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汀看着虞清溪按眉心,便走了过去,伸手触及他的脑穴轻轻揉按。 虞清溪猛地睁眼看她,一忽之后才摆手:“好多了。” 春汀知道三少夫人这是不喜她触碰,便识趣地退下。 “春雨,”虞清溪道,“你拿着嫁妆单子和这短缺的明细,与库房的人一同去一趟虞家。” “是。”春雨应下,“那陈嬷嬷和陪嫁奴仆们呢?” “一同带过去。”虞清溪轻轻一笑,“这怎么地都是虞家的人,自然是由虞家主母发落。” “是。”春雨点头。 “不要惊动任家。”虞清溪叮嘱了一句。 “三少夫人放心!”春雨领命下去。 “新拨的厨娘可有过来?”虞清溪看了一眼沙漏,问春汀。 “是,已经到了。”春汀道,“三少夫人睡下没多久,秦家娘子便到了灏瀚苑。” “那便煮上一小锅米粥吧,”虞清溪道,“待会儿三少爷该起来了。” “是。”春汀下去。
第5章 扑朔 虞家在城南,任家标志的马车停到门口,司阍便赶紧差人往里通报。春雨下了马车,司阍便立马哈着腰过来询问。 春雨侧身一让,指着后头一辆马车上正磨磨蹭蹭下来的陈嬷嬷及安喜宁喜泰喜:“送一些奴仆过来罢了。” 这时候,虞家老爷虞有财颤着腰肉奔来,左右看了看,没看到什么贵人,便问春雨:“任府的?” “是,”春雨不卑不亢道,“奴婢任府三少爷苑里大丫鬟,奉三少夫人之命过来查询嫁妆缺失一事。” 虞有财一听,脸上的肉一跳,赶紧将春雨请进去。这些个事哪能在门口宣扬,脸面都不要了! 进了主屋,虞有财立马吩咐丫鬟上茶水点心,一路摆着发僵的笑脸。 春雨领着一众人进去,将嫁妆单子递给虞有财,另附上短缺的明细,道:“虞家老爷,说来也是我们任府规矩多才引出的。我们任府库房凡出入都需造册,务必清点得准确无误方能阖上,否则以后出现短缺必是要由守库之人承担。此事还是今日嫁妆清点入库时才发现的,实在措手不及。” “是,虞老爷治下必是严……格……”虞有财接过单子来,一面翻开一面直点头,在看到嫁妆单上一长串的女子首饰,便一下子语塞,额顶垂下一滴汗。 “老爷!”虞家主母冯氏扶了扶直压下来的一头沉重金饰,踏进厅来。 春雨只淡淡看了一眼虞夫人,又接着道:“之下的便是短缺的明细,后面备注的名字,便是贪墨此物的人。其他未备注名字的,便是需要虞府好好查一查了。” 虞家主母这才知道出了什么事,再一看那些个熟悉的脸面,脚下都忘记前行了。虞有财一下就看到了冯氏的动作,顺着她视线望过去,那几个奴仆好眼熟,好似……是冯氏在清溪出嫁时候特意赠陪的。这一下,他便明白了,肯定与冯氏脱不了干系。可冯氏是虞家主母,与他是一体的,冯氏的脸皮被扒下来,他的脸面也好看不了。虞有财正想着要说些什么来缓一缓,却是被冯氏截了过去。 “不要脸的老货!不要脸的贱蹄子!”冯氏挥舞着拳头打了过去,“虞家的东西也是你们能肖想的!打死你们这些贱胚子!”在她眼里,被五庶子陪嫁出去的东西,还是属于她冯氏的,以后是要一点点地转回来的。这些个奴仆干了什么好事!偷偷贪墨了?! 那些个从任府拎过来的奴仆一下子求饶哭喊,奈何冯氏本就是个火爆脾气,现下若不打她们一场,连虞家的里子都要丢尽了。于是,冯氏便是使了全力在厮打。奴仆们最后也不堪承受,拼命地躲闪逃窜,场面一下子混乱得一塌糊涂。 春雨与一同过来的任府里人退到一边,平平地看着这场闹剧。 