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回去就被抓了拜堂成亲,傅嘉树十分同情他,现在又要被强迫圆房,甚至他都能想象,宋舒彦的妈,穿着暗沉的衣服,拿着佛珠跟宋舒彦念经:“传宗接代,传宗接代……”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想笑,宋舒彦侧头:“你笑什么?” “我在想象你妈给你念经的样子。”傅嘉树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她……毕竟是你拜过堂的妻子。” 宋舒彦看着傅嘉树:“我想请你帮忙。” “我?”傅嘉树不太理解,“我能帮什么忙?” “海东在武汉的销售占了海东总销售额的三成,我从接管纱厂以来都没去过,这次一定要去看一看,你帮我去火车站把她给接过来,先让她在云海饭店住几天。” “住云海?不是送你家?你自己安排司机去接不成吗?”傅嘉树无法理解宋舒彦的想法。 “我若是安排在自己家,那她就安安心心住下了,等十几二十天,我回来了,还是没解决这个问题。我若是安排司机去接,她是大少奶奶,若是她命令司机送回家,司机岂不是为难。你帮我去接,你是我至交好友,却不是家里的下人,她也不敢为难你。” “那为什么要安排在云海?” “我可以说是太过于仓促,我不喜欢别人冒然闯入我的生活,所以等我回来之后再安置。你送过去的时候打个招呼,让他们多照顾一二。反正生活上不要亏待她就好了。”宋舒彦叹气,“这也是无奈之举。” “可你回来之后,不是还要接她回来?” “十几天把她晾在那里,她心里总归应该有个数了,回来之后再跟她谈谈,让她自己回老家去。” “没想过离婚?”傅嘉树问他,问过之后又叹息,“只是离婚对这样的旧式女子来说,可能要了她的命。不是每个女子都是陈六姐姐,能涅槃重生。” 陈六小姐被家里安排嫁给某位风流公子,才子婚后和陈六小姐孩子一个接一个生,也不像宋老爷那样把正室太太放在不可动摇的位子,这位喜欢上某心灵契合的才女之后,想方设法逼原配离婚,当时两人离婚轰动上流社会,那位公子还自诩打破封建枷锁第一人。 陈六小姐以其坚韧的性格从泥沼从爬起,在其他人的帮助下成就了今日的事业。 宋舒彦长叹一声:“是啊!这也是我的为难之处,所以我也不想与她有过多纠葛。” 这真的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傅嘉树也没有更好的建议。 傅家大门打开,车子绕过大片茵茵绿色的草坪,傅嘉树把车子停在别墅东侧的车棚里,和宋舒彦一起从车上下来。 别墅西侧上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正值春日紫色的梧桐花开满了整棵树。 树下铺了一大片的平,平台上穿着洋装的姑娘们正在喝茶聊天。 傅三小姐傅嘉宁看见两人从车上下来,提着裙子快步快走过来:“二哥,舒彦哥哥!” 娇俏可人的傅嘉宁到宋舒彦面前,宋舒彦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递上礼物:“生日快乐!” 傅嘉宁接过礼物,一张娇俏的脸蛋带着粉色:“谢谢舒彦哥哥!” “我去换衣服。”傅嘉树看了一眼傅嘉宁,问宋舒彦,“你去我那里喝杯咖啡?” 宋舒彦见那边都是姑娘,他也不想去往姑娘堆里凑,他欣然答应:“好啊!” 两人正要进屋,傅嘉宁在他们身后问:“舒彦哥哥等下能陪我跳第一支舞吗?” 宋舒彦转身浅笑:“好。” 小姑娘自幼接受良好教育,却也难以掩饰内心的兴奋喜悦之情:“那就说好了!” “嗯!”宋舒彦再次给她肯定的回答。 傅嘉宁转身回到那群好友中间,打开宋舒彦送她的礼物,躺在盒子里的是一条法国品牌的颈圈,用黑丝绒打底,中间是一朵用钻石和红宝石镶嵌的山茶花。 这东西出来,立刻吸引了小姐妹们羡慕的眼光:“我看到报纸上说贺华洋行进到了这一条颈圈,立马就去预定,都没订到。没想到是宋大少买来送给嘉宁的呢!” “是啊!宋大少送这个颈圈真的是动了一番心思呢!” “……” 外头姑娘们叽叽喳喳在讨论这条颈圈的稀缺。 傅嘉树带着宋舒彦进屋,对一个佣人说:“去二楼露台准备咖啡。” “是。” 宋舒彦上了二楼去了露台坐下,佣人已经摆开了咖啡壶,开始研磨咖啡豆。 宋舒彦站起来双手撑着栏杆,楼下的少女青春洋溢,此刻巧笑嫣然的仰头望他,有了对比,叫他如何能再跟那般如同一根木头的女人在一起? 宋舒彦在阳台上与花季少女对视,傅嘉树换了一套塔士多礼服,塔士多礼服又称为无尾礼服去掉了燕尾,衬衫配上领结,是这个年代优雅男士晚礼服的首选。 他出来见宋舒彦正在看楼下的姑娘,他拍了一下宋舒彦的背:“舒彦兄,走吧!宾客已经陆续到达了。” 傅嘉树和宋舒彦一起下楼,宋舒彦清冷俊秀,傅嘉树比宋舒彦高五六公分,虽然脸部线条略显硬朗,却因为性格随和,更加阳光,各花入各眼吧?两位公子各有拥趸者,很难分出上下。 如今豪富之家为了追求西洋时髦,大多在大厅里铺上木地板,做成舞厅,傅家的底楼就是一个大舞厅。 傅家夫妻共育有三个子女,大女儿早夭,老二就是傅嘉树,最小的是这个傅嘉宁,极受父母兄长的疼爱,为了能给女儿一个完美的生日,傅老爷请了上海滩上的当□□星来家献唱。 歌星声音婉转,宋舒彦伸手邀请傅嘉宁,两人领先转入舞池,傅嘉树看妹妹仰望宋舒彦,略微摇头,伸手请了傅嘉宁的小姊妹跳舞。 宋舒彦正在和上海滩的富家千金跳舞,秦瑜也从老家宁波乘船出发。
