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们安坐后,狱卒便拖来了醉汉面如死灰,诏狱一夜教会他许多,耗子犹如家猫,夜晚啃食着他的布鞋,四处阴暗,冷风阵阵,又无处可待,精神和□□的双重折磨让他懊悔不已,怎就惹了栾子钰这个疯子? 此刻见栾子钰衣衫光洁,又有坐在那位看上去便煞气骇人的锦衣卫左手边,可想而知等下受刑的会是谁了。 狱卒把人往地上一扔,拱手行礼,怪道状元郎能这般快的便从诏狱出来,甚至还得了七品官,光是周身的气度便赢去不少人了,得了宁千户的命令,随手将人绑在了木桩前,再次拱手,然后退至后侧,整个过程安静的吓人。 栾子钰明白自己在这镇府司只是个吉祥物,因而也不说话,只看着醉汉的微表情,暗暗摇头,此人昨日尚且有酒胆在身,今日酒醒,半分胆气也无,只怕等下刑罚一上,想他招什么都可以了。 宁仇坐在首位,面上不见波澜,鲜血般红润的薄唇轻启,“五鞭。” 力士得令,光着膀子挥舞起了长鞭,用牛皮编织的鞭子划破空气,打在了人的身上,瞧不见丝毫伤口,这是锦衣卫的独门秘笈,像醉汉这样的人,若是挨了足力的七鞭,怕是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醉汉受着鞭打,却还是咬紧了牙关,“你们官官相护,可知我们寒窗十载之苦!” “啪!”鞭子依旧不仅没停,还重了几分。 “蛇鼠一窝,鹰犬之流!” “啪!” “栾子钰!你功名不实,便是今日被你冤死,到了地府阎罗殿,我也是不服!” “啪!啪!”力士接收到了宁千户的示意,鞭子甩的更狠了,两鞭下来,那醉汉直接吐血,嘴巴一张一合的还想说些什么,也不能够了。 差点晕过去的醉汉只觉身上皮肉没一处是好的,可到了如今,说什么也不能认了自己是喝醉胡言,数罪并罚,只怕要去边疆苦寒充军户了,还想开口辩解,豆大的冷汗顺着额角流下,已是没了气力的。 宁仇听他口中.污.秽之语,面上便又冷了几分,侧目看向栾子钰,却见对方眉头紧锁,面.色.似有不对……也是,文人都不爱见这些的,不过栾子钰如火般炙热单纯的人品,怎容小人诋毁,便是日后不在同处,今日也是要替他出了这口气。 “宁大人?”栾子钰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屈服于本性,尴尬的向宁仇靠近,低声唤道。 宁仇深寒的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心里遗憾,只是语气平淡,“何事?” 栾子钰轻咳了一声,又朝宁仇靠近了一点,几乎半个身子都离开了椅子,“这,今日还未用过早膳,下官有些饿……” 话说出口,栾子钰内心极为羞涩,这刚认识就开口要吃的,男神定会当他是个饭桶了,他也想忍忍,可是肚子不允许啊,要是等下咕噜一声,不更丢人。 “来人,备膳。” 狱卒拱手站出,领过了这个差事。 栾子钰低声道谢,又默默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难为情的想把自己埋起来。思及刚刚男神嘴角短暂的笑意,如刹那红梅花开一般,可……这必是笑他无用,男神最不喜欢的就是娇气的人了,这下好了,第一印象没了,好想NG重来啊!!! ‘我都说了,你绝对掰不弯男主的。书上写了,男主看女主勇敢果断因此对她一见钟情,就你这四体不勤的,动辄喊饿,男主能喜欢?’ ‘闭嘴,我不想和你说话,麻溜的滚去适应新程序,别讲话。’ ‘你以为我想,这不是卡壳了嘛!都怪你,好好的升级什么,当个恋爱小推手不好吗?非要走权臣的路子,我要是死机了,你怎么赔我?’ ‘恋爱小推手要是那么好做,你会失败了99次,这回连考核标准都降了,还不能说明我男神看不上女主吗?’ 宁仇着人问话,自己倒是端着一杯凉茶,时不时的看一眼因为开口讨食而低落的栾子钰,心情难得的舒畅。 可栾子钰这时被系统君的话气着了,决定要在男神面前好好表现,因此错过了冰山稍融的场面,“宁大人,下官看戏本子上说,民告官须得滚钉床,流放三千里,不知大宓律例可有这条?” “有,只是这位身上还担着举人的功名。”宁仇只听栾子钰唤了三声的平声姓氏,便觉得自己的姓氏合该这么个读法。 栾子钰面上苦恼,一双黑眸却是恶意满满的看向醉汉,“是了,可要不再是了呢?” 宁仇瞧着他的模样,掐了掐自己指尖的肉,沉声答道:“若不是了,这诏狱刑罚尽可用上一遍。” 