虞有财喊了几次都没能止住她们,气得差点翻白眼。虞家主母当着客人的面,与奴仆厮打在一起,还有甚么比这更丢脸的。最后,他捞起一个白瓷茶壶,朝那处砸了过去。不巧,正中宁喜的脑袋,刺眼的血水混着温热的茶水自上往下蔓延开来。 “死……死人啦!”有人惊叫起来。这么一喊,混乱的厮打总算是停了下来。 “闭嘴!”虞有财猛地起身,身上的肉跟着上下抖了抖。 冯氏又糊了一巴掌过去才停下手,看到宁喜一脸的血倒是也不当一回事:“甚事也没有,回去拿香灰按一按就好了!” “闭嘴!”虞有财等着冯氏,眼睛瞄了一眼站在一旁不做声的任家人。 冯氏这才一个咯噔,打着打着她都忘记这儿还有任家人在这回事了!她颤着嘴唇,朝自己老爷看了过去。 “来人!”虞有财喊了一嗓,“夫人魇着了,还不赶紧扶下去!” “是!”奴仆赶紧过来搀扶冯氏。 “那些个不守规矩的奴仆关进黑窖!”虞有财又是吼道。 陈嬷嬷她们立马面如死灰,那黑窖还没有人活着走出来过,她们哭着扯着求饶:“老爷,奴婢知错了!” “老爷,奴婢是按夫人指示做的啊!” 春雨闻言,定定地望向虞有财。 “拖下去!还不拖下去!”虞有财脸色一变,“都疯魔了还不拉走!” 春雨垂眸不看这些个嘴脸,只是想起温润和雅的三少夫人,心中不免叹了一口气。她敛了敛心神,道:“既然虞老爷家里不便,奴婢们便先回府了。” “这个……”虞有财使了个颜色给一旁的管家,那管家立马明了,拿了银子一一打点。 “虞老爷不必如此,”春雨道,“奴婢们只是过来询问一下。” “这不是劳累姑娘跑了一趟嘛,”虞有财走了下去,凑过去问,“这个……还要与姑娘打听一下,这事……麻烦不?任府里怎么说?” “三少夫人顾念虞家,暂时未有传入老爷夫人耳中。”春雨道,“还望虞老爷尽快查清,否则这库房一阖,便是整个任府人尽皆知了。”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虞有财闻言松了一口气,伸手拿袖子抚了一把汗!这事若传出,家里不管嫡庶都很难结亲了,就连已嫁出去的都会受到婆家的嫌弃了! “那么,奴婢们便先回去复命。”春雨道。 “好好!”虞有财立马使管家好生将她们送出去,自己深吸一口气,捏着那几张纸去寻冯氏算账!真是不知所谓!这蠢妇难道不知道任府老爷可是户部尚书!哪是其他些个亲家能比得了的!他本是想拿嫡女嫁过去的,奈何冯氏生怕自家女儿守寡,再则八字里只有五庶子合适,也就罢了! 春雨回到灏瀚苑的时候,三少夫人正看着三少爷喝米粥,阳光斜洒了进来,一切是那么安静。经历过虞家的鸡飞狗跳之后,这份宁静是那么暖融,侵入人心之后便扎住生根,再无法撼动一丝一毫。 虞清溪看过来一眼,便与任桑榆说了一句,起身走了出来,示意她到外屋说话。春雨便将虞家发生的事一一说与他听,没有浮夸,也没有隐瞒。 “嗯,知道了。”虞清溪听完之后点了点头,再无任何指示。在他看来,这事已了,该遣的人送走了,那些个短缺的物件虞家肯定会尽快送来,而且只会比单子上多。 “三少夫人,回礼是否在明天送出?”春雨问道。本该是在敬茶时候收礼赠礼的,现下礼收了却是没有回礼,作为伺候在旁的奴婢,春雨便询问了一声。午后圈出来作为回礼的首饰有一部分被追回,但也有缺失的,需要三少夫人做决定换一批上去。 “嗯,”虞清溪点头,“单子拿过来我看看,换补一批吧。” 