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不错了,是这一个。” 魔修认定了,便笑道:“小子,你投的好胎,回去享福去吧!”说着手一挥,车厢后部的门打开,寒风灌了进来。 那魔修将方淮轻轻一掷,小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马车外昏暗的夜色中。 余潇望着方淮的去向。门板“咣”的一声合上。 “那么——这就是那个小孽种了?” ——《金丹记》 — 豫州,这么快。 方淮虽然许多情节都不记得了,但一行人进入豫州后第三天的剧情,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一来这是小说的开头,二来,因为三天后的那个晚上,余潇所经历的事情,直接造成了他少年时期的性格大变。 他明明白白记得,三天后,他们会在豫州境内一座小城中歇住。晚上,从魔界一路追来的几名魔修,将睡梦中的方淮和余潇抓走。 方淮因为带着李持盈给的玉牌,半路就被扔下马车,而余潇则被魔修带到一个破庙里。 这几个魔修的幕后指使是一个对余潇母亲十分嫉恨的女魔修,这女人心思阴毒,见余潇眉眼肖母,预备杀余潇之前,又在他脸上划了一刀解恨,她用的刀是魔界一种特制的匕首,划出的创口可以愈合,但会留下极可怖的刀疤。 余潇虽然被及时救出,但脸上却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愈合之后,从右眉到左边颧骨横亘着一条扭曲丑陋的疤痕。修仙之人大多都维持着自己青春美丽的外貌,而余潇顶着这样一张脸,在随父母回到太白宫后,受尽同辈的冷眼嘲笑,于是渐渐阴沉孤僻,寡言少语。 …… 方淮把情节在心里回顾一遍,深吸一口气,没关系,还有时间,只要早做准备,这一劫要逃过也容易。 他又忍不住看向对面坐着的男孩,可能是那个作者的确写得很对他的胃口,在看小说的时候,他就对主角抱有一种包容和怜惜的心态。 一般的爽文,其实只不过是让读者代入书里的主角,享受收小弟开后宫的快感。可是他看着看着,却对这个角色产生了那么点感情,好像“余潇”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是他的一位朋友,当“余潇”命运坎坷时,他的心也起伏不定,有时候,也忍不住替他叹一口气。 他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所以小说追到后期,作者大量注水,情节也千篇一律,换做其他书他早就弃了换下本,但这本偏偏坚持追了下去。 而老天跟他开玩笑似的,他现在居然就坐在主角的面前。 马车走了一天,果然如方其生所说,入了豫州境内,傍晚照常寻了一处店家投宿。 方淮现今还没踏入修仙的大门,凡人少年的身躯,哪怕一整天都坐在“宝马”里,也有些疲倦了。 他和余潇还是照例住一间房,客栈小二送来热水,方淮洗漱过后,便往床上一倒。余潇在他后面,慢吞吞也爬上来。 方淮见他比自己还矮半个头,小了两岁,却不像自己瘫在床上没个正形,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往旁边让了让。 余潇在他身旁趴下来,方淮冲他笑了笑,抬头看到那只小虎崽老老实实蹲坐在柜子上,不由得奇怪,冲它勾了勾手指道:“过来啊。” 虎崽子喉咙里呼噜了一声,却不过来,它一路都黏在方淮身上,这个时候却胆怯起来。 方淮看了看余潇,后者一脸的天真纯良,想起来虎仔在余潇怀里瑟瑟发抖的模样,便笑道:“它倒怪怕你的。” 余潇眨了眨眼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方才想摸它一下,它反而躲开不让我摸。” 白虎崽儿此时灵智未开,要是开了灵智听得懂人话,必定要大声叫冤。要是这个人要对它做什么,它必定怕得动也不敢动,哪有胆子躲开? 方淮道:“大约人与人的体质不一样吧。罢了,它毛茸茸的,在柜子上趴着也不会受凉。” “嗯。”余潇拉了拉被角,“淮哥哥,我好累了,我们睡吧。” 方淮听他一说,便打了个哈欠,方才洗漱完毕,他就把离床边远的两盏灯笼灭了,此时道:“睡吧。”说着揭开床边灯笼的纱罩,吹灭了灯。 两个孩子并肩躺在床上,方淮虽疲倦,这么躺下了,一时倒睡不着,盯着床顶,心想今日投宿仓促,明早起来,必定想个办法向父母亲说点什么,免去两日后一场灾祸。 又胡思乱想一阵,这才朦朦胧胧睡去。 这一睡不知几个时辰,昏昏沉沉地,仿佛听见耳边有幼兽如临大敌似的呼噜声。 怎么了?方淮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纵然是赶路累了,但也不至于身体有如千斤重,动也不动了,连眼皮都揭不开。 那呼噜声在耳边萦绕,终于帮方淮拉回了一丝清醒的意识。 他闻到一丝甜香。 丝丝缕缕,仿佛一张网把他包住,方淮眼看着就要陷入昏睡,忽然身体一个激灵,五分神智回笼。 这是什么! 方淮心中翻江倒海。眼皮仍旧抬不起来。也是放迷香的人料想不到,这具小少爷的身体里是一个成年男子的神智,所以量略微放得轻了些。 他心中又惊又惧。 