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元帝打圆场:“爱卿啊,此事与你无关。” 秦择:“非也。臣为皇子讲学一日,皇子们叫臣一声夫子,臣便要担一日责。若他日,臣无能再任事,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但如今,臣在其位,任其职,担其责。君以诚待吾,吾万死不辞。” 一番话慷慨激昂,说的奉元帝心里又酸又涩又涨,他心里其实也明白,他不是颇有才干,奉元帝给自己的定位也是守成之君。平时对官员们都挺好的。 而秦择跟大部分官员又不一样。 奉元帝其实是有些敬重他,总觉得秦择好像五六十岁一样了。但对方不过而立之年,比他还小呢。 秦择固执请罪,奉元帝拗不过他,命人打了他十个板子。不过奉元帝扫了大内侍一眼。 大内侍明白,这是让底下人留情。弄个皮外伤就可以了。 秦择这位夫子都处理了,罪魁祸首六皇子更跑不掉了。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当奉元帝提出要杖打六皇子二十大板的时候,对方居然没闹。 其他皇子被罚抄一遍论语,又呵斥几句就让人退下了。 奉元帝看着单独留下的十皇子,心情有点复杂。刚要说什么,内侍通报:秦大人求见。 奉元帝问:“秦大人上药了否?” 内侍愣住:“还…还未。” 奉元帝斥道:“还不快去。”话落,奉元帝改口:“先让秦大人过来。” 秦择脸色苍白的行礼。 奉元帝让内侍搬了个凳子,不过秦择婉拒了。 “皇上,臣还有事禀报。” 十皇子小心看了他一眼,直觉对方要说的话跟他有关。 “十皇子落水后,臣将其带回偏殿清洗,意外发现十皇子身上多处伤痕。” 秦择拧眉:“有些是掐痕,有些是器物击打所致,甚至还有烫伤和针眼。” 奉元帝心头一震,猛的看向低着头,小小一团的十皇子。 殿内安静极了,良久,奉元帝叹道:“小十的确瘦弱。” 秦择拱手:“宫里流言不止,臣听闻过几次。” 奉元帝脸色有些微妙。毕竟不太光彩。 秦择道:“背主有罪,以性命罚之,便是恩怨全了。更何况稚子何辜。”顿了顿,秦择缓了语气:“且大丈夫行事,干脆利落,怎行那钝刀子磨肉之举。” 前半段还好,听到后半段,奉元帝老脸一红。他他没有。 秦择无视奉元帝神情,话锋一转:“今日臣虽恼六皇子胡闹,但若非六皇子胡来,臣未必能窥见十皇子身上伤痕,以小见大,才惊恐十皇子处境这般艰难。” “不瞒皇上,臣有一子,时五岁,且有先天不足,臣家中清贫,只以肉沫蛋羹哺之,他看起来都比十皇子丰盈些。” 秦择语重心长道:“皇上,上天有好生之德,十皇子身上还同样流着您的血。” 奉元帝半晌才吭哧道:“爱卿之意,朕…知晓了。” 秦择这才退下,离开前还说明日会准时进宫,不会耽误讲学。 奉元帝心道:你歇几日也未尝不可。 殿内没了旁人,奉元帝吩咐内侍取来伤药,去偏殿替十皇子上药。 奉元帝听着底下人回话,证实了十皇子身上有伤,奉元帝眉头紧蹙,隐现怒气。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放不下。” 大内侍低下头。 十皇子回到宫殿,小太监只打听到十皇子落水了,如今见十皇子换了身好衣裳回来,忍不住道:“殿下倒是因祸得福了。” 十皇子没理他。 小太监怒了,“殿下慢些,小的扶您。” 他嘴上说着恭敬话,却凶狠的撞了过去,十皇子躲避不及,摔了个结实,脑子都晕了。 小太监夸张道:“哎呀殿下,您小心些,没事吧。” 他狠狠按住十皇子的胳膊,把人强行拽起来。 十皇子顺从着。 小太监偷偷跟不远处的老太监对了眼色。 晚上时候,小太监又提了馊饭进来:“十殿下,您饿了吧,用晚膳了。” “十殿下。”他加重了语气。 十皇子从漆黑的内室走了出来。小小的身子被微弱的烛光和黑暗分割,他垂着眼,碎发掩映。 小太监没察觉不对,又重复了一遍:“十殿下,小的好不容易给您讨来的饭食,快吃吧。” 之前还敢反抗,今日被其他皇子收拾了,看你还敢反抗。 十皇子坐下,鼻尖是作呕的馊味,他刚拿起筷子,外面闯来了一群人。 大内侍几步进屋,明亮的光把室内照亮,自然也看到了十皇子面前的馊饭。 大内侍被气笑了。 “好啊,一个个都反了,敢给堂堂皇子吃馊食。来人,给杂家把这刁奴拿下。” 十皇子低着头,仿佛吓坏了。 大内侍气的不轻,也想让十皇子出气。令人把老太监和小太监捆了在殿外杖毙。 惨叫声伴着板子加身的沉闷声传来,十皇子往内室跑。 大内侍以为吓到他了,厉喝:“聒噪。给杂家堵了他们嘴。” 老太监和小太监疼的青筋暴起。小太监眼神好,无意一撇,跟窗内的十皇子对了个正着。 对方冷冷看着他,没有情绪。他却吓的打了个哆嗦。但很快他就没空想其他了。 凌晨时候两人才断气,衣服皮肉都烂到了一堆,鲜血浸透了地面。 天边泛起鱼肚白,大内侍带着十皇子去了新宫殿。 本来是昨夜里就该走,但十皇子睡下了,大内侍就等了大半宿。 院里的一切已经处理,看不出分毫。十皇子扫了一眼昨夜染血的地方,又抬头看了看天边的云白,嘴角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大内侍还在道:“十殿下放心,新宫殿伺候的人,老奴都敲打过了,再不会有人对您不敬。” “一应物什,内务府也遣人送了过去。” “您昨夜没歇好,可要为您去东殿请半日假。” 十皇子终于有了反应,他轻声道:“不用了。现在一切太好了,像做梦一样。去东殿读书反而让我有两分真实感。” 大内侍沉默了。
