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人已经送到了，将军你就去歇着吧。”林雪桓说完转身进了帐篷。
“快进去吧，我去李将军那儿睡一晚。”易峥推了推韩小涵，自己转身朝李达江的帐篷走去。
韩小涵的心情一天比一天糟糕，脸色一天比一天差，谁都不想搭理。他已经好多天没跟易峥说上话了，每次远远地看着易峥和萧无棱出双入对的，他就难受。偏偏总有人指着他们两个并肩骑马的背影，说他们是一对璧人，天生一对，地设一双。
“想不到五殿下也是个痴情之人，巴巴地追到了边城。”没错，成天在韩小涵耳边叽叽喳喳的就是李达江。
“易峥每天忙得要死，我看你闲得都要发霉了，活儿都让易峥干了是吧！真讨厌！”韩小涵怒瞪着李达江，甩他一个眼刀，去了医帐给林雪桓打下手。
韩小涵走后，李达江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在回帐篷的路上，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眼神中满是警惕。
这一日，韩小涵在大帐中待了不到一刻钟就气呼呼地跑出来了。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在大帐伺候着？”林雪桓正在捣药，见韩小涵进来不由问了一句，他知道今天易峥没出营地。
“我受够了！”韩小涵直接趴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林雪桓想了想，放下手中的药杵，走到帐外，远远地望着大帐，正好看见萧无棱的心腹齐玉端着什么东西进了大帐，不禁皱了皱眉。
夜里，韩小涵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听见了易峥的声音。
“明天哪儿都不要去，乖乖地待在帐里，知道吗？”
“唔……”韩小涵费劲地睁了睁眼睛，似醒非醒地应了一声就又睡过去了。
易峥轻叹一声，在韩小涵的额头落下一吻。
翌日，军营里的战鼓敲得震天响，一声声急促的鼓声听得人心里发慌。韩小涵惊醒后，匆忙穿上衣服往外面冲，只见骑兵打头，后面跟着步兵，浩浩荡荡地出了军营，他们走了之后，军营瞬间冷清了。韩小涵担心易峥，忍不住在后头跟着，却被林雪桓拉了回来。
“今天你哪儿也不许去，就待在医帐里！”林雪桓拉着他到了医帐，“这次怕是有一场恶仗要打，我们必须要把需要的药物都准备好，不然到时候肯定忙不过来。”
韩小涵六神无主地跟在林雪桓身后，林雪桓吩咐他做什么他就照做，他们主要是准备麻沸散、止血药等。
韩小涵确实一整天都在医帐里，陆陆续续地有伤员被抬进医帐，医帐里一片哀嚎声，韩小涵不懂得救治伤员，只能负责递递东西、跑跑腿。期间他碰到过齐玉一次，却没看见萧无棱，多半是跟着易峥出去打仗，光凭这一点，他比自己强。即便忙得晕头转向的，韩小涵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天开始黑了，渐渐地伤员减少了，直到很久都没人再被抬进医帐，韩小涵巴巴地望着木栅之外，耳朵也竖了起来，可却一直没动静。这时候林雪桓路过，他连忙追了上去：“林大夫，为什么易峥到现在还没回来？”
林雪桓脸色苍白，看起来已经疲惫不堪，韩小涵急忙把他扶回帐中。
“天已经黑了，将军他们只怕是被敌人围困了，可是，李将军不知为何丝毫没有出兵增援的意思。”林雪桓紧紧地皱着眉。
“我去找他！”韩小涵听了，立刻站了起来。
“你别冲动，李将军可能有自己的考量。”林雪桓想拉住他，可他这会儿浑身乏力，只能随韩小涵去了。
“你为什么不带兵去营救易峥他们？”冲进李达江的帐篷韩小涵就嚷道。
“你一小屁孩儿懂什么，军营之中岂可无人镇守！”李达江虎目圆睁，看起来凶神恶煞，可韩小涵与他相处久了，并不怕他。
“我不管，他不是大将军吗，是军队的主心骨，你必须去救他！”韩小涵可不跟他讲这些谋划策略，抱着他的手臂就想往外拖，可李达江是什么人，胳膊都比韩小涵的大腿粗，双腿跟在地里扎了根似的，愣是纹丝不动。
“哎呀，我心里有分寸。”李达江耐着性子劝解道。
韩小涵使劲地摇着头，抱着李达江的胳膊不松手。
“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易峥吗？他可跟我说了，打了胜仗就带你回老家拜堂成亲呢，他能说话不算数吗？”李达江压低声音，开始胡说八道。
