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辰假装没看透他们的想法,只道:“农机厂招人,我之前去参加了考试,明天出结果。”
陈建业惊讶的问:“农机厂?”
“对。”陈辰说:“前边有好几关考试,我都过了,但能不能进看明天的结果。”
农机厂属于国营厂,陈建业一听陈辰说他前边几场考试都过了顿时就手足无措起来,他心里欢喜,觉得儿子有出息了,一边又惦记着高考成绩还没出的事,如果能考上大学,出个大学生,那可是村里独一份。
陈北就没想那么多了,忙就问:“哥,你之前去县里就是去参加农机厂的考试了?”
陈辰含糊道:“算是吧。”
陈北:“那可是国营厂,如果能进去,每个月有好几十块钱呢!”
那可是铁饭碗!有钱有房的!
虽然现在国家已经对经济做了调整,民营个体经济也不再是不被允许存在的,但那么多年的计划经济不是白施行的,改革这场春风更是没吹到农村来,哪怕说是自负盈亏,但在大家的认知里依旧是国营厂的工人比较高级,只要能进国营厂,那这后半辈子就吃喝不愁了!
现在再听陈辰这么说,那又怎么能不激动?!
欢喜半天冷静下来之后,陈建业犹犹豫豫好半晌,还是说:“小辰,你高考成绩还没出来呢,如果能考上大学,那还是去读大学比较好。”
虽然高中毕业也能找到很好的工作,还是铁饭碗,但在陈建业看来,大学是比厂子更好的,等大学毕业,包分配分到的国营厂肯定更好,以后拿的工资也肯定更高。
否则当初汪淡月为什么宁愿离婚读大学都不愿意去县里的厂里找个工作呢?
原本激动兴奋的陈北霎时就是一静。
陈辰倒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爸,我这次高考没考好。”
陈建业皱眉,“这成绩不是还没出来吗?”
陈辰耐心解释道:“考卷上的题会不会做、做出来了多少、我能答对多少,这些我自己心里都是有数的,爸你也供我复读了一年,我现在也该帮着点家里。”
“不用。”陈建业以为陈辰是怕家里没钱供不起,“你只要想读书,爸都会送,如果没钱,爸就去借,你不要有压力。”
陈辰张了张嘴没说话。
陈建业又道:“咱们陈家的子弟都不是读书的料,你堂哥堂姐他们,当年也一起送学校了,可最后都没读下去,说是一听老师讲课就脑袋疼,你们兄弟俩继承了你们妈的读书天赋,如果能读那我卖粮也要送,况且今年地里能收到的粮肯定比以前多,等读出来了,那以后的日子也会轻松。”
陈建业是一心一意为陈辰和陈北打算,地里刨食不仅累,而且一年到头也没几个钱,读书出来进厂,又有房子又有钱,那可比种地强多了。
兄弟俩对视一眼,陈北跟他爸保证,“爸,我会好好读书的。”
陈建业笑着连应好。
陈辰沉思片刻,觉得还是不能给人家做这种虚假的保证,毕竟他已经规划好了未来。
“爸,其实我一直没跟你们说过,自从上了高中之后我就发现老师讲的很多东西我都听不懂,老师抄在黑板上的题我很多都不会做。”陈辰半真半假的说:“去年的时候我怕你们失望,所以我又要咬着牙复读了一年,想着我再多问问老师或许就能把那些不会的题弄懂了,但后来我才知道,我转不过那个弯,也的确没有那个天赋。”
陈建业看着陈辰的眼神很复杂,他嗫嚅两下,没说出话来。
陈辰表情倒是很轻松,“一条路走不通,那就去走另外一条路,我以后想干什么我已经想好了。”
陈北没忍住就问:“哥,那你想干什么?”
陈辰挑眉,“我想你好好读书。”
陈北:“……”
陈北撇嘴,知道自己被耍了。
陈辰正色道:“所以你们别为我担心,我会好好过日子的。”
最后,陈建业叹了口气,“既然你都考虑好了,那我也不多说,只要你在家住着,有我一口吃的,那肯定也会有你的一份。”
陈辰心底真挺触动的,“谢谢爸。”
晚上躺床上依旧被蚊子环绕,耳朵边嗡嗡吵个没完,身上还时不时的被扎咬一口,逼的人心烦。
偏偏陈北心里憋着事,就跟床上有刺似的,翻来覆去的乱动。
陈辰黑着脸,“身上长刺了?”
他一搭话陈北就来劲了,憋了许久的话脱口而出,“哥,你以后想做什么?”
陈辰:“你睡不着就是因为这儿?”
陈北:“我就是想知道。”
陈辰无语,“以后你不就知道了吗,赶紧睡,别再动了。”
陈北追问:“哥你跟我说说呗,你是要在农机厂里干吗?”虽然他也希望他哥能进去当工人,但又有些担心他哥进不去。
万一进不去,那他哥岂不是要失望?
