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制止住唐婉要说的话,“还有就是,当你想离开镇远侯府时,放妻书母亲一定会给你,这点你放心。” 唐婉摇头,急切表示:“我不走,我就留在镇远侯府。” 说完,她迟疑又害怕道:“我,我家里人那面,我怕他们会过来闹。” 他们肯定会过来闹的,不过沈文戈没有这样说,新鲜出炉的六嫂像是被独自要求生活在林子中的小动物,瑟瑟发抖着。 “这点你放心便是,你如今要做的,是认认府里人,安心做你的新娘。” 陆慕凝也道:“娉娉说的是,一切有我们。” 她本是想亲自安排唐婉的,可见唐婉对沈文戈充满了依赖和信任,索性将这个活计交给了她,“娉娉带着你六嫂安顿下来。” “是,母亲,”沈文戈安抚地看向唐婉,“走吧。” “七娘子。”唐婉期期艾艾开口,又不知该说什么。 沈文戈侧头,说道:“别怕,府上的人都很相处,你熟悉过后便知晓了,婚事可能会仓促些,你还是要多担待。” 唐婉疯狂摇头,这已经是她所能设想里,最好的结果了。 婚事未办,六兄的房间也没收拾,沈文戈将唐婉带回了自己院子,收拾出一间偏房给她住,又带着她认了府上众人。 听闻她身世的四嫂,好似看见了以前的自己,为她忙里忙外,可能这样就能补偿自己,有四嫂开头,其余人也不排斥唐婉,真心接纳了她。 六兄的庶母陶姨娘得知陆慕凝给他娶了一门亲,即使只是小门小户的小娘子,还是个商户,她也欣喜的向陆慕凝道了谢,还亲自去看了唐婉,安她的心。 如此,唐婉便在镇远侯府住了下来。 唐婉只身一人前来,除了母亲留给她的玉佩,无傍身之物,沈文戈忙乎着找人给她裁几身衣裳,又先向五嫂借了三身干净未穿的衣裙。 除此之外,既然已经是六夫人了,身边伺候的人也不能少。 六兄院子里清一色全是小厮,镇远侯府有郎君未娶妻时,不能有婢女服侍的规矩,但这事陆慕凝不能插手,所以沈文戈从陶姨娘那要了两个婢女,带去照顾唐婉。 唐婉感激之下,又从没被婢女服侍过,便有些不知道该让她们做什么,见状,沈文戈干脆将陶姨娘唤了过来,又问陶姨娘想不想让唐婉到她院子里去。 陶姨娘是父亲在墨城纳的,为人低调,从不敢跟陆慕凝争抢,是以她这次也拒绝了,跟在沈文戈身边,和跟在一个姨娘身边可是不同的。 何况,这么年轻的小娘子,怎么能一直为她的儿子守活寡。 沈文戈不多言,自己开始考虑唐婉父母的事情。 前世母亲要为六兄配阴婚的事情闹得颇大,若说有墙倒众人推,群情激愤之下的谩骂,那也应该还有人在幕后推波助澜才是,不然小小一桩婚事,怎么就人尽皆知了。 这样的话,会是燕息国的探子吗? 她眉目冷凝,手上突然传来濡.湿之感,却是雪团在拿舌头舔她的手指。 盯着在她手边撒娇的雪团,她若有所思,伸手摸了摸光滑的皮毛,自言自语道:“既然涉及燕息国,那找王爷帮忙,没毛病吧?” 镇远侯府本来就被泼着通敌的脏水呢,再跟燕息国探子有接触,可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喵呜。” 她从置物架上拿下专门放着雪白丝绸发带的盒子,这是宣王身边的嬷嬷安沛儿亲自给拿过来的,说是王玄瑰那天见雪团脖子上挂着普通布条,解下时掉了两根猫毛心疼了。 低头撇着黑毛蓬松的雪团,区区布条就能将毛给磨掉了? 在绸缎上写字,墨会晕开,哪里有布条好了? 她将写好字的发带系好,葱葱玉指点在雪团额间,“奢侈。” “我还能虐待你不成?” “喵呜!” 缠上发带,雪团也不想跑出去,屋里暖和外面冷,除非是要到去宣王府吃零食的时候,它才不愿意动弹。 沈文戈也不管它,到了点饿了,它自然会跑去隔壁。 “喵喵喵。” 雪团从墙头翻了下去,发出一串喵喵叫,告诉宣王府的人它来了。 被打扫干净的青石板上没有白雪,自然也没有猫儿的梅花爪印,它熟门熟路从树上爬下去后,径直往内里跑。 冬天冷了,在廊下吃食还灌风,已经被养娇气的雪团才不受这个罪。 老远就听见猫叫声的蔡奴将门打开一条缝,黑色猫儿优雅迈了进来,“喵呜。” 王玄瑰在案几后歪坐着,摆满着吃食的案几上原本放置着雪团的金碗,但被蔡奴顶着王玄瑰不悦的视线,给将其放在了榻上,就在案几旁,一样可以瞧见雪团。 雪团跃上矮榻,因为有过一次着急吃食,将发带掉入水中,导致发带染水,让猫儿难受的事情,它便先窝到王玄瑰手边,仰着脖子喵呜叫着。 以往这种给猫儿摘发带的活计都是蔡奴的,可抱都抱过了,手指动动,他伸出手去为猫儿解了下来,换来猫儿的一次蹭。 猫耳灵动地动着,他手掌顿了顿,终还是第一次摸了下去,雪团的小脑袋蹭在他手心,“喵呜”一声到案几旁自己吃着。 他收回手,仔细辨认了一番发带上的字迹,将其搁置在了腿弯处。 蔡奴适时问:“阿郎,圣上今日相邀可还要拒绝?” 王玄瑰嘴角微微翘着,“不了,我也许久没与他一起泡泉子了,就去听他唠叨一阵子。” “是,阿郎。”蔡奴笑着应了。 此时唐婉的父母正在互相埋怨,两人还商量着将把唐婉放走的嬷嬷给卖了。 