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农家人，然后只图吃饱穿暖，不也是种幸福？
春季多雨，莫其羽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天色就不怎么好了。不多久就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
林煦知他在镇上找了个账房的活
巳时初就要出发，毕竟到镇上就得小半个时辰。而且最近因为春种，牛车也不怎么会去镇上。只得走着过去了。
莫其羽倒是不介意走走，原主的身体在看来可是太弱了呢。每天上下工，他都打算走着回来。
林煦给他做了点饭，让他吃了在走。莫其羽没拒绝，毕竟和农家吃两顿不同，他是吃三顿的。
崔氏虽然起了，但是听到外面莫其羽同林煦讲话的声音，也就没理他们直接坐在房间做些绣品，有机会买到镇上去。
“啊娘,我……”莫其羽刚开口，就被打断，
“滚。”崔氏一个人在房间，听外面不断的说话声，便越是烦闷，好似这一切都是她在无理取闹一般。
一次不小心，扎到手之后，就开始委屈，又听到儿子的声音，一时气急，出口便是一个滚字。
莫其羽愣了一下，毕竟在原主的记忆里，崔氏可从来没有这般疾言厉色过，何况已经过了一晚了。
不过，他也知道女生，有时就这样。倒也没放心里去。
对着崔氏的房门就道：“阿娘，儿子滚了。”
林煦在听到崔氏说滚字的时候就吓了一跳，实在是他不觉得崔氏是能说出骂人的这种话。而对象还是自己唯一的儿子。林煦便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免得引火烧了身。
崔氏在滚字出口得时候就震惊了，也瞬间后悔了，有些不适从。自己疼了近18年的儿子，从来没说过他一句重话，今日却……
然后莫其羽的回应便将自己心里的悔意一下浇灭，只恨自己刚才没骂的太狠。
自己斯斯文文，天之骄子的儿子怎得，竟被那祝燕儿刺激到此？
莫其羽到镇上福满楼的时候另一个账房也是刚到，两人互不认识。看彼此都进了福满楼的后门，很是友好的打量了对方。
周管事就在酒楼后面等这他们呢，就怕自己的这两账房第一次见面不愉快。因此，在看到他二人来的时候，连忙站了起来，赶忙让他们进房间，打算好好介绍下。
同事罢了，莫其羽自然不会有什么不满意，友善的同王东打了招呼就坐到周管事给他说的位置上。
喝着店小二刚沏的春茶，虽是剩下的，倒是比自家的好多了。
因为下雨，今日酒楼的人也不是很多，而且莫其羽算的很快，毕竟他的用的方式要比其它人先进多了。只是有时他也会故意慢一点，毕竟平凡这两个字他也得学着。
账房的午饭是一起吃的。不过周管事的见莫其羽是刚来的，而王东也不善于交谈。因此今日的午饭，便是他们三个一起吃。是个热情且周全的人，莫其羽这般想着。
周管事的见他们两个一起离开，便只希望他们能好好相处，他可再经不起掌柜的批评了。
崔氏出房门和林煦一起吃饭，才知道莫其羽去镇上了。原还开心了下，以为他是想通去镇上继续学习。眼神急切的看着林煦，想要获得肯定的答案。
林煦虽不忍心，但这种一戳就破的谎也撒不的。甚至有些担心崔氏会怪自己，毕竟是自己一进门莫其羽就不打算读书了。
林煦低着头轻轻说：“羽哥，是去镇上福满楼上工去了。他说他去里面当账房先生。”
崔氏的眼神逐渐暗淡了下来，喃喃道：“他是下定决定不去科举了。”
“阿娘”林煦不忍心看着崔氏这般模样，劝慰道：“羽哥是个明理的。阿娘你可以同羽哥好好说说。”
“你也是想他科举的是吗？”崔氏很想找到一个人能认同自己。
“我……”林煦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家境不好，也不是说他家境不好是整个水溪村，上河村，甚至周围附近的村子大家都过得不好。所以他从未想过会嫁个识字的夫君，更别说还是个秀才？
他前几天的生活连吃饱穿暖都做不到，又怎么会想这些？对他来说，莫家这样的生活就很好了。科不科举的他也不懂。但是如果可以科举那自然也是很好的。但是问题是莫其羽他不愿意。地里的活你逼着他，他能给你做，但是看书写文章就很难了。
“唉，好孩子我也不难为你了。”崔氏不甚用心的吃着饭，她怕是管不了莫其羽的。那小子从小就这样，决定的事怎么劝都没用除非他自己想通。
她觉得莫其羽不去科举肯定是在对自己的不满：让祝燕儿同他解除婚约的不满。
雨还下着，崔氏和林煦便在家里待着，地里的活虽然没有干完，但也没急的非要冒雨去干活的地步。要是着凉感冒了，可就划不来了。
两人坐在堂屋里，各自绣着绣品，时不时的聊着天。以往话多的崔氏今日却显得有些沉闷。大多都是林煦在讲，问崔氏绣品用的手法，问她的爱好，也顺便了解了解莫其羽。到也平淡温馨。
林煦放下绣品，看了看外面蒙蒙的小雨，不由得想知道莫其羽现在在干什么？可吃过了？上工得掌柜可满意他？算账又会不会很难？
第八章
莫其羽回到村子的时候天都已经暗的很了，昨日天晴还好，今日因为下雨所以这个时辰便已经全黑了。
也幸好，这里的小路都用了石子铺着，不然这一路可有他受的。到了冬天怕是更不好走了。
转个弯之后，莫其羽看到一点灯光，接着微弱的天色，分辨出，正是自己家房屋的方向。便