第6章 备受磋磨的反派皇子 “…… “你说什—么—” 皇后面色扭曲,回话的宫人吓的砰砰磕头:“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圣上身边的大内侍亲自带人去的十皇子那儿。” 皇后心头一刺,把手边的摆件瓷器摔了一地。咬牙快要恨出血:“他明明知道,他也答应过本宫。” 心腹让其他人退下,殿门关上,她小心扶着皇后:“娘娘,您先别气了。现在是想想怎么处理。” 心腹其实早有感觉,不管怎样,十皇子都是奉元帝的儿子。只是之前动的手脚要扫干净。 那个跛脚老太监是皇后的人,这些年怎么苛待十皇子都有皇后授意。当初皇后把十皇子赶出去,除了膈应,还是想在其他地方动手把人弄死。 可十皇子命太硬,几次风寒都没收走他。不像寻常小孩,稍有个不适就没了。 皇后沉浸在怒火中。 心腹叹道:“娘娘,您是皇后,是十皇子嫡母。” 皇后怒火更甚:“谁是那个贱” 她顿住,偏头看向心腹,心腹跪下叩首:“娘娘是宗朝的国母,当朝储君是您亲子,您尊贵无比,谁能让您不舒坦。” 皇后慢慢冷静下来,少顷,她扯了扯嘴角。 “去,让内务府给十皇子送数套四季衣裳,挑时兴的好料子,再配些玉饰。” “是。” 皇后怒火暂歇,但淑妃宫里却不平静。 六皇子被杖责,让淑妃又心疼又气,要不是六皇子拦着,昨儿个踹十皇子下水那内侍的腿都得被打断。 六皇子原话是:吩咐是本殿下的,本殿已受了罪,差不多得了。 那内侍感动极了,连连谢恩,六皇子摆摆手,让人下去养伤。 淑妃转移火力,又瞄上了秦择:“本宫就不明白,姓秦的一个教书的,怎么那么烦。” “母妃,秦夫子也是尽职。”六皇子趴在榻上无奈道。 他却不知,这话一出,把淑妃吓了个够呛。 淑妃惊恐的看着儿子,随后急声道:“来人,来人,快宣太医。” 六皇子惊道:“母妃又宣太医作甚?” 淑妃头也不回:“你都说胡话了,还不宣太医。” 六皇子被噎了一下,愤愤捶榻:“谁说胡话了,我没事!” 淑妃半信半疑:“真的?” 她还伸手摸了摸儿子的额头,好像是没发热。不过还是大意不得。 但淑妃还是坚持宣太医,两刻钟后,在淑妃的不断质问下,太医硬着头皮开了些清火的药。 六皇子脑门突突跳。 他忍到太医走了才发火:“母妃你干嘛啊。” 太医开始都说他没事,要不是他母妃一直道“真的没事”“要不要再看看”,太医才不会给他开方子。 淑妃气势一弱:“母妃也是为了你好。” 六皇子翻了个白眼,把脑袋撇到一边。 淑妃在榻沿坐下,爱怜的拍了拍儿子的肩。 “你是母妃唯一的孩子,你受一分罪,便双倍加在母妃身上。” 六皇子睫毛颤了颤。 “自从秦择为你们讲学后,他便处处针对你。母妃一直怀疑他是某派系的人。” 六皇子脑海中浮现秦择的冷脸,带了两分讽意笑道:“谁要能收服了秦夫子,本殿还高看他。” 殿内安静。 过了一会儿,六皇子试探回头,发现他母妃定定看着他。 “母妃,你…您怎么这目光?” 淑妃迟疑:“秦择害你受罚,你不恨秦择?” 六皇子脸色微妙,怨是有两分,但不恨。 主要吧,这事不干秦择的事,但秦择却先揽了责任去,受了罚。六皇子就有点那什么…咳,心服口服了。 反正他觉得秦择讨厌归讨厌,但人还是个正直的人。 六皇子不吭声,淑妃心绪大起大伏。 她揉了揉太阳穴,转身走了。 秦择处事,素来对症下药。他当然可以趁势将六皇子压下去,加重六皇子处罚。 但如此一来,六皇子势必恨他,奉元帝也会有想法。 疏不间亲。 秦择不会做这种蠢事。 再者,秦择的目的是一步步改善十皇子处境,六皇子那事顶多算铺垫,引出十皇子的艰难处境才是重点。 奉元帝对喜爱的六皇子轻拿轻放,接着发现十皇子受磋磨,对比之下,会引起奉元帝的愧疚。 帝王的愧疚是个好东西。 秦择讲学时,注意到十皇子的衣服焕然一新。晌午时候,也有小内侍提着食盒过来。 皇子们晌午是回各自宫殿用饭,还是派人送来,都由他们自己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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