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烁疑惑地看着他。
“爹爹的意思是……”燕知雨有些纠结,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跟儿子解释这么复杂的事,想了想,用了一个比较玄幻的说辞,“如果有坏妖怪假扮父皇,阿雪认得出来吗?”
小云烁闻言歪着头想了想,随即重重点头:“可以!父皇是阿雪的父皇!阿雪认得出来!”
燕知雨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不禁失笑,想说你个抱着皇伯喊父皇的人怎么说得出这种话,却在说出口时又犹豫了,难道他心里就没半分疑惑吗?
可惜长阳县太远,不然起码能……能什么呢?
燕知雨有一瞬的茫然。
他大概是想凌冽想疯了,脑子里才会浮出一些不切实际的疯狂念头。
就在他准备再逗儿子几句的时候,徐进宝忽然跑进来,低声道:“太后,燕三将军来了,说要回去一趟。”
燕知雨蹙眉:“三姐?怎么了?”
“说是太傅摔伤了。”徐进宝道。
燕知雨“噌”地就站起来了:“外公受伤了?朕也一起回去。”
说完不等徐进宝再说什么,便抱着儿子急匆匆出去了。
燕知霜正候在殿外,见他来了,忍不住皱起眉,轻声喝道:“你来做什么?回去!”
燕知雨摇头:“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看。”
燕知霜不赞同:“你走了,宫里怎么办?现在几个亲王都还在京中,摄政王也不知是什么情况,你就这么回去,他们趁虚而入怎么办!”
燕知雨闻言也迟疑了一瞬,很快眸中又浮出坚定:“我就去看一眼,走吧。”
他说完也不等燕知霜再劝,错过她直接朝外走。
燕知霜知道弟弟的脾气,也没再多说什么,挥手唤人近身,吩咐了几句,带上人跟他一同出宫。
太傅府离皇宫并不远,两人到时正好撞见其他来探望的人,见其他人欲行礼,燕知雨甩了句“不必多礼”便进了府。
原先教导太子的,是宣宗年间的状元,学识很好,却是棵墙头草,凌冽刚走便和亲王有了往来,他干脆将人赶走,请了原先教导凌冽的太傅郁修贤继续教导儿子。
郁修贤已年过古稀,是燕知雨的外祖父,教了三任帝王出来,凌冽登基后便致仕归家颐养天年,本不该再蹚这浑水,但他心疼外孙,这才答应下来。
燕知雨本想等朝中安定下来,再另寻人来顶替,没想到才教几日便出了事。
急匆匆走进房,燕知雨率先看见的是坐在床边的人,郁修贤正皱着眉靠坐在床上跟那人说话,脸色不由得沉了沉:“外公,你不好好躺着休息在跟谁……”话音未落,便见那人转过身来,脸色倏地一变,“凌冬?!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的语气太过咄咄逼人,屋内两人都是一愣,郁修贤几息后才反应过来他可能是误会了什么,刚想安抚几句,便被一道低低的笑声抢先了。
凌冽还是头回见燕知雨这模样,整个人像只炸了毛的小猫,可爱得不行,看得他眉眼都捎上了温柔和宠溺,道:“太后别误会,我来找太傅完全是巧合。”
郁修贤也点头:“早上出去溜达,没注意地上,踩着水洼摔了,就是个意外。”
燕知雨闻言,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一些,却还是绷着唇角立在那,眸中翻滚着的委屈情绪没藏住冒出个头来,眼眶有些发热。
凌冽才走了多久便接二连三出了事,他本想一件件解决,事情却怎么也解决不完,这些天要不是有外公在旁教他,他怕是早就垮了,现在外公受了伤,他也不知以后还能靠谁,还敢靠谁。上天好像在跟他作对,在警告他根本不该做这临朝听政的太后,否则这江山早晚要折在他手里。
凌冽见状,立刻就不笑了,大概猜到燕知雨心中所想,眼中只剩下浓浓的心疼。
他离开皇宫后第一件事便是朝太傅府来,想从太傅这入手,跟燕知雨打好关系。
燕知雨在京中名气极大,但性子缘故,走得近的人并不多,他更喜欢粘着家人,尤其是对打小教他功课的太傅更是如此
凌冽本想着只要取得太傅的信任,再由太傅开口说情,他的皇后对他的戒备自然会放下,到时他要证明自己是自己就容易很多了。至于怎么讨好太傅,他更是轻车熟路,只是没想到一来就听说太傅摔伤了,于是原本的上门拜访就变成了探望,好在结果还是没怎么变的,只是没想到又莫名其妙惹到他的皇后了。
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凌冽安抚道:“方才御医已经来过了,说是没什么大碍,太后不必忧心。”
“我……朕知道!”燕知雨横了凌冽一眼,牵着儿子的手走到床边坐下。
小云烁立刻爬上床去,看了看郁修贤,朝他吹气:“呼——呼——痛痛飞走啦!”
