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湉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却又不好当面问出来,看小皇帝拘谨着不敢动筷,便开口说:“陛下怎么不吃?”
小皇帝犹豫了一会,反问道:“皇叔可用完早膳了吗?”
“臣已经用过了。”唐湉态度温和的说道,他其实也不是故意要一大早赶来添堵,只是惦记着和华陵长得一样的小皇帝,想再来看看,没想到刚好撞上人家吃饭,早知就再晚点来了。
小皇帝不敢多言,听话的提着筷子埋头吃,可是碍于摄政王威压,只敢夹面前的吃食,动都不敢动。
唐湉观察了一会儿,发觉他的目光时不时地从桌子另一端的奶酥上停留,眼底很是恋恋不舍的模样,不由得怜爱起来,虽然小皇帝看着稳重端庄,可到底还只是个五岁的小朋友,哪有不馋的。
他起身坐近了些,顺手把那盘子奶酥端过来,又接过宫女手中的筷子,夹了一块轻轻放进小皇帝的碗里,“陛下吃吧。”
小皇帝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抬头看他,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写满了震惊和不解,大约是被他这个举动瞎懵了。
被他那双和华陵酷似的圆眼睛盯着,唐湉心里一阵柔软,轻咳一声轻道:“臣见陛下似乎很想吃,便擅自做主了。”
小皇帝愣了片刻,说话又开始磕巴,显然承受不住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在他眼里,摄政王此时就像是要吃耗子前的笑脸猫般恐怖:“朕没有想吃。”
“不是……朕、朕想吃。”
他语无伦次,不知道是该承认的好,还是不承认的好。有了前车之鉴,他不敢再在外人面前流露出喜好,怕皇叔会像以前一样故意把他心仪的东西撕碎摔在他面前,可是若说不想,又怕他觉得自己不知好歹。
唐湉觉察出小皇帝的害怕,放下筷子没有再说话。
小皇帝见他不言,小心的将那奶酥往嘴里送,虽然还是恐惧,也很怕奶酥里藏了毒要弄死他,但奶酥是真的甜,软软糯糯的,他吃着吃着眼神就亮了。
唐湉看他情绪放松,也跟着心情愉悦起来。
记得华陵也特别爱奶制品,一天三顿喝奶都不觉得腻。
虽然知道小皇帝和华陵肯定不是一个人,可唐湉还是不自觉的把他们两个人放到一块比较,然而越是比较越发现,他俩真的是很像。
他想着想着便有些出神,那头小皇帝的筷子一个没拿稳忽然掉到了地上,发出的清脆声响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在宫女弯腰前,唐湉先一步把筷子捡了起来,之前没细想,可当他把筷子捡起放到一边的托盘里时,他忽然意识到了问题。
皇宫的筷子都是银制的,沉甸甸的,成人拿在手里尚且有些分量,何况小皇帝这样才五岁的小孩,他的腕部力量不足,根本不适合用这种筷子,肯定是有人故意这么做。
唐湉捏着那筷子翻来覆去的看,眉头紧皱在一起。
旁边的金钗见他神情疑惑,立刻凝重的低声问道:“王爷,可是有什么不对?”
她这话一出,旁边的几个宫女太监吓得花容失色,纷纷跪下磕头求饶,以为摄政王怀疑她们下毒,连小皇帝的脸色也变了。
唐湉没想到她们的反应这么大,摆手说:“我不过就是看了几眼,都快起来。”
他又转头对小皇帝轻声道:“皇上快些吃吧,待会儿凉了。”
小皇帝听话的低头拿着新筷子费劲的给自己夹东西,可看他的表情也知道恐怕嘴里吃的是啥都不知道。
唐湉叹气,原主这种人能把好好地小孩吓成这样,真是个王八蛋。
“给陛下重新换上轻便的用具,以后不要再用这种笨重的东西了。”他对小皇帝身后的宫人嘱咐道,
几个宫女慌慌张张的连连点头,却也奇怪着,明明是王爷之前特意这么吩咐的,怎么忽然又改了主意,她们哪敢多问。
唐湉拿着筷子不住地给小皇帝夹吃的,盘子里刚空就迅速补上去,小皇帝根本不用自己动手,吃得头都不抬。
他幼师的职业病又来了,最喜欢看孩子们吃饭,巴不得把孩子们个个都喂得白白胖胖,想着想着,他的嘴角不觉噙了一丝笑意。
眼见着小皇帝吃得差不多,唐湉让金钗重新拿了碗过来给他盛些鱼片粥,金钗很不高兴,嘟嘟囔囔的说些“他哪配”这样的话。
“不要乱说话。”唐湉轻声打断她,也不好摆架子训斥,毕竟他只是个花架子,摆不来原主的款。
他算是看明白了,小皇帝在宫里过得日子很难,虽然名义上是皇帝,可说到底也只是个傀儡,宫里这些人谁不是莫滚打爬过来的人精,谁敢冒着得罪摄政王的风险对他好?