陈辰现在不好说自己的打算,直接道:“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别问,也别乱动,我明天要早起开介绍信。”
陈北抓心挠肺的,但到底是没再翻动,只自个儿在心里头琢磨。
次日一早起来陈辰就去找大队长开介绍信,他们平坝村总共两个生产队,陈家隶属二队,大队长也姓陈,叫陈胜利,陈辰得喊一声伯。
大队长家的院门开着,陈辰远远就看见有个身量高的男人站在里面,男人背对着,也看不清到底是谁,不过那挺拔的腰杆是真没话说。
“伯,我来开个介绍信。”陈辰边往里走边表明自己所来的目的。
陈胜利在写字,“你又要去县里?”
每次坐车,都是需要介绍信的,陈辰最近天天来,陈胜利都快习惯了。
陈辰说:“去县里有点事。”
现在管的松了,陈胜利也不多问,答应给开。
等陈胜利写字盖章的功夫,陈辰便打量着旁边这人。
约摸一米八五的身高,宽肩窄腰,身量板正。一张脸很冷峻,五官偏硬朗,右眼角的位置还有一条三指宽的疤,薄唇抿着,给人的感觉就是凶,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陈辰立马想起来这是谁了,之前在大巴车上被谈论到的那个煞神,杜家的杜星纬,也是……有了后妈的后爹家庭里的反面教材。
原主之所以会那么排斥陈建业再婚,非常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杜星纬。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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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星纬小时候惨遭后妈各种虐待,再加上那段特殊年代里的生存艰难,杜星纬的日子更是水深火热,他右眼角的那条疤就是后妈的儿子——杜富贵欺负他时留下来的,据说当时要不是村长和大队长把他送医院的及时,可能右眼就直接瞎了。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原先被欺负的小可怜经此一事就黑化了,加上从医院回来后杜家人恨杜星纬治病花钱太多,又开始各种苛责虐待,杜星纬就冲进厨房摸了菜刀,挥着膀子就是一通乱砍。
当时具体情况是怎么样村里传言五花八门,不过有一点是确认的——
杜家的老头老太太直接被吓昏了过去;那个后妈的头发被刀砍下好大一截;杜富贵被打的半死不活,而且躺着的下身全是腥臊,眼里又惊又惧;那个爹杜爱民,被人扶起来的时候连站都站不稳;至于杜家其他人,更是瑟瑟发抖的连尖叫都不敢,看向提着菜刀的杜星纬的眼睛里全是恐惧。
经此一事,杜星纬在杜家再没遭半点欺负,杜家老老少少都对他极其恐惧。
起初村里还有人对杜星纬指指点点,说杜老头杜老太和杜爱民再有万般不是那也是跟他有着血缘关系的长辈,他不该做的这么绝。
小孩子有样学样,把家里长辈嚼舌根的话学来当着杜星纬的面说,有的还拿石头砸,杜星纬可不管你姓甚名谁,碰到一个就狠狠打,打到哭还不停手那种,甚至当孩子家里人找上门来讨公道时,杜星纬还很不客气的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以后要是我再听到一句,那我就继续打!如果打死了,那我就把尸体扔到后山去喂狼!”
找上门的人气了个倒仰,那个时候政/策严,即便是闹到警察局去也是因为他们先出言不逊、欺负人家没妈的孩子,总之就是双方谁也讨不着好。
就像杜星纬自己说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哪敢跟杜星纬赌?
最后只能是夹着尾巴做人,耳提命门的教育家里的孩子不要招惹杜星纬,看到人就躲得远远的。
从此,杜星纬的日子才太平下来,也落得个煞神称号。
等到杜星纬十六岁,他就直接跟杜家断了亲,以后生死彼此都毫无干系。杜家人一句争辩挽留都没有,杜星纬说什么就是什么,跟送瘟神一样的把人恭恭敬敬送走。
……
陈辰从原身的记忆里扒拉出这些,看向杜星纬的眼神就变得复杂极了。
得亏小说原著里的反派不叫杜星纬,否则他都以为自己是跟反派同村了。
这人设,这背景,真太像了。
杜星纬也察觉到陈辰在看他,眼睛直接看过来,两人眼神在空中交汇。
陈辰心下一惊,有些尴尬。
打量别人被抓了个正着……
不过,目光相触之后陈辰倒是发现杜星纬就是长得凶,但实际上眼神却不是那么凶神恶煞的冷漠冷情,他眼睛里的情绪很平静,就像是在看路边所处可见的一朵野花。
这倒也难怪,杜星纬的凶煞主要是针对那些虐待他伤害他的人,除此之外没听说杜星纬做什么凶事。
而原身这么多年一直在读书,白天在学校,放学回家之后不是看书就是帮着家里干活,加上有意识的避着,所以基本遇不着,等上了高中,就直接住学校里,回来走动更少。
而杜星纬呢?
公社时期他要下地挣工分,完全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出勤,和土地打交道。
就这,哪儿有时间制造矛盾?
所以杜星纬这会儿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个普普通通的陌生人。
各种因果缘由交织,陈辰对杜星纬的印象并不差,相反还挺同情他,若非被逼到绝路,谁愿意当个“坏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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