燕知雨失笑,伸手把孩子抱回来,摸了摸他的头发:“成天跟你父皇学这些,曾外公得好好休息,阿雪乖,自己出去玩。”
小云烁闻言看向凌冽,见他没多说什么,便从床上爬下来,迈开小步子颠颠跑了出去。
燕知雨这才重新将目光放回床上的人身上,看着满头花白的老人为了安抚他强撑着笑意,鼻尖立时泛起一阵酸意,轻声道:“外公,我……”后面的话却有些说不下去了。
郁修贤这一下摔得其实不狠,只是年纪大了,伤得便重了点,看燕知雨这委屈的小模样,心疼得心肝都在打颤:“外公没事,休养些时日就好了,只是陛下……”
“您不用担心阿雪,好好养伤最重要。”燕知雨垂下眸子,语气也带了点酸意,只是面上依旧绷着没半点情绪。
凌冽在一旁看得也是心疼得不行,想把人抱到怀里安慰,但中间横着道尚未跨过去的沟,只能委屈巴巴地掏出帕子递过去。
燕知雨看了一眼那帕子,想起这人捂着嘴咳嗽的模样,犹豫了一下,没接,眼中甚至有几分嫌弃。
凌冽被他这小模样逗笑了,收回帕子,又伸手过去拍拍他的背,在他瞪过来之前飞速收回,转而看向郁修贤:“太傅方才说起太后了。”
燕知雨瞪过去的眼神顿时卡在半空中,软掉了。
郁修贤没觉察他的小情绪,点了点头:“这段时间我上不了朝,还要摄政王多担待些。”
燕知雨闻言有些不乐意:“外公,我能处理好,您别担心。”
郁修贤却是摇头,道:“小雨,一个人是做不好事的。”
燕知雨闻言皱了皱眉,脑海中闪过凌冽去世那晚的事,手指下意识攥住了手边的被子。
那夜他才遣散大臣,金羽卫统领便带着人包围了凤仪宫,那人是凌冽留给他的心腹,也是宫中最后一道防线,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金羽卫刀枪相向。锋利的刀架在他脖子上,熟悉的声音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声调要他写一封空白诏书,还派人往太子寝宫去,说是不从便要了太子的命,那时他是真的吓坏了。
就算后来兄长救了他,却依旧无法驱散之后每一夜挥之不去的噩梦。
现在除了家人,他谁也信不过,也不敢随意让人接近儿子。
但外祖说得也不错,他如今是执政的太后,当知人善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防贼似的防着所有人。
凌冽敏锐地觉察到他的情绪,立时放轻了语气安慰:“我会帮他,太傅安心把他交给我。”
很简单的一句话,但那双认真的眼睛却让燕知雨想起凌冽提亲时同家人说的话。
“我会照顾好他,安心把他交给我。”凌冽说这话时的模样,燕知雨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男人俊朗的脸上不似平时那般带着笑,而是认真又郑重,只是在偏头看他时才有一点消融的现象,露出他熟悉的温柔。
想到这,燕知雨耳朵不禁有些发热,不轻不重横了凌冽一眼,却不好当着外公的面说什么,干脆丢下一句“我去看看阿雪”起身走了。
走前听见屋里传来太傅的笑声,说他就是被惯出一点小脾气,没有真的生气。
凌冽也笑了,低声道:“我知道,我也乐意惯着他。”
燕知雨耳根都红了。
第7章
直到走出院子,燕知雨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心跳有点快,除了害羞,还有他方才缓过来的紧张。
凌冬真的太像凌冽了,不止回忆里的样子,就连平日里说话的语气都很像。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怪力乱神的东西吗?凌冽死了,舍得他,舍得儿子吗?舍不得的话,会变成鬼附在凌冬身上回来帮他吗?
疯狂的念头像是疯长的藤蔓,裹着他自己也没觉察的希冀迅速侵占了他心里那片开始荒废的园地,就算只是很短暂的回春,至少在这一瞬间,他的确信了。
或者说,他想要相信。
恍惚地离开,直到在花厅吹了会风,燕知雨才冷静下来,方才那点疯狂的念头顿时变得可笑,也泛酸。
家人打小对他呵护备至,年少时受过最大的委屈不过就是跟人吵了一架,十八岁那年跟凌冽成婚后,更是过得无忧无虑,每天最大的烦恼也就是小太子的功课,不曾想这二十多年时光的代价,会这么重。
他真的太想凌冽了。
也可能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无用,才拿着这思念当挡箭牌,到底只是想让凌冽回来,继续为他遮挡风雨。
“怎么这副表情。”低沉的男声响起,将燕知雨从愁思的泥沼中拉了出来。
燕知雨抬眼看过去,就见凌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了,满脸笑意地看着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府里的下人。
燕知雨很轻地“哼”了一声,微微偏过头:“关你什么事。”
凌冽挑起眉梢,看来找太傅是找对了,他的皇后对他的确没那么戒备了,就是这性子跟之前有些不大一样了,还怪可爱。
“是臣唐突了。”凌冽熟练地把锅往身上一揽,朝燕知雨行了个礼,“不知臣能否向太后讨个位子?”
燕知雨微微颔首。
凌冽立刻坐下,招呼身后的人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是一碟糕点跟茶具。
“都是府里的东西,我没经过手,太后尽可放心。”凌冽便说边动手,熟练地给燕知雨泡茶,行云流水的动作煞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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