春雨递了单子给他,又拿了笔在一旁记载。虞清溪刚将礼单整理出来,任桑榆便走了出来。 “在忙什么?”任桑榆缓缓走来。 虞清溪见他走得缓慢,却是比午时要好多了,便起身答道:“准备一些回礼。” 任桑榆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会尽快好起来,陪着你归宁的。” 归宁?归宁!虞清溪神色复杂地望着面前这人:“这礼是给任府上下的回礼……”上一世是没有归宁过,现下倒是也没想起来过。这操蛋的归宁!他对虞家上下可是一点都不熟! “哦,”任桑榆知道自己想左了,不过也还是强调一遍,“后日,我陪夫人归宁。” 虞清溪已不想再说什么了,好在任桑榆也没有继续说这个,他望了望外头道:“午时那么走一圈,倒是觉得身上没那么疲懒,看来是得多走动走动。” “那清溪便陪夫君走走。”虞清溪拿了一件薄披,随着任桑榆走出屋。 “清溪?”任桑榆将这两字在嘴里反复品嚼。 “嗯?”虞清溪的视线从染了一圈金色夕阳余晖的藤叶上转了过来。 “我觉得你很神奇。”任桑榆看了他一眼。 虞清溪闻言也是一笑:“我可不会变戏法。” “不是,”任桑榆道,“我什么时候会饿,你都知道。”装睡的时候,你会察觉。包括什么时候会打瞌睡,也能提前知晓。碰巧还是掐算出来的,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虞清溪抿了抿唇,吃下什么东西,什么样的身体体质,需要多少时间之内消化,他的确是可以估算出来。不过,他只一笑了之:“也是恰巧而已,三少爷现下吃得少,可不得多吃两餐?” 任桑榆望着他淡淡一笑,久病之后的脸泛着苍白,却是被夕阳染了一层暖意:“唤我……桑榆。” “桑榆。”虞清溪一笑。 任桑榆淡笑着点点头。 到晚上,虞清溪看着任桑榆丝毫未有停顿走进里屋,不免看了看春雨。在灏瀚苑里,任桑榆有自己的屋子,而这一间屋子是属于虞清溪的,按照惯例,任桑榆并不需要每天与虞清溪睡在一起。昨天是大喜之日,自然是要睡虞清溪房里的,今日就不需要了。再则,任桑榆身子不好,更是没有必要睡虞清溪房里了。 任桑榆背对着他们,对他们的视线是一点都不知晓。以前身为李府庶子,只有一个小而简陋的院子,自然而然地以为睡哪个床便是一直睡那儿,一时之间也是没想起来嫡子待遇是有自己的卧房的。 虞清溪想起前世,醒来的时候身边人都发了凉,心里便一软。罢了,他好歹比守在外头的奴仆们警醒些,由他看着这人吧。 春雨不明白三少夫人冲她看一眼是什么意思,微微地一边琢磨,一边前去伺候三少爷洗漱。在她看来,三少爷与三少夫人恩爱和睦比什么都好。 任桑榆躺下,见虞清溪坐在窗前灯下看书,便强忍着睡意问:“还不睡吗?” “你先睡,我将这一回看完。”虞清溪稍侧一下身,将光亮挡去。 “你也别太晚……”任桑榆模模糊糊地睡了过去。 虞清溪看书很慢,等一回看完,都过了一个时辰了。他望了一眼任桑榆,见他睡得很沉了,才轻声唤来春雨:“将小榻铺好,我睡小榻。” 他的烧还没有退下,任桑榆身子不好,若是被交叉感染了细菌,可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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