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林师兄方才最后一式是什么?冲灵十三式竟有如此绝妙剑招,我竟不知。”一名弟子意犹未尽道。 听见这句,一旁的夏应弦心头仿佛被一股力量攥紧了,几乎摒住呼吸一般看着顾惊羽,只见后者面露一丝犹豫,随后轻笑了一声,“没什么,即兴发挥罢了。” 一缕失望掠过漆黑如潭的眼眸,仿佛有什么东西落了空,极度的空虚与酸楚裹挟着夏应弦。 只有他们二人知晓那剑招的名称,阿羽若不愿暴露自己,隐瞒也在情理之中,可他还是抱着一缕希冀,希望能从对方口中再次听见那四字:飞羽逐夜。 剑宗弟子们的喧闹声传入一旁器宗的队列,有人闻言不屑道:“若禹师兄能使用本命法器,哪有他出头的份,得了便宜还卖乖,真不害臊。” 这话挑了头,剑宗弟子们不服气,纷纷言语还击,一时间两派弟子争论声不绝于耳,萦绕整座纵云巅上空。 夏应弦不动声色,霎时释放凌然气场令在场顿时安静。 “聒噪。”他冷声道。 顾惊羽见状扬起一丝温和笑容,冲器宗挑起话头的弟子道:“你说的对,万宗主胸怀宽广,禹道友高风亮节,承蒙贵派谦让,不胜感激。” 这话令器宗众人一噎,崩到嗓子眼的刻薄话竟说不出口了。 甄子昂气不过,“师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可话未说完,就被顾惊羽岔开了:“快看,裴师兄的名字上月影石了。” 月影石上显示出剑试甲组一场对擂者的名字,此时得知了对手的裴慕之面色一沉。 “头一个就对上他啊。”甄子昂言语中流露出一丝惋惜,拍了拍裴慕之的肩膀,“裴师兄,尽力便好,况且大比是以最终积分排名,输一场没什么,还有机会。” “只是头一场就输太影响心态了。”有人不无惋惜地道。 “裴师兄是我们当中资质最好的了,真可惜啊。” 顾惊羽有些莫名,再次看向月影石上的名字,姓姬。 这个姓他知道,传承数千年的修真世家,相传继承了上古凰族遗血,部分族人偶尔会觉醒血脉之力,无需如凡人一般从锻体开始修行,略过引气入体,出生便已然筑基。 不仅如此,因天资受限而终生止步元婴甚至金丹期的修士汗牛充栋,可觉醒了血脉之力的姬家传人却无修行上限,如今世间仅有的三名大乘期大能,其中一人便是姬家家主。 同样是修行十年,凡人要入境金丹期除却天资万里挑一之外,还需付出常人不可想象的努力,可姬家人却轻而易举。 这个世界有时就是这么不公平。 在众人的扼腕叹息间,顾惊羽轻松一笑,“裴师兄不必忧虑,你未必会输啊。” 裴慕之原本低沉的脸色闪过一丝诧异,只见顾惊羽对其附耳低语几句,片刻后他狐疑地看对方一眼,“此话当真?” 顾惊羽点点头,“若是对上元婴真人,这招必然无效,不过就算是姬家人,也几无可能修行十年就入境元婴。”说着曲拳轻轻砸向对方肩头,“放心吧。” 他说得没错,对手是金丹后期,比初入金丹的裴慕之高出两级小境界。 裴慕之虽并不十分笃信,却也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在脑海中反复默念了几遍阵法口诀,随后缓缓步入场中,同时用力一捏剑柄,嗡地一声,剑身便泛起一层寒光,如蓝色火焰般包裹着剑锋。 “引动纵云巅地脉冰灵之力,压制凤凰真火。”夏应弦侧脸看向顾惊羽,秀美舒展,“阿羽,果然聪慧博闻。” 很多年以前,也有人教过他类似的法子,只不过那时他对上的,是姬家家主。 他看着眼前人,一时有些恍惚,视线中的少年身影与百年前他记忆中的那人重叠了。 顾惊羽目不斜视地看着擂台,含笑道:“姬家以凤凰真火为修行根基,唯有以阵法调用冰灵之力才能将对方的修为压制在同一水平,幸得此次登宸大会举办之地处于北方地脉,否则裴师兄便没有这样的好运了。” 夏应弦怔怔看着顾惊羽,恍然问道:“若是遇上的对手,已至元婴呢?” “那便只有……”顾惊羽侧脸看向对方,正对上一双有如冰玉雕琢而成的眸子,虽然对方看着自己,但他总觉得那双眼似越过了他,看向了无限悠远处,那瞳仁中倒映出的人影,竟令他产生了一丝那不是自己而是旁人的错觉。 他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说得多了,于是轻轻笑道:“那我也没法子了。” 他有法子。 夏应弦扭过头去,心头刺痛疼得他喘不过气。 记忆中顾惊羽以心头血设祭阵为他唤来北方冰夷龙魂,淬炼霜华。 是以霜华剑对凤凰真火呈先天压制之势。 虽然上古冰夷在此世间仅剩一缕无知无觉的残魂碎片,但以神灵祭剑本就是逆天之举,但顾惊羽当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做到了。 而阿羽做这些,仅仅是为了助他夺得登宸大会榜首,获得登上焚天塔第九层的机会。 他的阿羽最怕疼了,可在他的记忆中,阿羽总是不断地为他流血,为他受伤。 此时一个声音将他的思绪打断,“师弟,该你了。” 顾惊羽看见月影石上浮现自己的名字,含笑对甄子昂摆摆手,“我去了。” 夏应弦看着那轻盈的身影落入场中,一如百年前,那个总是流露出灿烂笑容的,意气风发的少年。