栾子钰了然的点头,嘴角勾起,像是要人性命的恶.鬼,“既如此,咱们改日再问也是一样的。” “今日问不出,改日也不必用他了。”宁仇轻飘的看了一眼醉汉,像是在瞧一个死物,毫无感情。 醉汉没有力气抬头,却感觉自己像是被冰块冻住了一般,浑身发疼却感觉不到有血流出,心里已是胆寒,坊间传闻诏狱的鞭子若是打下,便是人能走出大狱,第二日就能横.死.家中,且查不出因果。 栾子钰与锦衣卫又这般一搭一合,只怕功名剥去之日,便是他命丧黄泉之时! “大人,大人!”醉汉费尽全身气力,连喊了两声,一股血气压不住,喷了出来,正巧洒在了狱卒紧赶慢赶端来的清粥小菜上。 栾子钰嘲讽一笑,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冷光,眨了眨眼,宁仇已然抽刀搭上了醉汉的脖颈,语气森冷,“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栾子钰只是想吓吓醉汉,让他口不择言,随便说出点什么都好,可这场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们是在问话,不是在撕.票吧? 事实证明醉汉很吃宁仇这套,不过毁谤与被人欺骗,罪罚还是有区别的,咬咬牙,也不顾事实如何,张口便道:“我知自己落榜,心中抑郁难解,便和同乡友人去了萱花楼……便是他告知我,栾子钰功名不实,几杯黄酒下肚,我这,我这才昏了头。大人,我当时已醉的不省人事,若无人带我,怎会寻到长安大街之上!定是我那侥幸得中进士的同乡所为,我这是做了他的刀,被他骗着做了这些错事。” 醉汉颠三倒四的说完这些话,便晕了过去,宁仇收回绣春刀,看向一旁的力士,力士得令,动了动手腕,又是一鞭。醉汉痛呼睁眼,见到胸膛上皮开肉绽的模样,诡异的松了一口气。 “这吃食脏了,栾大人可要同本官前去用膳?”宁仇转身看向栾子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栾子钰哪有不愿意的可能,浅笑应了,将审案追查一事接抛到脑后,不过路过醉汉的时候颇为真诚的说道:“他人推你出来,如今事情败露,不知你能不能活到明日,自己可要小心了。” 醉汉睁大了眼睛,似是不信,可栾子钰语焉不详,又无比断定,再加上昨日栾子钰三言两语便进了诏狱,疑心渐重,惴惴不安。 在场校尉力士皆心里一寒,这两人,一人稍有不顺便抽刀动手,一人杀人不见血刃,都不是什么好惹的,怪道如此合拍,心中一寒,也不敢跟上,只在此处收拾残局。 而被校尉力士们敬畏的栾子钰此刻却有些尴尬,诏狱内终日见不得几分阳光,他又有些许夜盲,为了跟上男神的脚步,一时不察被石子绊到,整个人扑到了男神的身上,手还抱住了男神的腰,活像投怀送抱一般。 ---- 作者有话要说: ‘你’在‘心’上,您
第7章 栾子钰慌里慌张的站稳了身子,拱手弯腰道:“抱歉,脚滑了。” “嗯。”宁仇转身眉目舒展的摩挲着手指,鼻尖似乎萦绕着一股专用药膏的味道。 ‘哈哈哈哈,四肢不勤实锤,咱们好好面向现实,男主彻底看不上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系统君不厚道的嘲笑着,然而系统君要是还没升级的话,就一定能清楚的看见男主宁仇的好感度猛升不停,也不会笑的这么大声了。 ‘闭嘴!’栾子钰绝不承认这是迁怒,懊悔的低头走路,诏狱内的犯人大多已经麻木,见了什么也只当没见,这才没让栾子钰的尴尬升级。 “栾大人头上的上伤也是这么来的?”宁仇减慢了速度,穿堂风灌过,让他的声音软和了几分,甚至让栾子钰听出了调侃的意思。 栾子钰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以本性示人,“对,躲的时候没看清,就撞墙上了。” “可是瞧不清夜里的路?”宁仇问道。 “正是,宁大人可是知道这病?师父给我煮了好些药,一点效果都没有,还苦的吓人,气味还难闻。”栾子钰压下心里的小九九,只当男神是普通朋友般的处着。 可惜宁仇微微摇头,不再说话。 栾子钰见状颇为可惜的轻声叹气,‘果然,男神心,海底针。’ 系统君看着两人相处觉得有点不大对劲,书里的男主对女主都没几句话,平时相处也都是女主找话聊,怎么到了宿主这,角色对调了?不行,他不能失败。 ‘对对对,那你还是换对象吧,颜旭就不错,有颜又有脑,关键是人家还是官二代呢,日后官至都察院左都御史,把管天下喉舌的人物。’ ‘哦?可我感觉,还是男神更帅点。’ ‘什么呀,他就是有张脸,你看看性格,有颜旭体贴吗?咱们要从长远看,颜旭那种才是适合过一辈子的,男主还是留着折.磨女主吧。’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追颜旭?可他喜欢女主啊,我怎么能对直男下手。’ ‘这算什么,我保证,你和女主比,绝对是你漂亮,女主斗不过你的。’ 栾子钰呵呵一笑,察觉到了系统君的怪异,作为一只资深颜狗,他只是单纯的欣赏男神,也没想着掰弯谁,可是系统君急着把颜旭推给自己,该不会是男神对自己印象特别好,所以系统慌了吧? 等等,他把男女主绑定在一起后,是要回现实的,为什么系统会提到一辈子,难道说……他在现实的身体已经去世了?不会不会,只是被刺中了腹部,而且昏迷的时候,他听见了急救车的声音,怎么可能致死? 停停停,系统一向不靠谱,应该,大概是他胡说的,回到正事,这本小说就是常见的穿越文,女主在现代平平无奇小职员,一朝穿越白富美,家里祖父是内阁首辅,全家都宠着她。 至于男神,书里只是提到他家里有侯爵等着他继承,除此之外的背景介绍全无。他和女主还是因为一次出差认识的,处了三四个月,回京就上门求婚,后面兜兜转转总体围绕女主的宅斗生活……这样一本剧情简单的小说,怎么还会失败了99次,很有问题。 栾子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没注意自己这是在哪,更没注意宁仇从怀里掏出了一方帕子,亲自浸了大院里的井水,又将自家的金疮药倒在了帕子上。 直到冷帕子敷上了脑袋上的淤青,这才把他疼醒了,微微仰头,只见男神替他捂着伤口,心着实跳了几下。 宁仇见他回神,便撤了手,方才捂着伤口的手又重新搭回了刀柄,冷面看着马夫将两匹骏马牵来。 栾子钰捂着冷帕,仿佛上面还留有男神的体温,眨了眨眼,试探的说道:“宁大人可否带我一程?实在是有些难受,怕等下摔下马,反而耽误了大人的事。” 宁仇应了一声,接过缰绳,站在一侧等着栾子钰上马。 这回栾子钰也不磨蹭,利落的踩着马鞍,一点也瞧不出他头晕的样子,见他坐好后,宁仇扯着缰绳,飞身上马,衣摆舞动,俊美异常,难怪女主一见倾心,百般接近。 宁仇双手环住栾子钰,扯着缰绳,低声道:“得罪了。” 栾子钰摇头,依旧捂着帕子,身体笔直的坐着,尽量和男神有点距离,“下官多谢大人。” 话音刚落,宁仇夹住马腹,策马扬鞭,直径出了北镇抚司,被留在原地的不只是马蹄踏起的灰尘,还有经受了巨大冲击的马夫,呆滞的牵着缰绳,不住的怀疑适才命他牵马真的是锦衣卫里的冷面煞神吗? 因为惯性原因,即使栾子钰再怎么努力,也不能和宁仇保持距离,挣扎了几下,便舒舒服服的跟着惯性走了,‘你看,这可不是我故意的,物理的力量太强大了。’ ‘所以,你干嘛要求共骑!’系统君恨不得自戳双目,哪怕在小说后期,男主都没让女主用自己的爱马驼行李,更不用说共骑一匹,宿主是哪来的妖.怪,这才见了几次啊,马都坐上了! 栾子钰听着脑海里炸毛的系统疯狂怒吼,面上表情却是极为享受的,只因背后温热有力的身体让他很有安全感,迎面又是徐徐暖风,有了种外出郊游的感觉,要是在现实也能这样该多好。 正想着,马突然就停了,还没等他问出疑惑,鼻子便闻到了热豆浆的香气,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身后的热度离去,男神瞬间就站在了地上,手里拿着马鞭,牵着缰绳,和小摊融为一体,哪怕板着的脸都掩盖不住这样的烟火气。 于此同时,乾清宫偏殿的暖阁内,仁宣帝气息起伏略微急促,伸手止住了蔡首辅的侃侃而谈,“此事内阁自行商议,今日且先散了,若有急事便打发人去寻太子。” 三位相公也已经习惯了仁宣懈怠朝政,并不多做纠缠,起身请安后,唯有李次辅神色担忧,但也随着两人一道离去。 段掌印等人离去,遣散了殿内众人,亲自上前换了一杯浓茶,恭声道:“禀陛下,太子殿下此刻正在东宫研习经义,段老先生从诏狱离开后也回了皇庄。” “可知太子神色如何?”仁宣端起茶,终于不再掩饰,面上一副灰败之样,也知是时日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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