照着向前走了过去。
“羽哥，是你吗？”
莫其羽向前走着，因为是照着烛光走的原因自然是看的出那烛光是朝着自己方向的。他本以为是哪个村民，却不曾想在离自己还有十几米远左右的人突然开口询问，还带着点丝丝害怕和怯弱。
“是我。”莫其羽愣了下便及时回道。
接着就是对面的林煦快步跑过来的脚步声。他挑起灯笼，放两人中间打量了下莫其羽。接着关心道：“羽哥，这一路不好走吧。”
是不太好走，脚都有些疼的。但莫其羽摇了摇头：“还好。”
又道：“你出来接我的？”
见莫其羽带些迟疑的问,林煦却很是大方的承认了：“是，我怕路不好走，而且天也黑了。”
“谢谢你。”莫其羽拿过他手里的灯笼，照着他二人前方的路，慢慢的向着家里走去。
借着微弱的光线，林煦偷偷看着莫其羽棱角分明的侧脸，便只是如此，也让他觉得莫名欢喜。
听林煦要出门接莫其羽，崔氏还劝了他说那条路是莫其羽常走的，即使天黑了些也无事的。
看着林煦低头不说去，也不说不去的样子，忽然就明白了人家是燕尔新婚，她又何必拦着，反正也是对自己儿子好。
便同意了，就见林煦立马抬头，眼睛有光的笑着说：“谢谢阿娘。”
“带着灯笼去。”不带灯笼接人都不怕接错了？
“不用的，阿娘。怪浪费灯油的。”
“不怕浪费，反正他都不打算科举了。家里的灯油多的是。”
见崔氏又想起这件事，林煦紧忙取了灯笼点上对着崔氏说了一声，便离开了。
外面的雨虽然不下了，但是两人回来还是不免弄湿了鞋袜。
林煦打算去灶房烧点热水，暗恼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将水先烧开呢？
一进灶房却见锅里是烧开的水，下面也煨着柴禾。一想就知道是崔氏做的，心里也很开心。
不过他们回来的时候崔氏已经进了房间，所以他将这件事说了之后，也对着莫其羽劝道：“其实阿娘还是很心疼你的。你要是不想科举了也要同阿娘好好说清楚的。不能就一句话其它的什么也不解释。我觉得这样不好。”
两人一个坐在床边泡脚，一个坐在房间的凳子上，虽然莫其羽被林煦念叨着，却也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只是想了想问他：“你难道不想劝我继续科举？这样我要是中了举人你可就是举人夫郎了。要是继续下去，进士或者当个小官的，如此你都不期待吗？”
“可，可这些都是没影的事啊！何况你也不想科举啊。”
“也许你也劝劝我或许我也就会同意了呢。”
听到莫其羽的话，林煦低头说：“阿娘，都劝不动你，我又怎么能呢。”
蔫了的林煦倒是看着越发乖巧了，在林煦没看见的时候，莫其羽微微笑了下：“今日阿娘怕是已经休息了。明日一早我便同阿娘说清楚。”又坏坏的道：“保证不让你夹在我们中间为难。”
“我，我才没有为难。我去倒水了”说着就快速将脚擦干净，跑了出去。
第二天，林煦和莫其羽一起起床，四眼相对之时，彼此间的尴尬也少了几分。
林煦起来去做早饭。农家虽然吃两顿，但是镇上的人都是吃三顿的。莫其羽要是早上这个点不吃便只能饿到午时才可能有饭吃。林煦自然不会这般亏待莫其羽。便打算给他先做的吃了，等晚些时辰在同崔氏一起吃。
莫其羽敲开了崔氏的门，崔氏一脸冷漠的看着他。
“阿娘，早啊。”崔氏不答话却也没有让莫其羽觉得尴尬。他继续道：“阿娘，我想同您讲讲心里话。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行吗？”
崔氏让开了门，两人围着崔氏房间的方桌坐下。
莫其羽开口：“阿娘，我知道我让您伤心了。可是儿子不想科举是真的深思熟虑过的。”
崔氏气的背对着他不也搭话。
“我知道您想让我科举不只是想要我光耀门楣，您是想我也过得好一点。可这里虽然偏远但想必您也听说过，多少官员都是上一刻无限风光下一刻囚衣散发，多少个官员命丧黄泉还不知杀人者是谁？累及家人亲朋，轻则三族重则九族具亡。当然我说的都是不好的一面，自然也有官员名垂青史，是个清官，造福百姓受人爱戴。可我们能是吗？我们没有背景，踏入官场，便是拒绝了所有平淡和安稳。官场的水深不是你我平头百姓可以明白的。若今朝我国战乱频发，国家积弱，那我弃笔从戎也好，口诛笔伐也罢，只要能于国家有利我哪怕颠沛流离，粉身碎骨也不怕。可如今，朝堂安定百姓安稳，做官不做官不过只是个人选择罢了，我并不向往，我只愿同阿娘您平平安安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保护好您便是我最最想要的。其它与我都不再重要了。我已经在常年的诗书礼经中失去了陪伴阿爹的机会了，我便不能再不去陪伴阿娘你了。”
“儿子让您难过是儿子不对，还请您保重自己，莫为了我伤了心。您放心即使不去科举儿子也能照顾好自己还有您同林煦。您就随了我的心意，以后我再不会拒绝您的好意，我们一家好好的生活。”
莫其羽说完见崔氏掩面而泣，一时有些无措，起身单膝跪在地上抱了抱崔氏轻轻关了门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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