老大，她叫英子。”简单介绍完，背着李秀英又小声补充道：“今天来试水，背后有组织，生意想由小做大。”
刀疤笑容更“和善”了，“快快快，坐坐坐，来者是客，猴子，看茶。”
李秀英嗅了下斟满的茶，是好茶。
李秀英：“疤哥混的不错啊，这年头谁都吃不饱，疤哥还有茶水喝。”
刀疤：“瞧妹子说的，这也不是什么好茶，你喜欢？猴子，去拿一盒来。”
李秀英罢手，“疤哥，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我知道我现在手头的是稀缺货。”大炼铁还未结束，接近尾声，结束大锅饭后人人缺口锅，她手头的可不是抢手货？
李秀英：“我上头让我先来探探，看看疤哥的诚意，咱们再来谈生意。”虽然淘宝账户里只剩下十几块钱，但并不妨碍她谈空头支票。
猴子适当开口：“英子收老物件，金银，不要钱票。”
李秀英：“是暂时不要。”
猴子重复纠正：“是暂时不要。”
刀疤没太在意手下的傻乎劲儿，而是为难道：“这，金银还行，就是老物件的话，拿英子同志你手中的东西来换，就是你们的诚意不够了……”
“金银也行。”
见对方退让，刀疤得寸进尺，“金银也给不了多少……”
猴子：狗屁！上次他还看到老大用几斤粗粮换了几块金子！
李秀英顺势点头，起身道：“行，我看到疤哥诚意了，那我去别家看看。”
镇上刀疤为大，其他都是小鱼，但小鱼成长也快，刀疤也怕被小鱼给吞了。
“别介啊，俩条金链你看怎么样？”
李秀英不为所用。
刀疤咬了咬牙：“五条，不能再多了！”
李秀英笑着回坐，道：“现在，我们来谈谈生意？”
第6章 生意谈成
“英子同志能拿到多少货源？”刀疤开门见山道。
李秀英眉梢微扬，笑道：“怎么？猴子刚刚没告诉你咱们生意得由小做大？毕竟大家都不熟，彼此间没什么信任。”
“敢在我刀疤面前这么说话的，你还是第一人。”
“……”她做生意最忌讳拐弯抹角。
刀疤：“现在最缺粮食，英子同志能给多少，我们全要了。”
李秀英回忆了下，现在农村都搜刮树皮了，城里也就比农村好丁点，大部分都是包谷红薯这种粗粮，糙米都很少见，白米白面更是罕见了。而淘宝上这三类价格差不多，意思是她如果同样价格在淘宝上购买，带来最高收益的是白米白面。
“六百斤。”现在农村一大家子省着点吃，一个月能吃一百斤，六百斤能养活一家子半年。
刀疤皱眉，讨价还价：“一千斤。”
李秀英：“八百吧，不能再多了。”
“行吧，咱先建立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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