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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姣点了点头，走下了台阶，跟舒哲打了一个招呼，而后看向了旁边那位陌生男子。 舒哲努力放松自己的面部表情，想让自己显得和蔼可亲一些。 “这是你朱阿姨的娘家外甥，叫霍骁。你叫他哥哥就行。” 霍骁这时已经主动站了起来，朝云姣伸出了右手。 “霍骁，军人。” 言语简洁，虽然是一个十分利落干脆的人。 云姣也缓缓伸出了手。 “舒姣，学生。” 一句舒姣，让坐在沙发上的舒哲和在厨房门口的朱越都有些红了眼眶。 这个流落在外十多年的孩子，如今，终于回来了。 用过早餐后，霍骁陪着朱越去院子里散步聊天了。 而舒哲犹豫了一下，叫住了叫云姣。 “姣姣，你跟我来一下书房。” 舒哲的书房在二楼。 一打开门，云姣便发现了浓厚的生活痕迹。 这间不算特别大的书房里，烟味很重，显然屋主人有极重的烟瘾。 角落里放着一张行军床，上面简单叠着一床被子，被面都有些磨损痕迹了，看来是经常使用的。 书桌上堆着着厚厚的文件，右手边还有一个小小的桌子，上面摆着一些茶具。 从这些痕迹不难看出，舒哲以往的日常生活几乎都是在这间屋子里。 将书房的窗户打开，舒哲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云姣说，“我烟瘾有点大，屋子里烟味有点重。你坐在靠窗的地方，别熏着你。” 他冷硬久了，有些不知道如何和这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儿相处。 云姣摇了摇头。 “没事，村里抽烟的人很多，我都已经习惯了。“ 云姣是故意这样说的。 果然，舒哲脸上的愧疚又更浓了一份。 他坐在书桌前，下意识地想给自己点一支烟。 却又突然想到女儿还在对面，忙将烟拿了下来。 “我想对你说声对不起，姣姣。十多年了，我从来没有对你尽过身为父亲的责任，让你跟着陈潇吃了这么多的苦。” 张秘书已经将调查后的资料给了他。 村里面的人，平日里闲着的时候最爱唠叨些有的没的，那几个伪装成记者的当地人，不过半天，已经将云姣这十几年来的事情套了个一干二净。 “哎呀，那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的，可漂亮啦。可惜了，跟了那么一个妈。你看她那个妹妹把这孩子欺负成什么样儿了，也没见她亲妈给做主过一次。” “是呀，人家都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爹，这可是亲妈呀。我记得七八岁那会儿，她去搬柴火，家里又不是没男人，让那么点儿的孩子去搬那么高的柴火。回来的路上，直接摔到沟里了，腿上落了好长的一块儿疤。” 在村民的叙述中，舒哲拼凑出了舒姣的这十来年的生活。 陈潇对她没有半分疼爱，所有脏活累活都让她去干，云生倒算不上多坏的继父，不过那终究不是他的骨肉，他除了管口饭吃，多的也不会管。 她就像一颗杂草一般顽强生长，不仅出落成一个窈窕懂事的女孩，更能从教育资源本就贫瘠落后的乡村考出来，考到了省城的高等学府。 “倒也算不得吃苦。陈潇好歹也没要了我的命，也不算心狠了。” 果然，云姣这句话，让舒哲叹了口气。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陈潇并不是你的母亲，她是我家的邻居。当年，我从军队上因伤退了下来，跟在一位秘书长身边学习，你母亲当时是那位秘书长的小侄女，经常会来办公室给他送饭，我们就因此结识了。” 谈及曾经，舒哲发现，也没有想象那般的困难。 “见得久了，也有了感情。但那个年代，男女之间交往是不能摆在明面上自由恋爱的，那是耍流氓。我便托了旁人来帮忙介绍，本来一切不出问题，我和你妈妈很快就会结婚。” 云姣了然，越是如此，越是意外就来了。 “那时正值一个提拔的关键机会，和我同批竞争的那个人，为了让自己取胜，找人给我下了药，想让我出作风问题被问罪。结果，我浑浑噩噩醒来，发现和陈潇在一张床上躺着，她爸妈踹门进来，将我们堵在了那里。” 接下来的事就不难想象了，那时候陈家还没出事，加上作风问题严重是要枪毙的，不管怎样，舒哲都必须娶了陈潇。 “我被陈家逼着，第二天就去领了证。我根本无颜见你母亲，本来许诺的一生一世，结果我做了逃兵。结果没半个月，秘书长出了事，全家人都被下放到了乡村，你母亲家也受到了牵连。” 本就对不起心上人，如今又见她出了事，舒哲如何能轻易放下，自是想方设法想把人弄回城里来。 可那时，没人敢沾染这种事，尽管舒哲跑断了腿，依旧无法没人愿意应承下这桩事。 本就对陈潇没有感情，是赶鸭子上架结的婚，加上忙于为沈家奔走，自然冷落了陈潇。 直到，他发现陈潇和人厮混这件事。 本想离婚了事，可陈潇说她怀孕了，还说如果离婚，便带着这个孩子撞死在他的办公处门口。 离婚的事情一拖再拖，陈潇借口分居回娘家，舒哲再见她时，她抱着一个襁褓里的女婴，说是他的骨肉。 舒哲从不认为那个孩子是自己的，尤其，在他发现了陈潇在医院的生产记录是作假的后。 两年后，陈家颓败，这里头舒哲也没少出力。 他曾经真心觉得陈潇是无辜为自己所累，所以陈家的一些威逼和小动作，他都忍了下来。 可后来，秘书长带着沈清仪的死讯找到了他。 他才知道，那晚的人是沈清仪，担心被人发现，沈清仪悄悄离开了，结果被陈潇冒名顶替。 而后，便是步步错过。 沈清仪被分派的村子里，只有她一个沈家的人，沈家人好不容易托人找关系找过去时，她已经死了。 失足跌落山崖，当场离世了。 舒哲近乎疯魔，做出了除了和陈潇结婚外，这辈子第二后悔的决定。 他和陈潇离婚，让陈潇带走了那个身世成疑的孩子。
