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忙活了一上午，老太太这头枣糕已经卖完了，大枣也卖了一些。老太太抬头看看日头，也快到吃饭的点了。这时医院门口的人也少了很多，老太太把装钱的小包打开瞅了两眼，看里面塞得慢慢的，顿时喜笑颜开，笑得眼睛都挤成一条线了。
看老太太高兴，张爱党也高兴。一个上午赚了不少钱，让张爱党突然觉得自己还挺厉害的。他悄声问他妈，“妈，多少钱呀。”
老太太笑了笑，“不知道，没数。估计不少，走，我们回家。”
“好嘞。”听到老太太说不少张爱党立马乐开了，出来一上午忙活的疲惫一下一扫而光，将摊子收拾了一下，扛着扁担跟着自己老娘就走了。
跟在老娘后面，张爱党脑子里想的都是家里现在做的啥饭，出来一上午确实有些饿了。而老太太想的是，一会把钱给儿子让他数数，毕竟出来卖枣糕这可是儿子先提出来的，枣糕也是他做的，卖枣糕的钱合该给他。想到枣糕竟然这么赚钱，老太太实在高兴，想着一会得回去给小儿子煮完鸡汤面吃，好好补补。
从镇上走到莲花村大概也就需要个40分钟，可能因为卖得好娘俩高兴，所以步伐比平日里快了些，走了30分钟就到了。刚到村口就看见几个妇人围坐在村口的大榕树下面纳鞋底呢，一见老太太立马招呼道：“秀兰呀，跟你家爱党去哪啦，这么开心的。”
秀兰就是老太太的闺名，大名王秀兰。
一听这话老太太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了，脸一掉沉声道：“你看错了，我啥时候开心了，这大枣卖不出去给我愁的。”
这几个可是村里有名的长舌妇，一天天啥活不干就在村口唠家常，东家长西家短说个不停。自己家卖枣糕这个事情可不能让她们知道了，不然得非得传的全村都是。到时候要是别人学他家，跟他家抢生意咋办。
“是不，我咋看你家爱党咧个大嘴挺乐呵的。”
老太太回头看了眼走在她身侧的张爱党，那嘴角都能咧到耳朵根了。顿时一气，伸手在张爱党腰侧拧了一下。疼的张爱党差点叫出来，老太太狠狠一瞪，他立马把破口而出的叫喊生生咽了下去。嘴巴紧紧抿着，皱着眉，跨起批脸。
“你看，我家爱党哪乐呵了，明明苦着张脸。”
“是。”张爱党唯唯诺诺。
“这…”村口的老太太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明明刚才就是挺乐呵的呀。
老太太们：王秀兰，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把我们当傻子糊弄。
等再抬头时王秀兰早就拉着他家爱党溜走了，脚步极其迅速，让人不得不感叹一句这小老太太的身体素质及其好呀。这速度都赶上年轻小伙子了，也不怕把自己脚崴了。
王秀兰边走嘴里边嘟囔，“这些长舌妇，还想打听我的消息，呸，做梦。”都说闷声发大财，王秀兰才不傻呢。虽说都是一个村的，知道也是早晚的事情，但是晚一点知道肯定比早点好，能让她多赚点，说着就到了家。
张泽正在院里晒太阳，就见老太太脚步匆匆回来了，嘴巴一闭一合好像在念叨什么，看着神神叨叨的。
“妈，你嘟囔啥呢。”张泽好奇问道。
老太太一看是小儿子，忙道：“还不是村口那些长舌妇，一天跟我瞎打听。我才不告诉她我去城里卖枣糕呢，免得跟咱家抢生意。”老太太贼精贼精的。
张泽听后点点头，“确实是，还是妈你机灵。”竖起大拇指。
老太太见儿子夸自己，忙挺起胸脯，把胸口拍的邦邦响。“那可不，你妈这些年可不是白过的，咋会不知道他们脑子里算计啥呢。”
刚说完，张爱党挑着扁担呼哧呼哧紧跟这赶回来了。
他妈走得实在是太快了，别看步子迈的不大，耐不住频率快呀，给他在后面追的够呛。一进门就将扁担放在院子里，准备打水想抹把脸擦擦脸上的汗。还没动手，贺小娟就及时递过来了一个湿毛巾过来。
“快擦擦。”
“诶”张爱党拿过嘿嘿一笑就开始擦脸，“妈，你走的太快了，我都撵不上。”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就你墨迹，大男人连我个老太太都追不上。”
这不是我还挑着扁担呢嘛，张爱党心里嘀咕，但还是没敢说出口。
“大哥累坏了吧，快喝口水。”张泽倒了杯自己晾好的凉白开递给张爱党。
张爱党擦好脸把毛巾递给媳妇，然后端着杯子咕咚咕咚喝起来，“还是小弟贴心，这点累算啥，你就算让我下午再去我都干得了。”
