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梦幻美丽的小东西与破败凌乱的环境以及凶煞的辟邪石傀格格不入,它们甚至好像不知道害怕,越飞越低越飞越低,秦云盏就眼睁睁看着这两只鸟缠缠绵绵翩翩飞......然后落在了他丢下的那半块饼上。 “我去,干饭也分场合吧!”秦云盏惊了。 那半块饼就在一只辟邪前足旁开不到半寸的位置,只见那辟邪鼻孔怒张,前爪一按一招,“啾啾”两声,他的酥饼被踩得稀烂,两只鸟也被弹飞。 下一秒,秦云盏看到了离奇的一幕。 两只翠鸟腾空而起,在半空中一个翻滚俯冲!跟辟邪石傀打了起来。 没错,是打了起来。 那两只鸟的灵活程度远超他的想象,尖喙一下一下打桩机似的叨在辟邪的脑袋上,那叫一个稳准狠。魁梧的辟邪神兽躲无可躲,在林子里横冲直撞,很快就将另外几只辟邪撞倒, 随后,两鸟追着六兽在七星六兽台上打的是鸡飞狗跳一地鸡毛。 秦云盏莫名其妙的就解脱了,死里逃生之余,他连害怕也忘了。 “打!打!打起来!”他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瘸一拐的往前挪,一门心思只想找个最佳观战点欣赏这群欺人太甚的石狮子挨揍。 夜色迷离,他没注意到路面坎坷,脚下一空眼看着要摔个倒栽葱,肩头却突如其来的多了一只手。 那只手细长,皎月般色泽,似也在夜间发光,指节轮廓是琉璃宝似的精致,搁现代妥妥能去当手模。然而就是这么一只书生气十足的手却稳稳拿捏住了秦云盏的身子骨,又向后那么一拨—— 秦云盏的后脖子撞到了一个人的肩膀,不轻不重的,托这股力道的福,他站稳,条件反射的向后看去。 他看到了一个男人,一个比他高上大半个头的男人。 月如钩,山风冷,寂寞苍松,男人一袭霜色纱袍,腰间裹素,长发玉带,容颜无双。 秦云盏的脑子里很没用的飘过几个大字——谪仙! 谪仙方才救了他一条小命! 秦云盏很想转过身来给对方鞠一躬。 然而很不巧,谪仙本仙此时正扶着他的肩膀,十指看似随意的搭着,实则扣的很紧,秦云盏没法儿随心所欲的动弹,正绞尽脑汁的想着要如何开口,谪仙那张脸却突然放大,俯身朝他靠近过来。 秦云盏的呼吸骤然间凝滞。 男人狭长深邃的眼眯起,目光在秦云盏的脸上散了又聚。秦云盏的心漏了一拍,咬住下唇,而后抿住。 真是俊啊!难怪有人将美人比兰草,连吐息都是暖而馨香的,可是太近了......实在是太近了! 这个距离,他能将对方挺直的鼻梁与淡色的薄唇看的一清二楚,料对方见他应如是。 于是,他听见对方疑惑发问: “什么东西?” 秦云盏:“......?” 你才是东西,你全家都是东西!
第3章 可能因为对方是个美人,所以即便同为男人,在某一个瞬间秦云盏的思绪也堕入风光旖旎。 但架不住对方语出惊人。 好好一个大帅哥怎么张口就骂人呢! 秦云盏深感幻灭,刚想回辩两句,就见那两只翠鸟“啾啾啾”的凯旋归来,留一地战败的石狮子东倒西歪。 两只翠鸟于半空中并而化作一缕金光,缠绕在那男人的眉眼附近,男人的左眼上旋即多了一只金色的单边镜,正圆形的镜框旁侧有雀尾形态的镂空雕花,显得既古意......又斯文败类。 男人的眼睛随即不眯了,瞳光锐利的扫过秦云盏的脸,复又冷淡挪开。 “我到七星六兽台了。”他沉声说:“刚到。” 秦云盏:“???” 这是在跟谁说话? 场上还有第三个人吗? 男人兀自前行,表情冷若冰霜,“观澜好斗,定是那六只蠢兽又惹了它们,不过他们都已经回来了,我能看清路......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他手腕轻挥,三张传音符出,同时点亮,隐隐形成了个运转的法阵,对面那人的声音瞬间跟开了扬声器似的:“哎哟......我这传音符搁袖子里忘了拿,浆洗的时候给揉皱了,对不住对不住,云琢!七星六兽台还有人在吗?” 云琢? 秦云盏愣了一下。 此人竟然是师云琢! 十四岁结金丹,十六岁化元婴,十八岁步入洞虚境界,二十岁飞升成仙,神州大地千百年来首屈一指的修真奇才师云琢! 原文中描述师云琢的辞藻可谓极尽华丽,说他容貌千里挑一俊雅无双,又说他清冷桀骜若高天之月。所以柳乘风出场时便有人将其与师云琢相较,说他翩翩有箫下琢玉之风。这箫下二字指的是师云琢所在的宗门——箫下隐居。 箫下隐的主人苏九重亦非凡品,传说与剑仙桑止同门而出,曾因一剑荡平不周山巅而将本命剑命名为“不周”,只可惜苏九重晚年心如止水,改修逍遥道,无为而治,与世无争,于是建立箫下隐居,一并带着徒弟师云琢淡出俗世。文中除了提及柳乘风一度将师云琢视为自己修真路上的目标,发誓要超之越之,取之代之,别的便再无赘述。 秦云盏合理怀疑是作者编不下去了,毕竟再顺着写下去,柳乘风就快不是男主了。 听师云琢方才的对话,传音阵对面的应该是箫下隐居的主人苏九重,箫下隐居似乎......错过了开蒙大典,没收到徒弟。 秦云盏神思电转。 他的机会来了呀! 师云琢袖手而立,雪色的发带被山风吹的飞舞,如琼枝玉树,盘问苏九重的口气却毫不客气,“你觉得呢?”