家里那么大一个女儿失踪了,找寻半天没有找到,报官也不好使,一百两银子就这么飞了! “咚。”院子里被人扔进了十两银子。 因做生意的缘故,唐父是认识字的,他捡起跟银子一起扔过来的纸条念道,“唐婉在镇远侯府,将镇远侯府要为死去的人结阴婚之事大肆宣扬,事成后再给二十两纹银。” 唐父身边的姨娘抢过十两银子,开心道:“那就是三十两银子!我们去闹一场,镇远侯府难道还能拘着那小贱蹄子,到时候将她接回家,一百两银子就又有了!” 见唐父犹豫,她道:“你还舍不得呢?让小贱蹄子嫁人总比嫁给个死人强吧,再说了,你儿子可就等着这钱请媒人登门说亲呢!” 提及儿子,唐父将纸条一撕,把十两银子又抢了回去,“妇道人家懂什么,那可是镇远侯府,是我们得罪的起的吗?” 姨娘撇嘴,“不是都说镇远侯府通敌?那也风光不了多久了。” “说的也是。” 次日,唐父和姨娘双双来到镇远侯府门前,哐哐哐砸响了朱红大门,也不等人出来,先嗷上了。 “你们镇远侯府还我们女儿来!” 朱红大门乃是正门,寻常是不会开此门的,大家经常走的是侧门和后门,此时门房刚开开门,呵斥他们不要在门口吵闹,有事情说清楚。 那姨娘听也未听,“你们镇远侯府好生不要脸。” 她裹得厚实,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大家快来看啊,镇远侯府为他们家死了的人娶活妻啊,这是让我家女儿守活寡啊!” “简直不是人啊!” “大家快来给评评理啊,我家女儿还小,可不能嫁给个死人啊!我们不同意与他们家结阴亲!” 她哭嚎声大,话里又拽着镇远侯府,还有那结阴亲的字眼,人们听见了就探头瞅着,渐渐聚了过来,不一会儿,府门前就聚集了好大一群人。 门房见势不妙,赶忙去跟陆慕凝汇报。 按理出了这种事,应由苏清月来处理,陆慕凝是侯夫人和他们争论没得自降了身价,可苏清月如今还被关在院子里,自然只有沈文戈出面了。 要问沈文戈是谁,只怕长安城就没有不知道的,上官府状告婆母被官府判和离义绝的第一人,会说波斯语大义救了小娘子的沈家七娘。 她一出府,府门外自认,认识她的百姓嚷道:“七娘,你家是真要给你六兄娶妻?长安城可不兴结阴亲的!” “对啊,这结阴亲也实在是太,太,太不该!损阴德的。” “我们知你家郎君战死心情悲痛,可也不能害了人家小娘子后半辈子的幸福呀!” 虽是声讨,可话里多多少少带着维护提点之意,沈文戈本以为出来会面对一边倒的局面,却没想到如此,她抿抿唇对着大家扶了扶身。 长安城的人都是热心肠的人,他们路见不平能拔刀相助,遇事争辩不休亦能舞剑分个高下,他们自然也不是听之任之就跟着瞎起哄的人。 唐父姨娘眼见事情不好,连忙喊道,“我女儿是在镇远侯府没错吧?他们要娶我女儿也没错吧?你们别被他们骗了,高门大户多肮脏。” 不知何时混进人群中的人跟着起哄道:“对,镇远侯府与那些尸位素餐的人都是一丘之貉,为他们说话,你们脑子进水了。” “镇远侯府世子都通敌叛国了,你们还帮他们说话?” “别胡说,不是还没有证据吗?去墨城调查的人都还没回来呢!” “这分明就是镇远侯府仗着家大业大,在欺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不能让他们如愿!” “对,不能让他们如愿!结阴亲这是多么令人不耻的事情,别给他们找理由找借口了。” 沈文戈不说话,静静看着他们吵,人越来越多,最初说话之人很快就被挤兑的没了声音。 不知是谁扔了一个石子,“打死你们这些有钱人。” 小石子没砸到任何人,滚啊滚,滚到了沈文戈脚边,沈文戈蹲下身执起石子。 她看向人群,收敛了神色,便显得神情冷漠不好相处,小石子在她指间又明晃晃告诉大家,刚刚有人想要打她,人群一下安静了下来。 在她身后,十多名沈家汉子齐齐上前一步,带着一身煞气将她护在里面,她看向唐父和姨娘,他们二人许是故意的,穿得是陈年不合身的旧衣,更容易激起大家的怜悯心。 但清楚知道他们是如何对待唐婉的沈文戈不会,她问:“你家女儿确实在我们镇远侯府,你们不妨说说,她怎么会跑到我们府上来?” 两人早就串通好了,姨娘道:“谁知道你们镇远侯府怎么将人骗进了你家门?我们还想问你们呢,将我们一个黄花大闺女骗去结阴亲安的什么心,你家也没男的了吧?” 这话简直!既暗戳戳说了镇远侯府府里龌龊,恐怕有什么私通之事,又点出镇远侯府人丁凋零,家中儿郎死在战场。 沈文戈倏而沉下脸,冷眸直直射向说话姨娘,没了和他们周旋的耐心,想来人群中如果真有探子,宣王也能将他们抓出来了。 她道:“你们真不知?那唐小娘子是自己跑到我们府上寻求庇护的,盖因你们父不慈,姨娘毒!” “哎?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唐父和姨娘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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