“真的？”韩小涵抬头看他，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
“他亲口对我说的，这还能有假？”李达江继续哄道。
“那我就再等等，要是天亮了他还不回来，你就得带兵去救他。”韩小涵松开手，退了一步。
“没问题。”得到了李达江的保证，韩小涵这才放心地离开。
韩小涵想，易峥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兴许明儿一早他就得胜归来了，然后他们就可以回家了。正想着，后方突然闪过一个人影，只是四周黑漆漆的，看不清是什么人。
‘不如过去看看，反正营地有人巡逻，要是情况不对就喊救命，他们肯定能听见。’韩小涵脑筋转了一圈，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看着那人的背影，韩小涵觉得像是齐玉。
‘这后面不是堆放粮草的么，他来这儿干嘛？’韩小涵躲在马草堆后面，偷偷观察着。接着微乎其微的月光，他看到了那人的正脸，是齐玉没错。韩小涵不喜欢萧无棱，连带着对齐玉也没好感，因此懒得管他的闲事，准备转身离开。谁知他还没动作，就见齐玉把马草点着了。
“你做什么！”韩小涵立刻冲了上去，抓住了齐玉的手腕，马草却是已经烧了起来。
“来人啊，着火啦！”齐玉反应很快，这个关头跑是不行的，容易被人看见，倒不如光明正大，倒打一耙。
韩小涵被他一嗓子喊得稀里糊涂，齐玉趁他还没反应过来，迅速地将他的手反剪在身后，韩小涵痛得叫出声来。
巡逻的士兵立刻就赶到了，手忙脚乱地灭火。李达江、林雪桓等人也都被惊动了，在众多火把的照应下，他们看见了被齐玉抓在手里的韩小涵。
“李将军，就是这个人纵的火，不知该如何处置？”齐玉将韩小涵往李达江面前一推，韩小涵摔倒在地，一脸狼狈。
“你胡说！明明……”
“啪”地一声，一个巴掌甩在了韩小涵的脸上。齐玉这一巴掌打得狠，血腥味在韩小涵的嘴里蔓延开来，一边脸肿得老高，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林雪桓急切地跨出一步，却被李达江不动声色地拦了下来，只听见他开口道：“他为何要纵火烧我军的粮草，兴许是不小心，让公子误会了。不管怎么说，他可是大将军的人。”
“虽然易将军说是他家里人，可我瞧着他与将军也没什么瓜葛，怕不是借着将军混进军营，实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两军交战，敌军的奸细总是让人防不胜防。”齐玉这话的意思似乎是逼着李达江立刻处置韩小涵。他能如此淡定地贼喊捉贼，不过是仗着自己是萧无棱的心腹，韩小涵又是萧无棱的眼中钉，萧无棱哪怕为了自己，也会站在他这边的，至于韩小涵跟易峥的关系，齐玉一直以为韩小涵只是易峥的陪床。
“此事关系重大，须等大将军回来处理。”李达江一脸严肃。
“还得劳烦李将军派人看管了。”齐玉点了韩小涵的睡穴，冲李达江嫣然一笑，回帐篷歇息去了。
李达江让两个士兵把韩小涵抬了起来，然后冲林雪桓点了点头，林雪桓就跟着去了。
易峥是天亮前回到军营的，只是受了一点小伤。齐玉心里不踏实，整晚都没合眼，这会儿听见外面欢腾的鼓角声，知道是打了胜仗，他的心却沉到了谷底。他悄悄地起身，发现帐篷外多了许多的守卫，面色不禁阴沉下来。
而在中军大帐里，易峥坐在案前，怀里抱着顶着一张极度不协调的脸的韩小涵。
“你这是包庇！”萧无棱怒视着易峥，眼角光还狠毒地溜向韩小涵。
“你才是包庇！明明就是齐玉贼喊捉贼，他还打我！”韩小涵不顾脸疼，含含糊糊，语速却快，“你快把他抓起来。”他转头对着易峥撒娇。
“凭什么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在萧无棱看来，易峥就是被韩小涵迷惑了，连是非都不分，齐玉跟了他多年，怎么可能是奸细。
“凭他是将军夫人。”易峥阴沉着脸。
“哼，笑话！”萧无棱简直气到快说不出话来。
“从你来了之后，我就隐隐觉得哪儿不对劲，一开始我也没怀疑齐玉，可惜他自己沉不住气。”易峥忽略韩小涵强烈的眼神，继续严肃地处理眼前的事情。因为怀疑军中有奸细，易峥对作战计划暗暗作了变动，带兵正面迎敌的并不是易峥，他让薛为代其挂帅，而他则带着精兵三千，潜伏到敌营后方，等到夜色浓重，再展开奇袭，经过白天的恶战，敌军已是人疲马乏，战斗力大减，这场仗毫不意外地打赢了。
