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可怕啊,”风絮微蹙着眉,心疼地看着萧文瑶,“简直就是不知满足的恶鬼。不把她逼走,这山庄迟早没有小姐的位置。她拥有一切,却要来抢小姐你的东西。人心不足蛇吞象,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她自找的?”萧文瑶茫然地问。 “她自找的。”风絮肯定地回答。 “她自找的,”萧文瑶重复着,“她自找的。对,都是她自找的!” 萧文瑶的眸子里燃起恶意的火:“是她自找的!是她要来抢我的东西,抢我的爹爹,抢我的义兄,还想抢我的山庄!以后她若生了孩子,我该何去何从,打小这山庄就该是我的,爹爹、义兄也是我的,我只是不想失去罢了。” “我只是在保护我自己的东西。”萧文瑶握住风絮的手,“风絮,你说吧,你有什么办法毁掉她的脸。” 风絮面上轻叹一声,心里却嗤笑起来,萧文瑶啊萧文瑶,我果然没看错你。 “小姐,你说,要是庄主洞房时揭开盖头,看见的却是一张恶鬼般的面容,你说庄主会不会立刻将她赶出来呀?” 风絮柔柔道:“新婚夜,新娘变恶鬼,血痕道道雪落纷纷,仙女成夜叉。牛鬼蛇神,丑态百出,魑魅魍魉,面目可憎。狐媚魇道,终自食其果呀。” “小姐,你这是替天行道,诛杀恶鬼。”风絮浅笑道,“所以别怕,也不用怕。本该如此,何必畏惧?”
第25章 江湖第一美人 萧文瑶听得痴了,竟觉得这样才算好,就是要她在新婚夜被赶出来,就是要她尝尝痛苦是什么滋味。 没了那张脸,看她还能勾引谁。没了那张脸,看她还拿什么傲气。 萧文瑶从未如此恨一个人,可遇到楚灯青,这一生的嫉恨都要淹没她自己了。萧文瑶觉得窒息,觉得难受,她不想这样下去了有什么错? 她只是想过得好些,只是希望爹爹变回原来那样子,只是希望义兄不要喜欢上楚灯青。她这一生最在乎的两个人,都要被楚灯青吸引着离开她了,这叫萧文瑶怎么忍? 好痛啊,忍不了的。 就像心脏被活生生掏出来一样。萧文瑶从来就没有这么痛苦过,到了晚上也难以安眠。 总是做噩梦,梦到自己什么都没了,楚灯青夺走了一切。 每次梦醒,她都又急又怕,想杀了楚灯青却没办法,想去求爹爹不要跟姓楚的成婚,却被爹爹置之不理。好冷啊,她在外面站了好久,可爹爹见都不肯见她。 她有什么办法,她只是不想失去。 萧文瑶咬紧牙根:“风絮,你说得没错。” 她冷冷地笑了下:“我这是替天行道。我没什么可怕的。” “小姐,”风絮心疼地望着萧文瑶,“你受苦了。” 小姐,你别怪我,风絮心道,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夜还长,两人继续商量着,风也呼啸着。 烛火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长影交叠缠绕在一起,似冥暗里毒蛇出动,百鬼夜行。 天越发地冷了,风絮也觉得冷,添衣加衫也掩盖不了浑身的寒意。 她走在回去的路上,低着头垂着眼眸,一副柔顺模样。 她也不想的,只是她没选择。是她自己要进的青楼吗,是她自己想卖身吗? 是她要作践自己吗? 如果有选择,风絮也想做个单纯的愚蠢的小姑娘,永远无忧无虑,永远不用害人。 风絮抬起头,寒风吹得脸生疼,她眼眶有些湿,分不清是对萧文瑶的怜悯还是在自怜自哀。 蓦然,她笑了笑,将眼眶的润抹干。 既然要做坏事,那就做到底。要做恶人,那就一直做下去。从前这命运带给她的侮辱与折磨,她要一点一点地还回去。 只是,不能急。 风絮收敛了神色,重新低下头来,柔顺又回到她身上。 回了院,众人早睡了。 风絮本也准备回屋安寝,却瞧见楚灯青打开门徐徐走出。 她连忙迎上去:“姑娘怎么还没睡?可是屋内的火炉熄了太冷?奴婢这就去拿汤婆子。” “不必。”楚灯青低声道,“只是睡不着,随意走走。” “那姑娘介不介意我陪着?” 楚灯青低笑道:“随你。” 两人作伴在庭院里闲逛起来,夜里的景色看起来与白日截然不同。那些枯萎的衰败的枝叶,在夜里瞧上去像烧干的炭火,或是张牙舞爪的生魂。 楚灯青走在疏疏漏影里,瞧见风絮不自觉地搓了下手,知道她冷,解下身上的狐裘披风给她系上。 