第5章 第二天一大早,秦瑜乘着宋家的柴油机船从老家出发,在她的印象里杭州和宁波就是一脚油门两个小时不到的距离。 听家里的佣人走水路是最快的,这个柴油机从甬江出发进入余姚江再进杭州,路程短不说,而且水面还好走。 听着柴油机噗噗噗地噪音,秦瑜从早上十点坐到了傍晚,只是到绍兴,在绍兴休息了一晚,绍兴到杭州又是从早上六点到了中午十一点多,这才算到达了。 宋家的佣人去火车站接老爷和五姨太,三姨太扯着秦瑜去逛百货商场。 秦瑜第一次坐上黄包车,第一次逛这个年代的百货公司,既然来了她自然要怂恿三姨太买买买。 三姨太满载而回,欢欢喜喜进屋装扮,等着老爷到来。 秦瑜也在房间里打扮,按照宁波老家的风格,发髻盘在脑后,刘海做成一小撮的扫把头,像极了前世特某拉的车标,穿上一身淡青色袄裙,特传统,特封建,跟大太太容貌不像,神韵却学了七八成。 这不老爷一到,她下楼跟三姨太站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三太太这个年纪还穿着粉色织锦缎的旗袍,涂着大红唇,而秦瑜只是淡妆配上素雅的衣衫,落落大方。 别说秦瑜了,五姨太穿得也没三太太娇嫩,是一件藏蓝色的绣花旗袍,这个年代的旗袍还没有收腰,都是倒大袖配上宽松的裙身,三太太的肚子一点儿也看不出。 看见三姨太,宋老爷没有喜只有惊:“你怎么来了?” 见男人这个表情,再看五姨太鄙夷的表情,三姨太心头一个咯噔,半年没在他身边? “大少奶奶要出来,她说路上无趣,邀请我路上做个伴,我就一起来了。”三姨太拿秦雅韵做挡箭牌。 “是吗?”宋老爷这话音可不像是相信她。 “您不信问大少奶奶。” 宋老爷往秦瑜这里看来,秦瑜低头敛眉:“父亲,确实是这样。” 三姨太听秦瑜这么说,心头松了一口气。 “雅韵,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你跟我来!” 秦瑜跟宋老爷去了隔壁茶室,宋老爷从再次见到这个儿媳妇就有些奇怪,原来沉稳安静的姑娘,依旧沉稳安静,但是隐隐之中又有些不同,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 原本自家老妻跟他说要送儿媳去上海,他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个儿媳妇容貌是没话说,规矩也是没话说,宋老爷自己流连花丛,光美貌贤惠是没办法让男人把心思一直放在她身上,就算是把她送到儿子身边,宋老爷也知道,儿子最多就是过一阵新鲜劲儿,等新鲜劲儿过了,恐怕就再也不想碰了。反正趁着新鲜,让儿媳有个孩子,也算是对她父母有交代了。 然而此刻他不这么想了,明明小姑娘什么话都没说,行走之间有股子气度,让人没法子忽视,原本想劝慰她几句,突然就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他就随便说一句:“雅韵,我见过舒彦了。也跟他谈过了,我相信你的心胸和性情,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这些话秦瑜左耳朵进又耳朵出,回话永远诚恳:“会的。” “行,那你出去吧!好好休息,从杭州到上海一路火车挺累的。” “是!”秦瑜回了他一句,略作沉吟,“父亲,有些话不得不说。” 宋老爷有些意外地看她:“什么话?” 秦瑜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三妈跟过来是我不好。我去叫李裁缝给我修几条裙子,三妈说因为我耽搁了她做衣服,我一想几条裙子都是小修小改,怎么就会耽搁三妈做衣服呢?发现不对劲就跟母亲说了,母亲就去查了,才知道那个李裁缝用家里的布料接外头的活,母亲想着这是过清明节,又不是过新年,大家也不是等衣服穿,就立刻把李裁缝辞退了。三妈她不高兴,让母亲把李裁缝请回来给她做旗袍。我想要是把李裁缝找回来,母亲的脸面何存?这才请三妈跟我一起来杭州,买衣服,遂了她的心愿。这事全是因我而起。还连累母亲拿了五十个大洋给三妈。” “你在为你婆婆说话?”这姑娘不仅不是逆来顺受,而且还要给婆婆出气。 “是父亲此刻,还给我提点,足见父亲和母亲都心疼我,我才大了胆子跟父亲说这些。母亲在家也难。” 宋老爷看着这个儿媳妇,看来是自己不太了解这个儿媳,这个容貌,这等性格,去了上海自家那个儿子别看人五人六的,到时候定然被她吃得死死的。他一下子笑了起来:“我知道了。” “谢谢父亲。” 秦瑜站起身往外走,听见三姨太在跟五姨太姐妹情深,跟五姨太细数怀孕注意事项,五姨太却打了个喷嚏。 大太太给三姨太的五十个大洋,用十五个大洋被三姨太买了一瓶香奈儿5号,她此刻身上的味道就是这个味道。 味道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刚刚怀着孩子的小心肝,闻不得这个味儿! 作为宋家标准好儿媳,秦瑜本来是中午去火车站乘火车,不用早起。但是老爷和两位姨太太要一早乘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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