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舟眼神万分真诚。
“那行吧。”老婆婆拧紧热水袋，转身回房。
陈舟：……妥协的太快了吧？
过了几天，陈舟带着乐乐去了川田花花幼稚园。
何叔看到乐乐的时候一愣，将陈舟拉过来，小声说：“我可没准你上班时间带家属啊！你可不能分散劳动力！”
陈舟推了推何叔，笑：“他是来入学的，听些基础的课，学费从我工资里扣。”
“是这样啊，既然是你的家属，那就学费给你打个九五折，怎么样？何叔对你好吧？”
陈舟无奈地笑笑：“好，谢谢您嘞。”
陈舟又开始忙碌的一天，忙着换尿布，忙着组织纪律，忙着看护安全。
这么累了一天，到了下午三点半，快要放学了，才有时间去看乐乐。
他站在窗户边，看着乐乐坐在最后一排，伸长了脖子去瞧黑板。
这是临时加的位置，桌椅都是旧的，比新的矮。
陈舟看着有点小揪心，从后门走过去，抱起乐乐，自己坐在凳子上，让乐乐做自己腿上。
幼稚园的小凳子对陈舟这个一米八的大个子来说，实在憋屈，陈舟腰都挺不直了。
突如其来的高度让乐乐不知所措，他抓住圈在自己胸前的手，往后一瞧。
看见了陈舟疲惫的神情，还有他低头看向自己时露出的笑容。
“看什么呢，看黑板。”陈舟拍了拍看着自己发呆的乐乐。
乐乐回过神来，迅速转过头去，黑板上正在教一二三，这个他会，他也只会这个。
家门前的那个春联就是他用自己仅有的知识写的。
为了写春联他还去过很多人家门口数春联的字数呢。
所以可以不用学。
乐乐所有的精神突然就集中到背后环抱自己的陈舟身上。
他可以听见陈舟的呼吸声，听见他打哈欠的声音，还能闻到他身上香皂的味道。
不久，他肩膀一沉——
陈舟睡着了，脑袋枕着他的肩膀。
乐乐就像一个小布偶娃娃，被陈舟搂在怀里，又软又暖和，还带着好闻的奶香气。
没有睡午觉的陈舟睡得格外香甜，也没有做什么梦，直到四点钟的下课铃声响起。
“唔。”他直起身子，揉了揉眼睛。
乐乐这才可以自由活动，急忙离开陈舟的身上，捂住耳朵不说话。
“嗯？怎么了？耳朵怎么了？”
“没，没什么。”
乐乐揉着耳朵走到烧水的地方，给自己到了一杯水。
他的耳朵有些敏感，被陈舟的头发蹭的有些红。
乐乐可不想让那个怪叔叔发现。
喝完水，又倒了一杯给陈舟：“我们回去吧。”
陈舟正好口渴的很，一边喝水一边想，乐乐真是个贴心小棉袄，比那些个只会哇哇大哭的小屁孩好多了。
一路上有点冷，狂风呼啸掠过每一个地方，将陈舟的发型吹得一塌糊涂。
他按住自己前额的头发，不让大风侵略他的发际线。
乐乐跟在后面，踩着陈舟踩过的地方。
陈舟很厉害，在天色灰暗的时候，走的全是泥泞路的石头上，一点泥巴也没有沾到裤子上。
陈舟回过头看一眼乐乐，才发现乐乐的黑棉袄黑裤子是没有口袋的，他无法将手插进去保暖。
而且袖口是松紧带，还短了一大截，小手根本缩不进去。
就凭冷风带走他手上所有的温度。
陈舟步伐慢了下来，等乐乐靠近的时候微微弯腰抓过他的手，包裹在掌心。
“天黑了，叔叔牵着你走。”
乐乐有一瞬间的呆滞，偏头看着陈舟的手，对他而言，陈舟的手太温暖了。
是从未触及过的温暖。
俩人回到玫瑰楼的时候，已经快四点半了。
陈舟喊亮了所有的楼层的灯，牵着乐乐的手上楼梯。
上到三楼，途经三楼门口，陈舟诧异的想起，好像1、2、3、4楼的门，全都是有灰的。
四楼的情况陈舟大概了解——
家暴渣男被备受欺辱的妻子一起火葬带入地狱。
那其他几楼会是什么样的故事呢？
他停步于三楼住户家前，打算透过猫眼去看一下里面是什么情况。
“不要去看。”乐乐将陈舟拉开，一脸正经地制止了他。
乐乐的眼睛和漆木一样黑，陈舟不免盯着他眼睛看。
“婆婆说这样做不礼貌。”
陈舟：……小天使你吓到我了。
“好。”陈舟无奈地被乐乐拉回家。
家里老婆婆依旧做好饭菜了，正坐着等俩人回来吃饭。
她看见乐乐和陈舟牵着手回来，忽然笑了。
露出有豁口漏风的牙齿，眼睛也眯成一条线。
她说：“快去洗手吃饭吧。”
俩人洗手之后，坐在餐桌旁。
劳累了一天的陈舟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响，抄起筷子就想去夹肉。
就当快要夹到的时候，一双筷子直击陈舟的手。
“嗷呜！”陈舟收回手，叫了一声，面带幽怨的看着对面的老婆婆。
老婆婆没去看他，反而转过头问乐乐：“今天有没有人欺负你？”
“没有。”
“开心吗？”
“开心！”
这时，老婆婆亲自夹菜给陈舟吃，面目看似和蔼：“干嘛不夹菜啊，饭都快冷了，快。”
陈舟：……女人真是善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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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楼顶的光(五)
老婆婆对待陈舟的态度，就好像对待徒弟一样。