不可能,他记得清清楚楚,那伙人要在他们进豫州后第三天晚上才追上来,怎么会…… 难道因为他来到这个世界,所以剧情也出现变化了吗?但是他这几年来一直老老实实跟随在父母身边,怎么可能改动了剧情? 方淮一时间措手不及,神智已十分清醒,此时却听到窗棱轻微的响动,有人声音极轻地问道: “这儿?” “这儿。” 方淮奋力地想要张口,搬动手脚,却犹如被人塞了口捆在床上一般。而柜子上的虎崽儿却不受迷香影响,四肢立起,弓着背,露出一口没什么威慑力的牙,喉咙里呼噜噜,但它毕竟是幼兽,灵智都没开,被这两人用威压一镇,仍旧动弹不得。 “怎么还有只灵兽?” “品色不错。要不一齐带走?” “你带只活物,倘或惊动了那边厢房的人,我们就命丧于此!” 两人一边低声说话,一边翻进屋里,话音未落,已走到床边。 这边方淮无论如何挣扎,却是半分都动弹不得,肠子都悔青了,耳听得那两个魔修走到近前,一人“咦”了一声道:“这小子竟然醒着。” 方淮虽然闭着眼睛,但魔修神识一扫,便知他状况。 那人把外侧的余潇拎起来:“有两个,哪个是那小孽种?” “藏息丸效力快过了。都带走!” 于是方淮被另一个人抓起来,那人伸指在他额头上一点,他便又昏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明一下:《金丹记》就是方淮看的那本小说的名字,也就是余潇的上一世
第4章 金丹横祸(三)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余潇再醒来时,脑子里想的就是这句话。 他躺在颠簸的马车上,这辆马车比他白天坐的那辆显然简陋许多,一点减震效果都没有,硬硬的车板硌得浑身上下疼。 眼下和书里剧情发展倒是一样了,隔着隔板,他听见几个魔修在讨论。 这个地方,作者其实埋了一个伏笔,方淮因为脖子戴着母亲给的玉牌,那玉牌有清心明智的效果,所以方淮其实余潇要醒得早得多。 余潇此时对自己身体有金丹这件事还浑然不知,昏迷醒来后,听到的也是几个魔修的只言片语,只知道他们要抓自己去。但方淮却把这几人的谈话听了大概。 照书里的剧情,方淮此时也不过十二岁的小少年而已,还没有那么多害人之心,但他心思缜密,对魔修说的话,却是留了一份心。因此为后来陷害余潇埋下了源头。 而这时方淮也像书里所写,早早地就清醒过来了。 隔板那边的谈话是他早就一清二楚的了,也没什么可细听的,可是眼下这个状况,该怎么应对? 方淮手动了动,总算有些力气了,他慢慢伸手向旁边摸索过去,摸到一袭袖角,便知道是余潇。 那几个魔修不把他两个小孩子放在眼里,因此也没有费力用神识来查看,不知道他的小动作。 余潇还要好一会儿才醒来。 他该怎么办?一时疏忽,只能面对最棘手的问题。 魔修们谈完便会来搜他和余潇的身,他要任由剧情发展吗?他有脖子上这个玉牌,只要待会亮出身份,他就能下车,或许往回赶,能及时叫来父母和师叔解救余潇。 方淮马上把这个选择否定了,他会这么干,难道书里那个方淮不会吗?这时候的方淮,对余潇也还没有什么恶意。 所以后来他父母和余潇的父母赶到,救了余潇的命,可是余潇脸上,却留下那样一道疤。 因为那道疤和母亲魔女的身份,余潇整个少年时期都在嘲讽冷眼中度过,少有几人会正眼看他。而方淮长袖善舞,在弟子间人缘极好。 方淮的母亲和余潇的父亲师姐弟俩自幼相伴,情逾骨肉。因此李持盈特意嘱咐方淮照顾余潇,于是方淮便成了太白宫中唯一和余潇有来往的同辈。 余潇那时只是孤僻,并没有魔化,对这个唯一肯亲近自己的师兄,还是抱有感激之心的。他却不知道,偶尔和他说两句话,照顾他一下,对方淮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但是在和这个容貌丑陋、不善交际的师弟的来往中,他看着对方惊人的修仙天赋,心里的妒忌慢慢累积,最后竟变成一股恨意。 为什么?这个余潇是魔女生的孽种,若不是母亲和六师叔极力恳求外公,余潇一进碧山,便要被摧心堂长老斩于剑下。偏偏是这么个人,竟成了同辈人中最有潜力的弟子,连外公都不吝对他的赞赏。 而他,母亲当年踏入化神期时,九州惊动,各个门派都派人前来碧山贺喜外公,太白宫又添一位化神期以上的真人,有女如此,真是光耀门楣。 父亲是千机阁紫微堂的堂主,虽然不过凝胎期修士,但器修是极稀有的血脉,即便修为境界略低,地位却较之其他类修士更高。 这样的父母,却生出他这么个灵根驳杂,苦练十年,连筑基都过不去的儿子。 纵使他长袖善舞,外公亦不计他资质,让他坐了首席真传弟子的位子又如何? 他虽然众星捧月,可那些夹枪带棒的闲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天道如此不公平,他倾尽全力都得不到的,别人却是信手拈来—— 想到书里“方淮”的内心活动,方淮不禁眼角抽了两下。和“方淮”想的恰好相反,身世离奇童年凄惨,那才是主角专用设定。至于仙二代之类,不是反派就是配角,再来就是酱油炮灰,给主角打脸装【哔——】用的。 千万思绪掠过脑海。不过是呼吸之间,方淮心里主意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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