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季修白忽然神色一变,召出玉笔眼皮不眨地向身侧挥去,不远处传来铛地一声响。 “谁?” 小径林间先是露出半截身子,随后一个少年身影含笑走来,“前辈。” 顾惊羽一愣,居然是夏应弦,他心道自己都易容了,怎么还能被认出? 若不是在护山大阵内,外派人士禁空,施展缩地成寸又易被阵法感应,他早就离开此地了,怎会被这小子追上? 他心里吐槽了一句季修白的易容术不济事,有些怀念前世成为魔尊后用的那半片鬼面具。 那鬼面是种法器,不仅能变幻容貌,还能掩饰一个人的声音、眼神,甚至体态气质,真正做到判若两人。 比起这个世界,至多改变样貌与声音的障眼法或易容术,要高级多了。 只是从这具身体醒来后,面具竟不见踪迹。 季修白一眼认出了夏应弦,心道这不是登宸大会前夕跟着林殊雨,二话不说就要拔剑砍他的美人么? 夏应弦似乎也认出了他,冷眼的同时余光瞥见被召回的那只玉笔,忽地心跳一滞。 那只支笔,他认得—— 当年秋照夜攻上魔门,唯有这一位宁死不退,这支笔就是此人的武器。 当时顾惊羽设下的阵法困住了众仙首,可本有胜算的他,不知为何,突然与秋照夜做了个交易:“你放过季修白等明心宗子弟,我任你处置便是。” 那时的秋照夜并不知道还有鬼面具那样的法器。 他虽有疑惑,但还是答应了交易,当时的季修白还痛心疾首地不肯走,声称要为尊主战死,最终是顾惊羽利用阵法将所有弟子们都转移了。 那种瞬间转换偌大空间的阵法,令秋照夜叹为观止,当时他还想着,这样一个人只要想逃,随时都可以。 直到揭开面具的那一刻。 原本秋照夜百思不得其解,为何阿羽要这么做,可时间一长也就想明白了,也许那时阿羽是心灰意冷了吧,死才是一种解脱,正如后来的他一样。 夏应弦回过神来,终于明白登宸大会之前,阿羽为什么要对他撒谎称未见过季修白,怕是重生后便一直与其联系,如此重要的秘密,却未瞒着季修白,果然此人才是阿羽最信任的。
他目光凌厉地扫过季修白,阿羽拼死也要护下此人,他嫉妒得要发疯。 想到这他攥紧了剑柄,面色不善。 季修白面露警惕,二话不说再次袭去,他怎么说也是个化神境,面对受伤未愈的夏应弦,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其制服。 “你跟踪我们?”季修白冷声道,上回就跟踪林殊雨,这回又跟踪尊主,这小子到底是何居心? 只见夏应弦挣扎了一下被束缚的双腕,面露委屈地对顾惊羽道:“前辈,我只是要为朋友寻一味灵药,正好顺路罢了。” 顾惊羽心知他所谓的朋友便是他自己,方才下山之前,他亲眼见到执事堂任务大厅外被围得水泄不通。 除了夏应弦之外,三人都还躺着,需要的珍稀药材不少。 “你怎知我要去哪?”顾惊羽眼神示意季修白,后者接了令,这才将夏应弦放开。 少年微愣,哂笑道:“我要去往魔域采摘芝心莲,前辈可与我顺路?” “不顺路。”顾惊羽毫不犹豫地转身,他步伐轻盈却缥缈,眨眼之间已迈出护山大阵。 夏应弦连忙追上,在后头急声道:“前辈!是……是我有求于前辈,那秋照夜要罚我,甚至差点要了我的命,前辈难道真要见死不救?” 少年的声音如清泉击石,清冽透彻,透着焦急与哀求,听起来颇有些我见犹怜之感。 听见秋照夜三个字,顾惊羽的脚步顿了顿。 夏应弦见他停顿,连忙补了一句,“我现在擅闯禁制,很快就会被秋照夜发现,这回他一定会杀了我的,前辈,你救救我,好不好?” 顾惊羽转身看向少年,无奈一笑,“秋照夜又何至于杀你?” 上辈子虽然秋照夜对他也总是一张冷脸,二人还时常刀剑相向,但也只限于同门之间打闹,何曾动过杀意? 可见少年一脸委屈,一幅玉面让人见了心头莫名一软,他的话头顿住了,无奈叹道:“好吧。” 夏应弦闻言喜形于色,眸底倏然闪过一丝狡黠光芒。 一旁季修白看了少年的神情,面露一丝狐疑来,怎么看这小子的神色都觉得不大对劲。 顾惊羽张开缩地成寸阵法,此去魔域遥远,需要多次折叠空间才能到达。 眨眼间三人便凭空出现在一片茫茫海域上空,其间不断有飞舟穿梭在航线上。 其中一艘挂着酒肆幌子的飞舟上传来一阵乐曲,听起来十分悦耳动听,季修白面露陶醉之色,“主上,我们不如歇息一会再赶路?” 有第三人在场,季修白便十分默契地改了称呼。 顾惊羽却听出了一丝异样,那曲子虽动听,却总有一丝违和感,那感觉,就与之前在登宸大会上,听见怡凌仙君的四时阵仙曲时一般无二。 他登时警惕起来,对二人道:“封闭识海,别被这曲子吸引了注意力。” 说完便飞身登上飞舟,二人紧随其后。 堂倌将三人招呼进雅间,顾惊羽刚刚落座,耳边便传来隔壁的议论声。 “此次登宸大会你们都听说了吗?” “听说了,若非剑宗几名弟子力挽狂澜,阻止了怡凌仙君,后果不堪设想。”那人说时,还打了个哆嗦。 “是了,听说那名林殊雨早有预料,对擂中认出了禹文易的魔傀,于是佯装被击中,封闭识海进入龟息态,这才躲过了摄魂令。” “同样是十几岁的年纪,人家的心思怎生就如此缜密?竟能从一个魔傀推断出魔门的计划。真是羡慕不来。” 