这个感觉也是陈舟不久后才琢磨出来了。
就好像，在培养下一代，重要任务是照顾好乐乐。
陈舟自然会好好对乐乐，但是老婆婆阴晴不定的脾气，实在叫陈舟头疼。
再之后，陈舟也顾不上尊老爱幼，和老婆婆展开相爱相杀的模式。
当然，往往陈舟最后惨败。
因为他不会做饭。
他得靠老婆婆的喂养啊！
更重要的是，老婆婆好像知道陈舟怕一些灵异诡谲的东西，时不时就面目可怖的盯着他，故作玄虚地说一些有的没的吓唬他。
陈舟：我心好累啊
这天夜幕降临很久了，老婆婆还没有回来。
陈舟只好先下厨给乐乐煮了一碗面。
乐乐着急得不得了，面都没有吃几口，就想出去找老婆婆。
这夜黑风高的，一个小孩子怎么能乱走。
况且现在才不到9点，指不定是老婆婆出去办事去了呢？
直到10点，陈舟这才感觉不对劲，他按住乐乐的肩：“你别着急，在家里呆着，我去找。”
虽说老婆婆时常吓唬他，还时不时的欺负他，但毕竟也没有真正的害过他。
陈舟抄起外套就跑下楼。
老婆婆和自己说过，她家的田地就在玫瑰楼楼后五百米处，在水泥马路的右侧。
陈舟打开手机手电筒，踩着泥泞的马路往菜地方向走去。
天太黑了，没有月亮也没有一颗星星。
宛若一片黑色的幕布，遮掩了所有的光。
陈舟也顾不上泥水，大步走到水泥马路边上，开始喊：“婆婆！婆婆，你在哪啊？”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陈舟一个人的声音在空旷的土地上扩散，回荡。
耳畔传来呼啸的风声，将陈舟的声音越吹越远。
天好冷，找了半个小时的陈舟嘴唇已经冻紫了。
他在脑海呼叫系统——
【陈舟：你个垃圾系统，就不知道帮我！有什么找人的功能吗？！】
【幺零零：寻找中……陈先生，请沿马路往前走五十米。】
陈舟松了口气，往前走了大概五十米。
拿着手机手电筒一照，转了个圈儿，都没看见人在哪。
【陈舟：垃圾，你真是个垃圾！你看看这儿哪有人？】
【幺零零：请陈先生低头。】
陈舟不解，将光线下移，看到躺在泥洼地上的老婆婆。
她已经闭上了眼。
陈舟感觉呼吸变得格外困难，有些难以置信，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蹲下。
他伸手去感受老婆婆的呼吸，发现一点气息也没有。
老婆婆倒在泥水之中，脸上衣服上全沾了黄色的泥巴，嘴唇冻得没有血色，脸色苍白无比。
陈舟呼吸都在颤抖，他的眼眶和鼻尖都红了。
他拉过老婆婆的手，准备将她带回家去，却在触碰到她手的那一刻，铺天盖地的冰冷传到他的脑海里，疼的他没有力气。
难受的闭上眼后，缓了缓，睁眼却发现老婆婆的尸体不见了！
而且，现在怎么又变成了白天？
陈舟站在原地，握着手机不知所措，望向四周，在右侧的菜地里发现了抱着一颗大白菜的老婆婆。
怎么回事？
老婆婆没死？
“婆婆！”欣喜涌了上来，陈舟朝她挥着手。
可是老婆婆跟没听见一样，也好像看不到陈舟，自顾自的走到马路上。
突然老婆婆身后一阵喇叭声，一个年轻小伙子将摩托开得轰轰响，经过老婆婆的时候带倒了她。
陈舟一瞧，急忙上前去，始料未及的是，摩托车朝他撞过来——
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陈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这个情形应该和前几日在四楼遇到的一样。
老婆婆的确死了，现在看到的只是之前的映像。
可是陈舟还是控制不住的去扶老婆婆，双手一次次的穿过去，到了最后陈舟烦躁的骂了句脏话。
鼻尖泛酸。
他亲眼看到老婆婆倒在泥巴里想起来却用不上劲，一个人坐在冷风中，任由冷风带走她的所有。
她的温度，她的意识，她的呼吸，她的生命。
可是陈舟无能为力。
他无法想象老婆婆在这么冷的天气里是怎样迎来死亡的。
这里太偏僻了，没有多少人来往。
零星的路过了几个菜农，也避如蛇蝎的绕道而走。
他们看到了跌坐在地上的老婆婆，可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
老婆婆试着喊他们，求他们，但是他们只留下了一行行慌乱的脚印。
陈舟着急地去扯他们，即使他知道拉不住，碰不到。
“你别走啊，帮帮她吧！”
“你回头看看！这边，这边！”
“你身上带手机了吗？打个120就行！”
“……”
一开始的慌乱全部转变成愤怒，陈舟指着那群人的背影破口大骂。
“滚滚滚，良心被狗吃了吗！？”
“我去你妈的！”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帅小伙喊喊什么，吵得我脑瓜子儿疼。”
陈舟有些不可置信的转过身去，看见地上倒在地上的老婆婆已经站了起来，睁开眼睛看着陈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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