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聊啥?谢谢人家给我看病呗。”袁媛本想告他实话,再一想,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把人家医生牵扯进来,就笑了一声,“你总不会以为在聊我挨打的经过吧?” 李斌被噎得无话可说,瞧着她唇边一缕笑意,莫名有些不自在。 这人咋忽然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一想到他爹的爆脾气,小心肝儿忍不住就是一颤。 临进院门,忍不住嘱咐了一句:“可不要在爹妈跟前瞎说。” 袁媛皱眉。难不成你认为你老婆之前挨打都是因为没管好她的嘴? 李红秀一个人坐在苹果树下乘凉。 李斌知道他妈去了刘美香家帮忙,就问了句:“爹呢?” 李红秀瞟了一眼:“去了镇上的朋友家。” “不是明天才赶集唱戏么?咋今天去了?” “他说想看看能不能跟他朋友借点儿钱,怕明天人多不好开口,就提前过去看有啥能帮忙的地方没,顺便问问。”李红秀瞟了袁媛一眼。 袁媛知道李红秀是故意说给她听,只当她放屁,也不搭茬,直接回了自己屋。 李红秀看看李斌肩上的背包,没好气地问:“又花了不少钱吧?” 李斌赶紧提起背包拍了拍:“就是些活血化瘀的外用药,还有些消炎药。” 李红秀哼了一声:“鬼才信!看着挺多的。俺看看。”说着就站起来,一把抢过李斌手里的背包。 袁媛站在窗前看着李红秀拉开背包拉链,冷笑一声。 “龙牡壮骨颗粒?买这干啥?给嫣儿买的?” “大夫给你大嫂开的,能促进骨骼愈合。有点儿骨裂。” “啥叫骨裂?骨头断了?”李红秀有些好奇。 “我也不太懂,好像是接近骨折吧?”李斌从她手里拽回背包,“中午吃啥?” “你问俺,俺问谁去?平时不都是妈和大嫂做吗?妈不在,自然就是大嫂做呀。哥,你快点儿喊她出来,俺早就饿了。”说着,李红秀看向李斌他们屋,迎面正对上袁媛的目光。 袁媛盯着她微微一笑。李红秀心里忽然就一颤。明明还是那个人,可是给人的感觉就是说不出的诡异。赶紧假装看向别处。 “人家大夫可交待了,你大嫂最近得多休息。你看,这是大夫给开的诊断建议书。” 李斌赶紧从背包侧袋里掏出一份门诊病历,取出里面夹着的一页纸展开给李红秀看。 “啥是个诊断建议书?俺也看看?”大门口忽然传来白怜花的声音。
第5章 、算账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妈,您看,这是大夫给开的诊断建议书。大夫说让她这几天多休息休息。” 李斌赶紧把诊断建议书展开给白怜花看,暗自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 “不用看了,俺就是没听说过这东西,又不是不相信你。俺赶紧做饭。你们都回去吧。”白怜花一脸的慈爱。 李斌忽然想起来,他妈除了她自己的名字,那是大字不识一个。 李红秀一把抢过去看看,撇撇嘴道:“哥,缸里水不多了,趁你在赶紧把水缸挑满吧。” 李斌赶紧挑起水桶走了。 “妈,俺哥给俺大嫂买了好几种药,又是抹的又是喝的,还买了一桶龙牡壮骨颗粒呢!肯定又花了不少钱!你说她老大不小一个人了,喝啥补钙的?净糟蹋钱!”李红秀早憋得难受,李斌前脚刚走,她就赶紧告状。 “真的啊?真是个败家娘们!哪家的婆娘还能不挨个打了?就她身子金贵!”厨房里,白怜花一边捡菜一边说。 “可不是嘛。要俺说她也就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您说俺借她五百块钱开店,又不是瞎花,她都推三阻四死活不借,自己买一堆没用的药倒是舍得!早知道俺爹就该下手再狠点儿打死她算了!”李红秀咬牙道。 白怜花连忙制止:“可不敢瞎说!让人听见就麻烦了。俺刚跟你四婶儿套了半天近乎,就是怕她不知啥时候想起来就给说出去了。再说了,她真死了对咱有啥好处?” “她攒下的钱咱不就能随便花了?俺哥肯定是没意见。”李红秀得意的笑。 “你傻呀?留着她才能继续给咱们家挣钱。”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啪啪」两声掌声落下,贴着李家杂物间的墙,忽然露出袁媛半边身子。 母女二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 “亏你还是个当老师的呢,你咋还偷听别人说话?”李红秀质问道。 袁媛挑眉道:“红秀,你知道么?你那叫杀鸡取卵,然后可就再无利可图了。妈这才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李红秀顿时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白怜花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袁媛没事人般晃回屋里。 傍晚,一家人正围坐在苹果树下的小矮桌上吃饭,李大毛从外面回来了。 袁媛老远就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不由得皱皱眉。 “爹!你跟人家说了没?”李红秀站起来问。 李大毛哼了一声,剜了袁媛一眼,目光阴森森的:“秦桧也有,有仨朋友呢,更别说俺李大毛。俺白混了一辈子了?” 李红秀喜道:“借到钱了?” 几个人都盯着李大毛。 