张爱党这句话可提醒了老太太了，“是呀爱军，你不知道早上生意可好了，你蒸的枣糕都卖完了。”说完拍了拍自己身前的鼓鼓的小包，“不如我们下午再去吧，肯定也能卖不少。”
“是呀小弟。”
张泽想了想，最后还是拒绝了。毕竟枣糕就是个点心，也不能当饭吃，撑死算个零嘴。送礼的时候倒是可以带上几个，卖一天实在没有必要，也怪累的。
“妈，不用啦，你跟大哥都累一上午了，下午就算了。咱下午就在家休息，准备材料啥的。毕竟卖枣糕可是一大早就得起来，太累了，我心疼。”
听小儿子不让卖，老太太心里一阵可惜，这得少赚多少钱呀。但小儿子心疼自己，自己还是挺高兴的，又看了看儿子额头上的伤还没好，于是就算了，还是让儿子多休息好，赚再多钱也没儿子重要呀。
“行，听我爱军呢。就你孝顺，心疼妈。”
“妈看你说的，我大哥也挺孝顺你的呀。”
老太太沉吟了一声，张爱党孝顺是孝顺就是太闷了，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哪有小儿子机灵会讨她喜欢。
“好，都孝顺。我们上午赚了不少钱呢，你来数数，算算账。”
“行。”
一听要算账了，一家人都涌进了堂屋，就连静静都过来了。大人商量事情她不敢靠近，就趴在门框上偷偷往里看。老太太把小包拿出来，放在桌上发出啪一声。大家的小心肝也跟着这声响颤了一下，这可都是钱的声音呀。张泽拿起小包，将钱都取了出来，大都是毛毛钱，块钱比较少。
他将钱都摊平整理好这才开始数，一上午整整赚了13块。
“这么多？”老爷子放下嘴里的旱烟说道。
“是呀，就这么多。”张泽刚数完13块心里一阵失落，这也太少了。但转念一想，现在可是八几年，13块也不少了，顿时又开心起来。
“一天赚13块，那一个月得赚多少钱呀。”贺小娟望着小叔子手里的钱感叹，家里的钱都是老太太管着的，她手里别说13块了，连3块都没有。
张泽见大家眼冒绿光，忍不住咳了一声，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我们还没扣除成本呢，扣完那才是我们实际赚的钱。”
是呀，还没算成本呢。一想到枣糕都是用鸡蛋牛奶这种金贵东西做的，价钱都不便宜，估计要扣不少钱。大家纷纷泄了气，想着扣除成本估计也剩不了多少了吧。贺小娟到没有多泄气，反正无论扣多少，这钱最后都不会落到她手上，多少都无所谓。
张泽想了想这几天用的原料，鸡蛋和红枣，虽说都是家里的东西，但张泽还是按照市场价算出价格给扣除了。还有牛奶和面粉、糖，依次扣除后最后就只剩下6块钱了。也还可以，差不多对半。
“啊，这一下就少了一半呀。”老太太捂着心口只喊心疼。“要不我们下次少放点鸡蛋牛奶啥的，估计…也吃不出来啥吧。”
“这可不行，”张泽表情严肃直接拒绝了，“妈，你这样可不行。牛奶鸡蛋放少了那味道根本不一样，我们不能偷工减料。人家买我们的糕点不就冲着味道好吃吗，你要是东西不舍得放，味道变了，谁会买咱家的东西，人家为啥不去超级市场买鸡蛋糕、桃酥，那送人还体面。”
老太太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个理，于是这心思就歇了。
第11章
老太太：“那…要不我们涨下价格。”
“这就更不行了。”
“啊？”小儿子又拒绝了，老太太不明所以，睁圆着眼睛看着他。
“我们的产品才刚开始卖，连客户群体都没有稳固下来怎么能涨价呢。妈，你别心急，等我们再卖断时间等全镇的人都吃过咱家的糕点，只要一想到枣糕就想到咱家，到时候咱才能涨价。”
老太太懵懵懂懂的点点头，虽然没太听懂儿子说的啥叫客户群体但她还是挺听儿子话的，毕竟家里就小儿子最有文化，上过高中，虽然被开除了，但这不重要。就算被开除那也是读过高中的，比家里这些泥腿子强多了。
“行，我听爱军的，咱就这么卖。”
老太太都发话了，张爱党夫妇更不敢吭声了，老爷子也没说话，毕竟他觉得能赚一半也是可以的，况且他跟小儿子一样，觉得既然要做就要做好，人不能亏心。
“那行，既然定下来了，那我把钱就一分。”
“分钱？”大家惊呼。
贺小娟眼睛一亮。
“你分钱干什么，这都是你赚得。主意是你提的，枣糕是你做的，分啥钱。”一看要分小儿子的钱了，老太太一下就急了，哪怕分钱的人是她自己那也不行。
贺小娟眼神顺势黯淡了下去。
“妈，但是大家都出力了，该给大家分点钱。你看你跟哥帮我卖枣糕，嫂子大早上起来帮我洗枣去枣核，都辛苦。”张泽循循善诱。