第17章 甲一擂台上,身着一袭如火红衫的少年,看着脚下泛着盈盈蓝光的阵法,面露震惊之色。 他手中长剑已然落地,发出悲戚的嗡响,他怔然片刻后才有些不可思议地道:“怎么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 裴慕之一瞥不远处擂台上的一个轻盈身影,目光含笑道:“自然是有高人指点。” 红衣少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清了那个人影后惶惶然颔首道:“即便我的凤凰真火被压制在与你同一境界,也只是抹去了修为差距,我还是败在了你的剑道之下。” “我输了。”红衣少年抱剑施礼。 裴慕之收剑入鞘,将目光从远处收回,回礼后转身欲走,却被身后之人叫住,“如果可以,下场之后我能向你讨教吗?” 他转身看了一眼少年,“当然可以,只不过我的剑道也受益于人,向我讨教,怕是舍本逐末。” 他留下这句,便飘然落下擂台,只听得身后那少年追问道:“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吗?” “林殊雨。”裴慕之摆摆手,头也不回地没入了一众面露震惊之色的人群中。 * 顾惊羽毫无悬念地连胜数场,排名已经跻身剑试前十二位,他心觉差不多了,这排位足够交差了吧。 毕竟身为常清殿内殿弟子,排名太低面上不好看,更何况他才在众仙首面前胜了器宗的禹文易,若是排位太低容易令人起疑。 可若他尽全力,免不了要上那天骄榜,他可一点都不想再给自己添麻烦。 走下擂台的他刚想到这,就叹了口气,虽如此说,可他已经自找了不少麻烦了。 他毫无意外地再次被几名弟子给团团围住,甚至有不知从哪听说了他事迹的外宗弟子也试图上前碰碰运气。 “林师兄,我下一场要对上的是碧云宗金丹期剑修,可有法子……” “我我我,我的对手是御元阁的,请师兄赐教!” “林师弟是我无极剑宗弟子,凭什么教你们。”甄子昂十分不满地推开簇拥而来的外派弟子,把顾惊羽拦在身后。 顾惊羽正面露无奈,听得夏应弦的声音适时响起,“阿羽,累不累,我在黔楼有间雅室,去歇会吧。” 忙着驱赶众人的甄子昂听见这一句登时警铃大作,一把拉过顾惊羽道:“师弟,这里有专供参赛弟子歇息的洞府,不必劳烦师叔祖。” 夏应弦冷眼瞪向甄子昂,后者也目光不善地看他。 顾惊羽见状只好尴尬一笑,“我不累。”其实他恨不得就地躺下,而且他的确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思考一下如何利用这次大会完成他的遁走大计。 毕竟能够远离宗门,远离秋照夜的机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此时另一处擂台传来一阵喧哗。 “太卑鄙了!”台下有人喊道。 “这是第四个了吧?” 众人议论纷纷间,顾惊羽视线越过人群,见台上一人躺倒在地,浑身浴血,有医修正紧急救治。 台上站着一名黄衫人趾高气昂,似乎对众人的谩骂不以为然,“上了这擂台生死不论,这是规矩!” 说完这句似乎还不够,又瞥一眼倒地的人,嗤道:“这不是没死么?” 顾惊羽一眼认出了那人,两日前刚交过手的禹文易。 “你太过分了!” “仗着器宗为所欲为!” 禹文易反驳道:“为所欲为?我犯规了么?”说着傲慢地一瞥在一旁的督战弟子,复问:“我犯规了么?” 督战弟子无奈摇头,“没有。” 这话再次激起围观者不满的声音。 顾惊羽疑惑问道:“发生什么了?” 裴慕之冷眼看向台上那人,“禹文易所持本命法器苍人傀,配合奇门遁甲使用,当他移动至生门时,傀儡会将他受到的伤害转嫁给对手。” “还有这么霸道的法器?”甄子昂闻言脱口而出道:“那与此人对擂岂非畏首畏尾?对阵时还得时刻注意他的步法?” “不仅如此,”裴慕之又道:“若非精通阵法,你无法得知他的奇门遁甲是如何起阵的。” 不同的起阵方式,直接影响奇门遁甲的方位,便无从得知对方的生门在何处。 “目前为止,但凡与他交手的,不是因投鼠忌器无法施展而落败,便是身受重伤,连下一场比试也不会有了。” 顾惊羽若有所思地托腮,当日万宗主不让禹文易使用本命法器,除了做出光风霁月的样子来,恐怕还有一层原因,便是依靠这种法器获胜,面上实在不算好看。 “这还怎么比?他器宗弟子怎么还参加剑试了?”甄子昂有些气愤,“还有,这靠着法器赢也能算?” 在剑修眼里,剑即是本源,剑即是一切,其他阵、器、符、药、书、画、乐等等都是旁枝末节,不值一提。 所以在剑试擂台上,就得靠剑赢,否则不是真本事,不能令人信服。 说到这裴慕之有些无奈,“今年新出的规矩,一名弟子可以同时报名三种擂台,只要排位不冲突,都可以参赛。” 听见这句,夏应弦看向远处的望楼,冷笑了一声:“万明轩。” 顾惊羽听出了这口气里的不屑意味,作为东道主,只要不违背大原则,器宗宗主万明轩确实有权利修改规则。 而且这规则适用于所有人,只不过器宗弟子修行为了配合法器,是剑、器、阵三修的。 如此一来,器宗弟子可以同时参加剑、器、阵三种赛事,对比其他主修一道的宗门,大大增加了拔得头筹的概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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