李大毛从裤兜里摸出一张五十的钞票,“啪”地往桌上一甩:“还以为离了你们地球就不转了?” 李红秀一脸的失望。五十块,才是个零头呢。 李斌心里一慌,看看袁媛,却见她面无表情地端着碗小米粥喝。 白怜花站起来,笑眯眯地道:“积少成多嘛,不行再找人借借看。红秀你也不用急。去,先去给你爹倒杯水来。”说着,挽起李大毛的胳膊向屋里走去。 李大毛猛地甩开她的手,回头瞪着袁媛:“你们说,俺丢不丢人?!俩儿子一个媳妇,一说起来也都是,都是他妈的端着铁饭碗的人,可临了临了,俺用几百块钱还得低声下气跟人去借! 你们说,丢不丢人?啊?人家还问俺,你家老大在城里上班,又娶了个城里姑娘,小日子应该过得挺滋润啊,咋都没想起来接济老子妈一下?” 李斌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 “那您就老实跟人家说呗。”李红秀在一旁煽风点火道。 夜色中,白怜花瞥了袁媛一眼:“她爹,你也别发火了。别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可不值得!” 袁媛喝几口粥,夹一筷子拍黄瓜慢慢嚼着,仿佛根本就没听见他们几个在说什么。 “吃吃吃!俺他妈让你吃个够!”李大毛一转身,两步跨过去,一把就要掀桌子。 白怜花和李红秀心里偷着乐,赶紧一左一右拽住他胳膊。这一把下去,糟蹋的可是自家的粮食啊。生气归生气,犯不着。 “他爹!你别生气。要不先回去睡会儿吧,睡一觉再说。”白怜花劝。 “爹!您可别掀桌子,俺们还没吃完呢!”李红秀道。 李斌脸色有些发白,坐在小板凳上不敢出声。 动静有些大,李家两边院墙上露出了两三双眼睛。大门口也聚了几个原本在街上闲坐乘凉的村民。 小小的院子里一时静得吓人。 袁媛放下手里的碗,站起来,拿了个小板凳递给李大毛,慢条斯理道:“爹,那您是咋跟人家说的呀?我也奇怪呢。来,咱们算上一笔账。我嫁到咱们家也四年多了。 除了逢年过节,以前我和李斌每月另外给你们三十块钱。今年涨了工资,每个月开始给到五十块。 倒也不能说多,不过,咱自己有菜有粮的,村里除了电费又啥钱都不用交,按理说也能多少攒下点儿吧?” 说着,扭头似不经意地扫一眼黑乎乎一排屋子。若非必要,村里有几家舍得早早开灯? 再加上村里三天两头就停电,显而易见,一个月根本就交不了多少钱的电费。 “我大概算算啊。一个月就按三十算,一年三百六,四年大概就是一千四百四。别的零零散散就都不算了。” 门口站着的人和墙上爬着的人不由得咋舌。 “妈呀,人家儿子孝敬老子的这笔钱,差不多就相当于纸箱厂一个合同工半个月的工资啊。”
“关键人家跟咱们一样,还有卖粮的收入呢。” “他家红秀原来也挣工资呢。这不才歇了俩月?还有他们家老二呢,在县里应该也挣得不少吧?” 大家这样一算,李家简直富得流油。就这还为钱吵架? 那他们岂不是都该找地方一头撞死了? 还有,李大毛的老婆咋还一天到晚在人前哭穷?八成是怕别人跟她借吧? 一阵燥热的晚风吹过,李大毛似乎清醒了一些。一年三百多?再加上他们自己种地的收入,那是能攒下不少钱。不由得扭头看向老婆白怜花。 李红秀也有些惊讶。她知道除了逢年过节,她哥时不时的会接济一下家里,但并不知道他们会按月孝敬她爹妈,也不知道具体给多少。 白怜花见一家人都看着她,左邻右舍又远远地看热闹,脸上便有些挂不住,冲袁媛喊了一嗓子:“你搁这儿算账呢?孝敬爹娘一下不应该呀?还记得这么清!有没有记到本子上啊?” “那倒不用。”袁媛淡淡一笑,“我脑子还算够用。” “人家这媳妇不光漂亮,还明事理,就这听说他们家还不满意呢。” “真的假的?” “好像昨天晚上吵架来着。” “嗯,据说还打起来了。” “真的?” “嗯,有人上午在卫生院看见李斌和他媳妇来。” 大门口看热闹的村民越来越多,大家低声议论着。忽高忽低的说话声传入院中人的耳朵里。 “都他妈给老子滚!有啥好看的?”李大毛大声骂道。 村民们知道李大毛不是个善茬儿,纷纷散了。 李红秀赶紧跑过去关上木门。家丑不可外扬啊。 李大毛本来打算敲打袁媛一下,如果她再犟嘴,就借机再教训她一下出出气,顺便让她乖乖掏钞票出来。 谁知听她慢条斯理一算,也觉得他们家应该是有些家底儿的。 就有些不解。那为啥昨天非得要让李斌他们两口子把五百块钱全部掏了呢?要是少一些,说不定这女人也早掏出来了。 不过,他中午喝了二两白酒,脑袋这会儿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一时也想不明白,便看看白怜花。 “他爹,咱先回屋再说吧。”白怜花拽着李大毛的胳膊往屋里走,“你们趁天还亮着赶紧收拾了碗筷。” 袁媛冷眼瞧着,唇角浮起一丝冷笑。 天色愈发暗了下来。李斌朝她这边瞅了一眼,也看不清她脸上表情。 再看看他妹妹红秀,双手叉腰,也不知在琢磨什么。叹了口气,自己收拾了碗筷去了厨房。 什么君子远庖丁,一吵架,个个都能撂挑子不干,还不照样是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来刷锅洗碗? 这么一折腾,除了袁媛碗里的小米粥都喝完了,他们几个碗里都还剩下几口,盘子里的拍黄瓜也没吃完。李斌把剩饭倒进鸡食盆里,刷了碗,赶紧拉着袁媛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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