顾惊羽听到这里微微蹙眉,心道不至于,真的不至于,他单纯只想装个死。 夏应弦只是含笑望着顾惊羽,眼中满是灼热光芒,他的阿羽最是聪慧,天下独一无二。 另一边季修白则想着一定是自己赛前对林殊雨的警告起了作用,只是这小子得了警告竟然自己不跑还要强出头,想到这他又愤恨地捏了捏拳头。 “听说他们都受了重伤,林殊雨至今未醒。” “魔门真是太可恶了,此次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听说剑宗为了给他们几位炼制灵药,广布悬赏令,需要灵植灵宝无数,听说光一朵芝心莲就悬赏三十万灵石,还附赠剑心阁阁顶参观瀚海图的机会一次。” “哎,有生之年若能得见一次那瀚海图,我也不必困在金丹期瓶颈苦苦挣扎多年了。” “剑宗这是下血本了呀,据说还请来了药宗宗主亲自出马,剑宗如此对待本门弟子,令人好生羡慕。” “难怪去往魔域的航线突然变得这样繁忙。”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再说谁不想趁此机会巴结剑宗一把?” 有人立即反驳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剑宗四位道友为我等深入虎穴方才阻止魔曲,挽救修界于水火,他们却落得重伤险些殒命,后又有照夜天尊一击消灭魔头。” “我等正道仙门有恩必报,就算没有悬赏,也该倾尽全力帮助剑宗寻找灵宝,怎能说是巴结?” 对方讪笑了一下,“是是,你说得对。” 此时有人见状适时转移话题道:“你们看见新发布的天骄榜与美人榜了么?” “天骄榜毫无意外,林殊雨剑道卓绝,本就该入榜,可是另一个美人榜,你们猜怎么着?三十年来不曾变动过的榜二,竟然换人了!而且据说票数竟与照夜天尊不相上下!” “我知道!就是在登宸大会上护下林殊雨,中了那魔头一掌的小美人。” 听到这里,夏应弦面色一沉,对面的季修白噗嗤一笑,压低了声音重复道:“小美人。” 话音刚落,一道银光闪过,少年手中长剑出鞘七寸,已抵在季修白颈间。 后者诶诶两声,连忙伸指轻轻推开剑锋,“有话好好说嘛,总是动刀懂枪的多不雅观。” 夏应弦目光凌厉,尚未开口,听得隔壁那人又继续道:“那美人我在大会上见过,确实如天上明月,是谪仙般的人物,画像竟不能画出其神韵之万一。” 说时还哀叹了一声,“见过其容颜,其他绝色都再难入眼了。” 随后又话锋一转:“只是可惜,实在太冷了,稍微靠近一点,就冻得人直打哆嗦。而且听说他也受了重伤。” 季修白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他的伤应无大碍,否则凭他那张脸,早天下皆知了。” 有人微叹一声,“还是林道友和善多了,温润如玉,端方君子,见之如春风拂面,又有超绝剑道傍身,你们说,若是拿到芝心莲,我能见他一面么?” 隔壁围绕林殊雨的议论似乎没有要停下的趋势。 夏应弦原本就不痛快的面色更加阴沉。 顾惊羽见状清了清嗓子,忽然有些不适应目前这尴尬的气氛,夏应弦不爽于心上人被旁人觊觎,而他这个当事人却顶着前世的躯壳正坐在少年面前,这都叫什么事啊? 不过眼下有更要紧的事,他把弹奏曲子的伶人给召了过来,询问曲子的出处。 伶人捂嘴一笑,“这曲子最近可流行了,听说最初是从魔域流出的,客官若想听,我这便奏来。” “不必了。”顾惊羽连忙按下,“既是从魔域流出的曲子,你们就不怕其出自邪魔外道?” “怎么会呢?”伶人似乎不以为然,“大家都这么传唱的,从没出过事,而且我们只是船家,不懂什么正道邪道,曲子好听,客人爱听,就行了呀。” 顾惊羽心中有虑,虽然并不十分笃定,但直觉告诉他,这曲子绝对不简单。 虽然怡凌仙君灵脉寸断被押回蓬莱岛强制闭关,衢自明也被雷击魂飞魄散,但摄魂令还不知去向,他不能掉以轻心。 他口中发出嘶嘶细语,女子目光忽然涣散,只听得一个声音传入脑海,“此曲不可再奏。” 那声音如有魔咒,让人无法抗拒,女子懵懵懂懂地点头,须臾后脑海中的声音撤去了,她的瞳仁重新聚焦,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欣然一笑道:“客官想听点什么?” 季修白摆摆手,“下去吧。” 又转脸对顾惊羽道:“主上这法子虽好,可咱们总不能满天下给伶人洗脑啊。” 股惊羽摇摇头,“这法子只对凡人起效。”毫无灵力之人才会在他的威压之下彻底丧失理智,进而施法洗去记忆。 “最重要的,还是得找到魔曲将之彻底销毁。”他得回明心宗藏典阁看看。 此时那小黑球趁顾惊羽沉思,趁其不备全力发出一道闪电,顾惊羽就这么被电了一下,他下意识运功抵抗,不由泄露出一道灵压,令船上众人都登时一惊。 顾惊羽啧了一声,手指戳了戳小黑球表示责备,“再电我,不放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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