第60章 回收灵泉空间（九） 云姣静静听完了舒哲这些过于往事的回忆。 她能理解舒哲的难以启齿。 当年之事，他也不是全然无辜。 而且，这中间夹杂着一条人命，早已经不是简单的你爱我我爱你的情爱范畴了。 剩下那些也不难猜了。 隔了许久，他才知道当年沈清仪是怀着身孕下放到村子里的，而陈潇更是在那沈清仪去世前夕出现在过村中。 所以，他知道了，那个孩子是自己的。 “爸爸真的很对不起你，当年让陈潇把你带走，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舒哲的眼眶有些红了。 “你朱阿姨的事你不用担心，她的未婚夫是我当年部队上的老班长，曾经救过我的命。后来，他意外死在了战场上，当时定好了婚宴的，结果婚宴前一天人上了战场，人死了，但你朱阿姨却在那时候检查出怀了孩子。被人撵出家门不说，还差点死在街头上。我遇见她时，她带着一个半大的孩子，日子过得十分清苦，病得起不来床也没钱住院。我当时被领导催婚催得烦，便和你朱阿姨登记了。我们这些年，各过各的，没做过一天夫妻。” 舒哲还有一层没说。 他曾经也没起过和朱越结婚的心思，看着老班长的遗孀日子清贫，他最初只是多多照顾一些。 可那个时代，人言可畏，人言更可杀人。 “你别装了，那个男人天天来瞧你和这个小野种，不就是和你勾搭上了吗？你既然都勾搭上一个了，也别装什么贞洁烈女了，不如也伺候伺候我？” 在撞见了朱越隔壁的单身汉言语轻佻的调戏后，舒哲清楚意识到，一个孤儿寡母的日子到底有多难。 他想到了怀着孕在村子里苦熬的沈清仪，她如果活了下来，也会过得如此艰难吗？ 枯坐一夜后，舒哲提了结婚报告，娶了朱越。 “那个孩子呢？” 世界资料里记录的，舒哲可是一直没有孩子的，如果朱越嫁过来，那个孩子该是他的继子的。 舒哲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生了重病，没活下来。” 云姣仔细观察了一下舒哲的神情，眼睛微眯了半分，有些玩味的意思，像一只发现了有趣事物的小猫。 小花园内。 霍骁扶着朱越坐到了葡萄藤架子下歇息。 朱越的身子，这两年越发差了。 “小姨，那位，便是小姨夫当年被带走的女儿吗？她的原名叫什么？” 霍骁这话，倒让朱越有些惊奇了。 他是话很少的性子，也很少对旁人的事好奇，怎么今日倒问起了这个。 “叫云姣。她在的那户人家男主人姓云，所以便跟着这个姓了。小骁，姣姣在外真的没少吃苦，你小姨夫这些年没少帮衬你，你也算是姣姣的兄长，可要好好担当起兄长的责任。我腿脚不好，你小姨夫这段时间公务也不少，你休假这些日子，多带着她在省城转转，给她买点东西。” 朱越心思细，怕云姣不适应回来后的生活，心里有话也闷着不说，所以想让年轻一些的霍骁多带她散散心。 “云姣。” 霍骁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在朱越期待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云姣，果然还是这个名字，虽然相貌改变了，但给人的感觉，依旧是同之前一模一样。 这个女子，天下为棋，众生都敢算计其中。其胆识和心魄，世间少见。 便是自己，也已两次成了她的局中棋。 “我知道了，小姨，我会把她当妹妹一般好好照顾的。” 看着眼前这个名为小姨，实则是这具身体生母的女人，霍骁的眼神也柔软了几分。 尽管经过了这么多世界，他依旧无法完全体会人类的情感。 但母爱之伟大，他依旧为之敬佩。 一周后。 省城火车站。 云父拉着一堆东西，累得呼哧呼哧满头大汗。 前头的云乐和陈潇，两人则是空着两双手，只有云乐贴身带着一个小包。 “陈家的人在电话里说会在火车站门口等我们，快点，别让他们久等了。” 陈潇说完有些不耐烦地瞥了云生一眼。 什么破烂东西都带着，没得丢人现眼。 云乐也有些轻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亲生父亲。 自己这个爸，永远立不起来，被陈潇三言两语就哄好了，又给人当牛做马起来了，窝囊到了极点。 车站外。 陈潇看着站在一处黑色轿车旁的中年男子，脸上浮现了喜色。 “平哥！” 男子淡淡点了点头，显然并没有陈潇这般熟络亲热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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