“为师觉得,做人最重要的是心怀希望,有些事情它会发生!只不过是概率高低的问题......” “光从现场看,你说这开蒙大典过去一千年了我都信。”师云琢没好气地打断了他,“不是徒儿多嘴,师尊,就你这态度,徒弟是收不到的,这辈子也收不到的。” 苏九重:“......” 师云琢:“ 虚度光阴,走了。” 他行事果决,说走就走。 忽而一个东西滑铲至他跟前跪下,严严实实的挡住了他的去路。那东西也不管矜持为何物,张开双臂大喇喇道:“仙尊!我看你骨骼清奇气度不凡,是注定要成为我修道之路上的明灯啊!” 秦云盏这张阴阳脸触目惊心,夜半时分搞“突然出现”,若是换做寻常人被吓失心疯了有可能。 师云琢是个稳重人,挺拔的身躯微微后仰了几寸,半晌才道:“说人话。” 秦云盏直言不讳:“仙尊我没人要,您收了我吧!” 传音符那头的苏九重长长的“咦”了一声,“云琢!这是还有人在吗?” “没有。”师云琢面无表情道。 “可我分明听见有人说要修道!”苏九重道。 “你听错了。”师云琢冷酷道。 “没听错师尊!!你没听错啊!!”秦云盏不管不顾的扯开嗓门,怒刷存在感,“弟子秦云盏!!秦陵郡人——” “云琢!你听见没有有人在叫我师尊耶!!”苏九重激动道。 师云琢:“我哪天没叫你师尊?” “可他有朝气!有活力!”苏九重道:“招他入门!立刻招他入门!” “面儿都没露的师尊没资格在这里对招生发表意见。”师云琢手一挥,传音阵的光黯淡了几分,衬的他的眸子亮彻寒夜。 苏九重的声音瞬间低微下去。 秦云盏川剧变脸,放下手臂跪着装乖,师云琢走近了几步,垂眼,居高临下的睇着他。 “我看起来像收破烂儿的么?” “我看您像!”秦云盏改为双手捧心,“师兄,我仰慕你已久,你叫师云琢,我叫秦云盏,唉你说巧不巧!”少年欢快道:“咱俩都是云字辈,那是注定要成为同门师兄弟啊!” 师云琢:“谁是你师兄?” 处于待机状态的传音阵复又亮了起来,苏九重亢进的声音传出,伴随着数钞票似的的动静,很难想象他为了说句话点了多少张传音符,“云琢!你看着捡个漏,咱们要求不高啊,四肢健全就行,总有被其他门派挑剩下的吧!” “我四肢健全啊!师尊!”秦云盏见缝插针。 师云琢扶了扶额,长指捻了个默决。 秦云盏被迫闭麦。 耳根子瞬间清净了许多,师云琢呼出一口气,对苏九重道:“挑剩下的?师尊,亏你说得出来。” “这有啥?”苏九重道。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因为长时间不动脑子就失去思考的能力。”师云琢冷冷道:“若他仅是蠢笨,大可以去做个洒扫庭除的外门弟子,鸣鼎剑宗玄窟将启,正愁没杂役干活呢,可他却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得到,很难想象他是因为多么恶劣的理由才会被扶玉仙盟十二大宗门排斥至此。” 苏九重不吭声。 师云琢道:“既是人人都不淌的浑水,你淌来做什么?” “可是......三人以下的宗门会被扶玉仙盟除名的。”苏九重讷讷道。 师云琢微微一怔。 “什么时候的事?” “这是扶玉仙盟一直以来的规定。” “你既知会被除名,为何不早做打算!”师云琢活活给气笑了。 “昨日芳亭托梦于我,提了一嘴我才想起......”苏九重的声音越说越低。 师云琢:“......” 他忍了又忍。 “师尊,名利如过眼云烟,可若是招了什么大奸大恶之徒,败毁宗门基业不说,万分之一再做出什么欺师灭祖的事——”他看了一眼秦云盏,“收徒讲究宁缺毋滥,比起扬名立万,我更希望师尊你能太太平平的活到老。” 秦云盏:“......” 好有道理,我特么都快被你说服了。 苏九重还在垂死挣扎,“可是云琢,人都是可以教导的嘛!古语有云,玉不琢不成器——” “你教吗?”师云琢直接反问:“师尊,你教吗?” “......” “显然师尊管收不管教。”师云琢无情总结,“还是少误人子弟了。” 苏九重蔫了,秦云盏也蔫了。 箫下隐的这位大师兄不愧是人中之龙,口才一绝,逻辑更是毫无纰漏可钻。 秦云盏麻了,心想可能这就是自己的宿命吧。 他张了张嘴,忽然发现沉默禁制被解除了。他诧异的抬起头,又见 那只修长漂亮的手。 广袖低垂,师云琢的指间夹着一张符。 “这道传送符可保你安全抵达山脚。”他沉静道:“尽早返家吧。” “你不是说我大奸大恶?”秦云盏古怪道:“还送我传送符做什么?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你若愿意在此自身自灭,我也不拦着。”师云琢显然不打算解释。 秦云盏接过符,略有怔忪。 师云琢的道德感显然比他想的要强上许多。纵是万般算计揣摩,到头来还是不忍心扔他一个凡人于险峻的招摇山上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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