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在怕什么,就是被对方眼中的不善吓到了。 可常安却知道陛下的恶意在哪里。 丰朝的葬礼中,有一步是众亲人观仰逝者的最后一面。 所谓“体面的葬礼”,自是不能少了这一步的。 可是宁妃受火刑而死,死状惨烈,尸身却不曾化灰。 这样的情况,恐怕不少观礼者回去就要做恶梦,而宁国公府更是会从此在各府中抬不起头来。 只是不管这道旨令到底用意为何,常安都立马让人下去传令了。 下完这个让自己心情愉悦的命令,乾承帝却又不搭理闻弛了,继续低头处理奏折。 闻弛一脸懵逼地躺在那里,睡了一整天的身体十分僵硬,非常想起来打一套军体拳,然而却并不能如愿。 他很想问问对方,大清早把他叫过来又不让他干活是为哪般。 不知道他这么干躺着,比打拳还累吗? 其实现在他也不是不可以动一动的,周围的那些太监都是低头不敢往上看的。 唯一能看他的只有那皇帝,可是皇帝正低头干活呢,也不一定会看到他稍微动动手脚。 然而——闻弛并没有这个狗胆。 他昨天由于疲惫而获得的一丢丢勇气,早已在刚刚看到对方那用心险恶的样子时,全员离家出走了。 于是他只能一边在心中凶狠地骂娘,一边躺在那里怂怂地摆出任人□□的样子。 然而那皇帝并没有因为他的乖巧而放过他。 对方虽然一个上午都没玩他,但是闻弛却敏锐地察觉到,那男人的视线时不时就会阴险地扫过他。 这尼玛,等待行刑的感受比正被行刑时还难受。 等到闻弛神经紧绷到恨不得暴起戳瞎对方的狗眼时,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了。 那狗逼扔出最后一本奏折,抬手便给了闻弛的脑袋一个一指禅,“起来,跳一个。” 直把闻弛的脑袋都弹得嗡嗡响。 凸(艹皿艹 ) 闻弛在心中狠狠比了个中指。 这牲口就不能好好说话! 可是随即闻弛心中却有些迟疑。 大兄弟,那么多人看着呢? 这样真的没问题? 昨天对方好歹好把那些人都赶出去了,现在这样——不会跳完就要把他丢火盆吧? 可是与那皇帝两眼对望了一会儿,便看到对方不耐烦地又拿起那个小瓶子要威胁他。 闻弛忍不住一边在心中骂骂咧咧,一边却不甘不愿地爬起来,用粗短的手脚艰难地从盒子里翻出去,落到桌面上之后才“嘿嘿哈哈”地打起了军体拳。 这下,常安和其他太监是真的把下巴要吓掉了。 谨慎如常安,也愣愣看着那会动的草人,都忘记收回视线了。 此时正愉悦地享受着午休时光的乾承帝,脸色却忽然冷了下来。 “滚出去!”他沉着嗓音斥道。 那声音并不大,可其中夹杂着的威慑却犹如凶兽的咆哮,一下子把所有人都惊醒了。 连闻弛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常安白着脸,迅速带着人离开。 闻弛好悬才没忘记动作,艰难地完成了一套之后,他站在原地顿了顿,才转身往回走。 他给自己定的人设,就是个发条人偶,这样才比较不惊世骇俗,所以他现在做事也需要一板一眼。 可他走到一半,却忽然“啪叽”一下扑倒在地,下巴重重磕在了桌子上。 闻弛甩了甩撞得发晕的脑袋,撅着屁股半撑起身体幽幽往后看,果然看到那皇帝的手指贱贱地压在他的袍脚上。 对上闻弛的视线,对方还十分无耻地要求道:“再来一个。” 来尼玛! 闻弛在心中咆哮道。 他就没见过这么手贱的,又是弹脑门,又是压袍脚! 三岁小孩都比他知道怎么珍爱玩具! 忍着有些发晕的脑袋,闻弛咬牙切齿地怒瞪着对方。 似乎是感受到了小人的愤怒,乾承帝讪讪地收回了手指,握拳放在嘴边装模作样地轻轻咳了一声。 哼! 闻弛理都不搭理对方,冷漠转回头艰难地用粗短四肢支撑着站起来,走到盒子边上打算往里翻。 说实话,这盒子边其实对他来说有点高。 从里面翻出来还好,里面有垫子,高度差还小点。 从外面往里翻,成不成功就是看运气了。 不过他是谁? 运动健儿闻小弛! 这世上还真没有他翻不过的墙! 闻弛站在盒子边上,利落地一蹦,两个手臂便轻松地撑在了盒子边沿。 随后他两条草编的小短腿在下面轻轻一跳,迅速踩到盒子壁上,便想依靠摩擦往上爬! 可惜昨晚常小岁值夜时,闲着没事,虽然不敢动里面的东西,却是特别殷勤地用上好的桂花油,将这个盒子外面好好保养了一番—— 于是原本胜利在望的闻弛,双脚——其实也根本没有脚,就是两根草编的小粗腿下端——却十分无助地从盒子壁上慢悠悠往下滑。 挂在盒子壁上的闻弛,脸色几变,不甘示弱地蹬蹬蹬又往上蹭了几下。 可是无论他多努力,以前就没能阻挡自己下滑的趋势—— 直待到他双手力气逐渐耗尽,他整个人又是“啪叽”一声,狼狈地贴着盒子壁摔了下来。 落地的那一瞬间,闻弛的脑袋都是懵的。 在以前,他一贯是体育运动的佼佼者,别说是这种十厘米不到的小盒子了,就是三米高的围墙,他爬起来也是轻轻松松。 可是现在—— 虽然境况不同,但是闻弛的自尊心还是受到了巨大的创伤。 “嗤——” 尤其身后还传来一声类似轮胎漏气般刺耳的嘲笑声,那里面幸灾乐祸的味道,简直像一枚针,重重地扎在了闻弛那脆弱的男性自尊心上。 闻弛跪趴在那里,胸膛一股一股的,越想越来气。 随后他看也不看对方,爬起来就又是一蹦,胳膊重新撑到盒子壁上,双腿继续刷刷刷往上蹬! 他就不信了,他能翻不过这个小盒子! 乾承帝坐在那里,胳膊肘撑在椅子扶手上,一手托着下巴,就那样看着那个用干草做的小人偶,与那盒子较上了劲。 它两个小胳膊巴拉在盒子上边,撅着屁股,小短腿蹭蹭蹭蹬得比谁都快。 那气势汹汹的样子,简直像是要把那盒子给蹬破了似的。 乾承帝越看,嘴边的弧度便越大。 看到后面,乾承帝为了忍笑,连身体都微微发抖起来。 终于,在对方又一次快要跌落时,乾承帝憋着笑,万分仁慈地伸出手,在对方那小屁股上轻轻托了一把。 那小人还挺有劲,就着他这一托,一个用力竟还真的给它翻了进去。 只是等到对方在盒子内站定,幽幽回过头来看向他时,乾承帝诡异地觉得对方似乎并没有很快乐的样子。 正有些迟疑,却见那小人在盒子里又是一蹦,一勾手就触到了盒子顶盖,然后竟当着他的面狠狠盖上了盒盖! 乾承帝微一愣神,随即便大笑起来!
第5章 听到殿内鲜少出现的爽朗笑声,常安的眉头就是重重一跳。 随即在下半晌几位要臣觐见,乾承帝让人将盒子带走时,常安看着那盒上的盒盖,又特地让常小岁重新将那围帘叫了来,想了想又嘱咐了几句: “走路时避着些人,若真有人拦着你,便说是我让你办事。若再不行,便即刻退回,万不可让人伤了那盒中的物事。即便冲撞了贵人,事后也有我给你担着。” 常小岁十分高兴地应了声,便又带着人郑重其事地稳稳端着那盒子走了。 有了他师父的嘱咐,常小岁更加小心了。 路上看到舒贵妃熏芳宫的人,他立马带人就远远绕开了。 那熏芳宫的几个小太监还想追,常小岁却赶紧一边双手端得稳稳,一边脚步走得飞快。 眨眼间绕过一个拐角,那些熏芳宫的小太监眼前就已经没了常小岁一行人的身影了,只能在那里恨恨骂娘: “果然是常小狗的人,溜得比谁都快!爷爷不就是想打听点消息吗?有必要这么把爷爷们当洪水猛兽?” 常安站在那里目送常小岁一行人,思忖片刻,又朝自己的另一个徒弟常明招了招手。
常明跟常小岁不同,几乎是常安从小带大的。 待在常安身边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常明人不止是机灵、十分懂得察言观色,更是熟读诗书,对各种旁门左道亦是精通一二。 “刚刚殿内之事你也瞧见了,”常安垂眸柔声说道,“你亲自去打听一番,看看这样的——要如何伺候,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他们这些伺候人的,自要把主子交代的事情办妥当了,又要揣摩着主子的心意,将主子不曾想到的地方也细思审慎一番。 常明闻言微一点头,之前的惊异早已一点不剩地收敛了起来,随即便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带人去了宫外的昭狱。 从昭狱出来,常明虽然依旧面色带笑,可心中并不轻松。 他坐于马车之中,看着一旁摆着的一个盒子,面色沉沉。 此时的闻弛对这些事情都一无所知。 这段时间,闻弛除了日常给皇帝打打拳,偶尔耍个脾气逗逗对方之外,基本都待在盒子里。 作为恋爱能手,他当然知道一味讨好,只会让新鲜感迅速消退。 虽然现在情况不同,但是作为宠物也还是要想办法维持新鲜感的。 另一方面,他对于自己的现状其实是有些焦虑的,所以一有空就在琢磨着以后要怎么办。 还没理出个头绪来,这天傍晚他便又被人提溜到了那男人面前。 不过这回男人倒没有急着玩他,只是盘腿坐在榻上,打开了盒盖,一边在他面前做手工活,一边跟身边的人聊天。 对,没错,就是手工活! 真是相当接地气的爱好! 闻弛就见摆放着盒子的桌上,另有不少小木条和小木片。 那男人就拿着楔形小刀在刨刻着什么,间或将几根小木条头尾相接。 看样子应该是在做什么东西,只是闻弛一时半会儿没看出来。 “前几日宁国公接到陛下的圣旨,感激涕零,立马让人将宁妃接回,正让人筹办白事。”常安躬身说道,一边从袖中拿出了什么。 随后他接着道:“只是晚些时候,他便又让人进了一张折子——” 他一边说,一边正要递上来。 可坐在闻弛面前的男人却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朕没空。” 常安见状,便笑着继续说道:“臣斗胆已是打开瞧过了,宁国公的这份折子,是想恳请陛下将他的两个儿子从北边召回,好来见宁妃最后一面。” 乾承帝闻言,却是轻轻哼笑了一声,“那老东西,倒是识趣。” 虽是说着话,他手中的动作却是不停。 “那陛下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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