连金钗都敢当面对小皇帝甩脸,想也知道他的境遇多难。
唐湉明知现在最好不要做太多和原主性格不符的事,毕竟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随时可能暴露,可他实在无法坐视小皇帝受苦,不仅仅因为他和华陵长得一样,更因为他骨子里那份对孩子们的爱护之心,就不能做到置身事外。
在人设不崩的情况下,能对他好一点是一点。
鱼片粥已经凉了,唐湉看着已经完全没有温度的粥,对金钗说:“叫人热一热。”
“朕可以吃。”小皇帝忙开口说道。
唐湉摇头:“虽是夏日,可冷粥伤胃,陛下要好好地爱护身体。”
以往摄政王从不曾对他说过“爱护身体”这样的话,他只会阴晴不定的对自己冷哼,小皇帝呆呆的看着他,不知道这人为何变了模样。
唐湉也不指望他一下子转性,只让人去把粥温了再端来,一顿饭吃了小半小时才算结束,唐湉想起什么,好奇的问:“陛下不用上朝吗?”
小皇帝瞥了他一眼,认真回道:“皇叔遇刺,现下无人处理政务,不是已经罢朝好些天了?”
唐湉哪知道这些,被小皇帝这么一提醒才想起现在他的身份。
摄政王,顾名思义,可不就是要替皇上处理朝政吗?那岂不是意味着,等他身体全好了,就要一起上朝了???
唐湉瞬间慌了,他就是个只会带孩子的幼师,处理朝政这种专业的活他哪干得来?万一出了大问题怎么办?
小皇帝不知他心中所想,见他没走也不敢先离开,只站在一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早晨起床的时候,帮忙穿衣伺候洗漱的宫女不尽心,洗脸时不慎将水盆打翻在地上,水喷溅了他一身,裤子到现在都还潮着,可她却也没想起给他重换一身。
小皇帝素来是使唤不动这些宫人的,只能生生忍了下来,而且他早都习惯了这些,好在现在天气炎热,裤子很快就能干。
唐湉心里忧愁着上朝的事,陪小皇帝又坐了片刻,急匆匆的回去了。
“臣明日再来看望陛下。”临走前他不忘叮嘱小皇帝,“外头天热,陛下还是在屋里歇着,黄昏时分再出门走走。”
“是。”小皇帝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唐湉又让那些宫人务必照顾好他,转头走出了昭羽宫的大门,外头的温度已经升起来了,他没走几步就觉得又累又热,也不知跟谁较劲,他还是咬牙坚持着不肯服输。
金钗看他脸色不好,急急忙忙的举了伞跑来:“王爷,别走太快,小心身子。”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唐湉就已经非常没出息的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7章
对于大庭广众之下晕倒然后被人抬走这件事,唐湉醒来后感到十分无地自容。
要知道以前他可是自诩体能素质过硬的,当年还是还拿过市马拉松比赛第一名,谁能想到一朝穿越就成了废柴,才走了那么一会路就能把自己搞晕过去。
宝钿端了清凉解暑的汤水来,见他坐在床边发呆,轻声软语道:“王爷,喝药吧。”
穿来快一个星期,唐湉就没有一天能不和汤药打交道,一见汤碗里黑乎乎的东西就头疼。古代又没有西药可用,太医们开出来的那些个神奇药方更是一个比一个苦,有的药喝完现场就灵魂漂移了。
他很想找借口拒绝,可惜宝钿和金钗两个丫鬟一直盯着,他只能接受,反正最后宝钿总是有各种方法给他灌下去。
唐湉叹气,沉默着端过来7屏住呼吸一饮而尽。
宝钿眼里隐隐的有笑意,她抬手掩唇,看着唐湉苦大仇深的表情笑道:“王爷自打这次遇刺后,性子都不同了。”
“从前喝药的时候,何时这般纠结过?”
唐湉心里咯噔一声,生怕她怀疑什么,就听宝钿又说:“不过这样也不错,至少比以前好懂多了。”
“我以前很不好懂吗?”唐湉随口问她。
宝钿不知想到了什么,轻叹一声:“王爷喜怒不行于色,咱们几个身边伺候的人,包括白大人,谁也不明白王爷在想什么。”
唐湉点头,又问:“你和金钗跟我多久了?”
宝钿细细算了算,“奴婢自打八岁就跟在您身边伺候了。那会您才刚中状元呢,先帝特意赐了状元府,奴婢就是那会儿被从宫里打发过去的,算来都有十年了。”
“至于金钗,她年岁小,是五年前才来的。”
宝钿不冷脸杀人的时候还是挺温柔的,说话轻声慢语温柔绵软,唐湉从一开始对她的害怕也慢慢地在她无微不至的照拂中稍稍消散了一些,偶尔也能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的聊两句。
听了宝钿的回答,他很惊讶:“你都十八了?”
“是。”宝钿点头,从桌上托盘里捏了块桂花糖递到唐湉嘴边,哄道:“王爷吃块糖,嘴里就不苦了。”
唐湉没被女孩子这么亲密的喂过糖,红着脸自己拿手接过来,一边不忘又说:“那你怎么没有成婚?”
时代背景不同,听说古代女孩十八还没结婚的很少,他还以为宝钿最多十五六岁呢。
宝钿闻言又笑了,“当初您是打算给奴婢指一门好亲事的,不过奴婢给推掉了。”
“虽说您身边不缺人伺候,可金钗毕竟年纪小,又是活泼好动的性子,做事难免不周全,奴婢担心她不能让您满意。”
“再说成婚这种事,寻常人家姑娘或许有盼头,可奴婢压根儿不在乎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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