风絮蓦然抬起头,怔愣地望着楚灯青,直到系好披风,她才稍稍回过神来。 “使不得。”风絮要解下披风还回去。 楚灯青按住她的手:“披着吧,我会武,比你抗冻。” 风絮低头望了下楚灯青的手,又抬头望她:“为什么?” 楚灯青笑了下:“披着吧,天冷。” 风絮怔愣片刻,点了点头。楚灯青松开手继续往前走去,风絮连忙跟上。 “姑娘,会武是什么感受啊?”风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或许是楚灯青方才的举动给了她一种温柔的错觉。 “会武,大概是自在的感觉吧。”楚灯青停步等了下风絮,“当一个人的武功达到极致,无论身处什么困境,都能以力破之。” “姑娘也可以做到吗?” “暂时不行。”楚灯青轻叹一声,“不过我有耐心。” 风絮道:“可是很多时候,耐心等不来自在,只能等来侮辱,无尽的屈辱。” “听起来,”风絮跟上后,楚灯青继续缓步向前散着步,“你受过不少苦。” 风絮愣怔片刻,摇了摇头:“还好啦。” 楚灯青也不追问,道:“世人多受苦,欢乐常难得。我也不例外。” 她偏过头望向风絮:“有时候也只能且过且走着。” “楚姑娘也会受苦吗?”风絮小步跟着,轻声道,“因为楚姑娘看起来是活得毫不费力的人。像……像神女一样,所有想要的东西都会有人乐意双手奉上。” 楚灯青摇头失笑:“若真如你说的倒好了。” “难道事实不是如此?”风絮问。 “当然。”楚灯青低声道,“在许多人眼里,我只是一件可以被争来夺去的物,从不曾作为独立的人而存在。” “我想要美食珠宝华服,或许可以得到。”楚灯青笑得戏谑,“但若我想要的是他们的命呢?” “风絮,”楚灯青停住脚步,“如果我要的是命,他们也能双手奉上吗?” 风絮蹙着眉:“恐怕很难。” “是,但他人不送,我亦可自取。”楚灯青道,“这大概就是会武的自在吧。” 楚灯青一双明眸浸在如水的夜,风絮错觉看到了漫天的月华。她当真不知道自己有多耀眼么? 风絮说不清此刻的心绪,只是无法将目光移开。她揪住楚灯青给她披上的狐裘披风,不知为何就湿了眼眶。 “怎么哭了?”楚灯青问。 “奴婢只是在想,连楚姑娘您也暂时得不到自在与欢乐,像奴婢这样卑贱的人受再多的苦也是不值得同情的吧。” “我并不认为风絮应当受苦,也不认为你需要同情。”楚灯青轻声道,“但若你需要,我可以尝试一下如何安慰人。” 风絮破涕为笑:“楚姑娘,你真是个妙人。” 楚灯青挑了下眉:“你也不差。” 风絮眨了下眼,让泪珠自然滑落,浅笑道:“姑娘,夜深了,奴婢去拿两个汤婆子给您被窝暖暖。您再散会儿步就回去睡吧。夜太寒,当心着凉。” 楚灯青颔首道:“去吧。”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江湖第一美人 随着婚期的临近,楚灯青也不免生出些担忧来。 夜深人静时,白昼里被压下的情绪在夜间反复翻涌,使得楚灯青难以入眠。 楚灯青又散了会儿步,心静了许多,便准备回屋睡下。 谁知萧苻敬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楚姑娘,怎么还没睡下?” 楚灯青不知他是何时到的,微蹙起眉头,不愿言语。 萧苻敬闲步走到楚灯青身前,解下自己的鹅毛大氅准备给楚灯青披上。 楚灯青避闪到一旁,道:“萧庄主,不必了,我这就要回屋睡下。” “客气什么。”萧苻敬不容抗拒地将大氅披到楚灯青身上,又按住她想解开的手,“楚姑娘,萧某不久后就是你的夫君,你何必对萧某畏之如虎。” 他捏住楚灯青的手:“你是萧某的妻,萧某自然应当疼爱于你。” “我见你有时候睡不着会半夜出来随意逛逛,”萧苻敬道,“若实在无法入睡,也可叫萧某来陪着。有人陪在身边,楚姑娘或许会觉得好些。” 楚灯青挣扎着,却无法挣脱萧苻敬的手。 她闭上眼,冷静片刻又睁开:“好,我受了这大氅,萧庄主,请你松开你的手。” 萧苻敬笑笑,缓慢地松开手掌:“楚姑娘,你这模样真是叫人心疼得紧。” 他轻叹一声:“待我俩大婚后,我会好好做一个体贴爱妻的丈夫。你跟了萧某,绝不会吃半点苦头。” 楚灯青眼神微冷,他果然听到了。 “萧某绝没有拿楚姑娘当物件儿的念头,”萧苻敬郑重道,“楚姑娘是妻,是我将来孩子的母亲,我怎么会把自己的妻子当物件儿用?” 