贺小娟心里直点头。
“这，这…我跟你大哥这不是出去卖枣顺便的嘛，你嫂子在家就是做家务活的，帮你洗个枣咋了，顺手的事。”老太太摆摆手，说啥都不想分钱。小儿子还小，她都想好了，这钱还想给他攒着娶媳妇呢。
老太太虽然这么说，但张泽并不这么认为。毕竟自己并不是真的张爱军，这样劳役他的家人真的挺说不过去的；另外张泽奉承亲兄弟也得明算账，这样关系才能长久，不然谁愿意一直老吃亏呀。
“妈，不管咋样，你们都是付出了劳动呀。付出了劳动那就得得到相应的回报，这样才有干劲。”看老太太还想说啥，张泽拍了拍老太太的手，“妈，你都说了这是我赚的钱，那应该由我来分配的吧，你就别管了。儿子大了，能赚钱了，该是我孝敬你的时候了。”
张泽大手一挥就把这事定了下来。
“妈，这枣和鸡蛋都是用家里的，我用市场价跟你买，还有你卖货的工钱，是个…”
老太太摆手，“诶呦，都是家里的你算啥钱呀，咋能跟外面的比。”
贺小娟：“是呀小弟，都是家里自己人的。”
“妈，那就不按市场价了，打个折就当便宜点卖给我了。”张泽嘴上说着脑子里又快速算了一下，说是打折其实也就打了9折而已，然后掏出5元钱递给老太太。
“这…这怎么这么多钱呀。”老太太头一次不想收钱，还想往小儿子手里塞。
“妈你听我说，这是这几天用的枣、鸡蛋、牛奶和面粉的钱，总共4元，还有你这俩天的工钱，1元钱。我哥跟我嫂子的也一样，也是1元。”张泽掏出两张一元钱递给他俩。“哥，嫂子你们收着。”
“这…”贺小娟手里捏着钱，看了婆婆一眼，又看了小弟一眼，这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其实她心里很想拿的，又怕惹得婆婆不开心。
“工钱是不是有点多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帮你干点活应该的。”老太太看着这钱一块一块的往外发，心疼的稀碎。
“妈，我发钱都是有章程的，按利润的比例发。下次卖的少了工钱就少了，要是卖的多了，工钱也会涨，这样大家才有干活的激情嘛。”
既然小儿子都这么说了，老太太也就不说啥了，大不了他给儿子存着以后娶媳妇也是一样。看儿媳妇拿着钱扭捏的样子，她哼了一口气，“收着吧，爱军都说了，这算工钱。”
贺小娟心头一喜，轻咬着下唇答应了一声将钱小心翼翼的塞进了衣服的口袋。
“谢谢小弟。”
老太太：“行，那咱就开饭吧。小娟，我让你煮的鸡汤你煮了吗，给爱军下碗鸡汤挂面，再卧个鸡蛋。”
“煮了煮了，我早上就用砂锅开始炖了，我现在就去下面。”说完立马起身去了厨房，脚步都比以前欢快了许多，张爱党也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到了厨房他将口袋里的一块钱拿出来，递给贺小娟，“媳妇，你收着，攒攒给你跟静静买身衣裳。”
贺小娟接过钱看着张爱党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不用了，衣服够穿，到时候给静静买一身就行，再给她买点文具。”静静现在上学背的小布包还是她用破布缝的呢，婆婆对这个女娃不看重，能让上学都不错了，哪敢奢望什么文具呀。
张爱党看了看媳妇这一身洗的都有些泛白的衣服，衣角还有块补丁，顿时觉得自己这个男人太没本事了，闷声道：“没事，我好好干，争取多卖点，给你也买件衣裳，你身上这件，还是当时生孩子的时候买的，现在静静都多大了，该换新的了。”
贺小娟低头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裳，不言语。静静这时跑了进来，拉着贺小娟的手小声道：“静静不要玩具，给妈妈买件衣裳。”
她在外面都听到了，她要是买了文具妈妈就穿不了新衣服了，那她不要文具了。
张爱党揉了揉静静有些枯黄的头发，“爸爸好好干，争取把你的文具和妈妈的衣裳都买了。”说完嘿嘿笑了起来。
贺小娟揉了揉眼睛，“行，我给你小叔下面条，静静出去玩吧，别在厨房，危险。”
“嗯嗯，听妈妈的。”静静扬起小脸直点头，转身就出去了。她不敢去堂屋，因为奶奶在，就蹲在院子里玩石子，等妈妈叫她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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