“你不用怀疑韩小涵了，他是南方人，只是普通人家的哥儿，没机会接触北敌。我跟他从小就认识，数月前我回乡的时候，他非要跟着我，一路上我都带在身边，到了营地他也没迈出过寨门，所以，他不可能是奸细。”见萧无棱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易峥只得解释道，“相反，你是皇子，又深得皇上喜爱，文治武略均沾，身边潜伏一个两个敌国奸细也不是稀奇的事。”
萧无棱也不是傻子，紧咬着不放只是因为这件事让他觉得他在韩小涵面前莫名地矮了一截，毕竟齐玉是他的心腹，也是他带进军营的。可事到如今，他也无话可说。他亲自差人押
了齐玉，绑在刑架上。
“这么多年，我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我？”又是一巴掌下去，萧无棱揪着齐玉破烂的衣服质问道。
“殿下说笑，你为你的皇，我为我的王，各为其主而已，何来背叛之说？”齐玉嘴角带着柔和的笑，一如往常在萧无棱面前的模样。
萧无棱无言反驳，气得一鞭子甩在他身上。
“殿下犯不着生气难过，人本为利来，为利往，又有几人是真心的？殿下出身尊贵，有多少人惦记着，早该习惯了才是。”齐玉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心疼，萧无棱抬起的鞭子却怎么也挥不下去了。
“殿下不要心软，对以后可能会出现的第二个齐玉、第三个齐玉，也是一样。”
萧无棱将鞭子扔在脚下，整理了一下仪容，神情高傲地走出了刑房。
而另一边的大帐里，易峥看着在他床上打滚的韩小涵，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你能不能老老实实地睡觉，脸上还涂着药呢，不然你就回去睡吧。”
“不要，我是将军夫人，你凭什么赶我走！”韩小涵做起来，双手叉腰，一脸嘚瑟。
“人丑就不要作怪，睡觉！”易峥弹了弹韩小涵的额头。
“嗷！”韩小涵捂着额头，委屈地看向易峥。
“行了，你美，你最美。”易峥摸摸他的头，随口敷衍道，将烛火吹灭了。
易峥一躺上床，韩小涵就滚进了他怀里，在他胸口蹭啊蹭。
“你是不是把药膏全蹭我衣服上了？”易峥一本正经道。
“哼，你讨厌——”韩小涵拖着尾音撒着娇，脸却不舍得挪开。
“讨厌就讨厌吧，反正有人喜欢。”
“我最喜欢！”
“不害臊。”
“嘿嘿。”
……
第二天，韩小涵闭着眼睛摸向床的外侧，没摸到人，倒是摸到一个冰凉的东西。他努力地睁开眼，抓起来一看，是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十分小巧，只比他的巴掌长了一点儿，不用想，肯定是送给自己的。韩小涵立刻穿戴好，将匕首宝贝地揣在衣服里，想去找易峥。
“韩小涵。”刚出去就遇见了林雪桓。
“林大夫早！”韩小涵送上一个灿烂的笑容，但林雪桓给了他一个分外嫌弃的眼神，然后拉着他就走。
“去哪儿啊？”韩小涵差点跌一跤。
“当然是去医帐帮忙啊，将军夫人不见得就是个闲职。”的确，哪怕成了将军夫人，韩小涵还是被林雪桓使唤得晕头转向。
半个月后，他们终于踏上了回朝复命的路途。萧无棱已经先行回去了，仗也打完了，心上人也有主了，再待着又有什么意思。
“烤鸡、烧鱼、猪蹄、烧鹅、扣肉、红烧肉、回锅肉......”马背上，韩小涵仰着脑袋，嘴里念念有词。
“这么吃下去，嫁衣得多费多少布料啊。”易峥取笑道。
“你怎么那么小气！”韩小涵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夫郎的肚子是个无底洞，不小气点儿，怎么过日子。”
“你不是大将军吗，你应该有很多钱。”韩小涵不以为意。
“不，我要带着你回老家种地。”易峥依旧一本正经。
“那......肉丝总吃得起吧？”韩小涵往后仰，盯着易峥的下巴。
“嗯，一年一次吧。”
“去你的！”韩小涵又气又好笑地扬起小拳头朝易峥的下巴来了一下，易峥不禁笑出声来。
阳光正好，两个人的幸福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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