楚灯青冷声道:“我要回屋了。” “等等,”萧苻敬倏然抱住楚灯青,“楚姑娘,萧某真是不想再等下去了。你是这样耀眼的一位姑娘,不早些被萧某收入囊中,萧某实在是放心不下。” 收入囊中?只有物件儿可以被收入囊中。 楚灯青冷嘲道:“怎么,等不及了。我还以为萧庄主算是正人君子,没成想在夜里跟其他货色没什么区别。” 萧苻敬闷笑出声:“楚姑娘想哪去了,萧某不至于在婚前就对楚姑娘怎样。我知道你是好姑娘,值得萧某等待。” 萧苻敬轻叹一声:“我只是想阿绿了,楚姑娘,陪萧某走走吧。” 萧苻敬松开她,楚灯青冷着脸往前走去。 萧苻敬缓步跟上:“楚姑娘,你若是能见到阿绿,恐怕也会如我初见你时那般吃惊。” “你俩就像那并蒂莲,长得有七八分相似,只是阿绿生得更柔,楚姑娘嘛,烈性一些。”萧苻敬回忆道,“我初见阿绿是在冬天小雪那日,萧某重伤在身流落山谷,本以为性命就此绝矣,谁知阿绿像神女一般蓦然出现——” “她救了萧某,萧某也爱上了她。”萧苻敬静默片刻,才继续道,“可神女常被人惦记,阿绿也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她被人囚禁在山谷,生儿育女,不得自由。” 楚灯青听着萧苻敬的胡言乱语自编自造,并不作声。 “阿绿既然救了我,我也不能就此抛下阿绿。萧某叫上好兄弟们一起救出了她,可谁知萧某的那些兄弟也爱上了阿绿。”萧苻敬语气沉重道,“阿绿并不是花心之人,她认死理,爱上一个人就要爱一辈子。” “好在阿绿爱的人是萧某,但就在我们要成婚时,一个胆大包天的下人竟敢玷污了阿绿。她最是忠贞,怎能忍受自己失去贞洁,某日趁萧某不注意,阿绿竟自尽——” 萧苻敬语气哽咽:“可萧某其实并不在意的,阿绿就算失了身又如何,只要她还活着,就永远是我的妻子。” 楚灯青听得冷怒不已,萧苻敬就是这样自己骗自己的吗? 卫绿爱他,真是可笑。夺人.妻,忘恩负义,逼死卫绿,最后在他嘴里,竟成了卫绿爱她至深,受不了失去贞洁自尽? 卫绿本就是他人妇,贞洁?楚灯青心内冷笑连连,真想把贞洁二字刺满萧苻敬的脸,再拔了他的舌头看他怎么胡言乱语。 下人?恐怕那个下人就是他自己吧。 萧苻敬见楚灯青没反应,强硬地拉住她的手:“楚姑娘,你放心,萧某会保护好你的。” “我会好好疼你,也疼爱咱们的孩子。”萧苻敬道,“镜月山庄也将由我们的孩子继承。” “无论是男是女,都是萧某掌上明珠,将继承萧某的一切。当然,镜月山庄家大业大,多生几个自然最好。”萧苻敬笑道,“以后啊,楚姑娘好好相夫教子,萧某也会好好待楚姑娘。萧某有的,绝不会短上楚姑娘一分。” “萧某没有的,若楚姑娘想要,”萧苻敬承诺道,“萧某也会尽力去寻。” 楚灯青听得恶心想吐,她望向萧苻敬,道:“萧庄主,你有此心,我很欣慰。不过—— “你能先把你的手松开吗?” 萧苻敬说了半天,见楚灯青是这等反应,也生出了些微的怒气,道:“楚姑娘,你还是早日习惯为好。这等接触都受不了,到时候洞房花烛夜,你岂不是要羞得自尽?” “说够了吗?”楚灯青冷声道,“萧庄主,你何必非要逼我说出些难听话来。” 萧苻敬叹了口气,倏然道:“罢了,萧某再给你些时间。但是楚姑娘,一个人的耐心是有限的。若萧某的耐心等不来楚姑娘的芳心,借用刚才那婢女的话,恐怕楚姑娘即将面对的就是无尽的屈辱了。” “你威胁我?”楚灯青道。 “哪里,萧某只是在劝诫楚姑娘。有道是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楚姑娘,过刚易折,柔能克刚,萧某言尽于此。” 萧苻敬松开手,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楚灯青被恶心得没话说,她脱了萧苻敬的鹅毛大氅,掷到脚下狠踩几脚。 但几脚过后,楚灯青心里蓦然生出悲凉来。并不是为她自身,只是觉得卫绿这一生过得太苦也太短暂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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