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崔淼来到凤阳府城门处,沈清也已经带人回归,于是崔淼与沈清一行人同行。崔淼看到了囚车上的崔贵,崔贵自然也看到了队伍中的崔淼,他神色慌急的说道:“崔淼,崔淼,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何要抓我?” 崔淼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沈清,见他并未看向这边,淡淡的说道:“大约是冒名顶替的事事发了吧。” 崔贵脸上的惶恐更甚,道:“不可能!谁会留意一个小小的兵士,这种事又不止这一件,为何单单抓我?一定是你搞的鬼!” 崔淼冷笑一声,说道:“若不是你威逼我娘,又怎会被抓?” 崔贵脸上闪过心虚,狡辩道:“若不是我好心给你出钱治病,你早就病死了,又怎会有今日?那岂是威逼,分明是你娘为了报答,主动要求的。崔淼,我与你有救命之恩,你不能做那白眼狼!” “恬不知耻!”崔淼被崔贵的厚脸皮气笑了,“是你出钱救我不假,但威逼也是真,我家虽然窘迫,但到底还有些相熟的朋友,我娘上门求助,他们全部面露难色,就连我娘出当物件都没人敢收,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又怎会如此?我娘纯良想不出幕后之事,但我不傻!我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你让我代替你侄子上战场,究竟是何居心,你知我也知!” “你胡说!”崔贵的肮脏伎俩被拆穿,脸色涨的通红。 “是否胡说,只要找来人问一问,自然清楚。里正,以你现在的形状,应该不会再有人畏惧!”崔淼义正词严的说道:“于我来说,从文从武都是报效朝廷,并无妨碍。只要我愿意,即便是即可战死沙场,只要死得其所我亦无悔!但我堂堂圣人门生,又岂能让你这种无耻之人如此欺辱!” 崔贵争辩道:“你是读书人,贯会巧言诡辩,我说不过你,但说一千道一万,你的命终究是我救的,你致我于此就是忘恩负义!像你这种人又怎配是圣人门生!” “所以我弃笔从戎,发誓若不能建功立业,便从此不再文章!”崔淼脸上是神圣不可侵犯之色,说道:“里正,你可满意?” “你!”看着崔淼,崔贵久久不能言语。 对一门心思只读圣贤书的文人来说,上战场无疑是去送死,冒名顶替的事已经事发,崔淼完全没必要这么做。表面上崔淼文文弱弱,没有丝毫攻击力,但他却有一身宁折不弯的傲骨,就算是崔贵,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年仅十四的少年确实值得敬佩。 众人投来敬佩的目光,就连向来不苟言笑的沈清也微微勾了勾唇角,不禁让崔淼一阵心虚。他的话说的慷慨激昂,其实究竟为了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完全是因为自己对古文一窍不通,万一让人知道他不是本人,说不定就被绑起来一把火烧了。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王府门前,门口的守卫看到沈清,连忙迎了过来,主动牵起了缰绳,恭敬的行礼道:“卑职拜见千户!” 沈清微微颔首,动作利落的下了马,其他人也纷纷下马,分出两人将崔贵从囚车里押出来,其他人牵着马从角门进入王府。 沈清转身看向崔淼,目光淡淡却让崔淼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沈千户,可是有什么吩咐?” “更改军帖的事你可知晓?” “更改军帖?沈千户这是什么意思?”崔淼被问的一头雾水。 沈清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看了崔淼一会儿,说道:“不必害怕,一切有我。” “沈、千户、、、、、、”看着沈清笔直的背影,崔淼心情复杂。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虽然不愿承认,但不得不说崔淼是惶恐的,虽然从事刑警多年,见过的罪恶也不少,但那毕竟是和平年代,没经历过战争洗礼的人,无法想象战乱的景象是什么样的。尤其还是皇权至上的年代,生命如草芥从来不是说说而已。可前面那个不是多么高大的身影,却意外的安抚了他的不安。崔淼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快步追了上去。 “站住!王府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沈清回头看向守卫,淡淡的说道:“让他进来。” “是,千户!”守卫的刀‘唰’的一声入鞘。 崔淼不再耽搁,快步追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不远不近的在王府大院走着。 “不要张望,谨言慎行!” 微凉如冷玉的声音在从前面传来,崔淼一怔,随即垂下了头,眼睛盯着沈清的长靴,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崔淼开始气喘的时候,沈清停了下来,崔淼一个不留神,直直的撞在沈清的背上,他连忙后退,伸手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只觉得鼻子酸,眼睛也酸,未免出现生理反应,崔淼急忙闭上眼睛,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跪下。”沈清的声音很轻,却让他听得清楚。 崔淼下意识的选择了听话,‘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从书房出来的王狗儿,刚好看到这一幕,来到沈清身边,低声问道:“沈千户,崔先生这是?” 沈清面不改色的回答道:“感念王爷恩情,一时激动。” 王狗儿一听,赞叹道:“崔先生果然一片赤胆忠心啊!” 两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让崔淼自叹不如,擦眼泪的动作直接僵在那里。 王狗儿感叹了一番,说道:“千户,王爷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您还是快些进去吧。” 沈清微微颔首,抬步走了进去。
第5章 洪武十年九月十一,崔淼应召来到燕王府,在沈清的暗示下跪倒在书房门口,而沈清则直接进了书房。王彦紧跟其后,关上房门,站在了台阶之上。 朱棣正坐在桌案后看书,见沈清进来,便把书放在了一边。 沈清来到桌案前行礼,道:“卑职参见王爷。” 朱棣摆摆手,笑着说道:“詹林,这里唯你我兄弟二人,不必理会这些繁文缛节。” 沈清依旧坚持道:“王爷,礼不可废!” 朱棣无奈的说:“正如父皇所说,詹林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死板!” “卑职知错,多谢王爷不罪!” 朱棣知晓沈清性情,不再勉强,转移话题道:“人带来了吗?” “回王爷,人已押到王府。” “嗯,那崔淼呢?” “自知有错,在门外跪着。” 朱棣挑挑眉,说道:“那詹林说说他何错之有?” “错在太过骄傲,不自量力。” 朱棣有些疑惑,直接问道:“哦?如何解?” 沈清一五一十的将崔贵和崔淼的对话叙述了一遍,无增无减,不偏不倚。沈清是朱元璋的义子,被朱元璋派来保护并辅佐朱棣,两人相处近五年,朱棣什么性格,沈清非常清楚,越是想要维护谁,就越要不偏不倚,不然朱棣肯定会起疑心,以至于心中的天平倾斜,反而会让想要维护的人没有好下场。 沈清说完便安静的站在一边,等待朱棣的反应。 “这么说来,这个崔淼倒是有几分风骨。” 见朱棣这般说,沈清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他知道崔淼的命算是保住了。不管崔淼有多少理由,是有心还是无意,都不该利用朱棣,他是王爷,想要谁的命,只是一句话的事,更何况崔淼确实有欺瞒利用的嫌疑。 “太过死板。若是直接求助王爷,不用落得今日进退两难之境地。” “死板点好,太圆滑的人往往活不长久。” “是,卑职受教。王爷,他们该如何处理,还请示下。” 朱棣冷笑着说道:“敢在军册上动手脚,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本王倒要看看他们脖子够不够硬!主犯枭首,其亲族三代中凡成年男子全部充军!” “是!”沈清平静的问:“王爷,那崔淼呢?” “让他跪着吧,长长记性。” 沈清躬身应道:“是,卑职领命!” “这些事交给别人,詹林陪本王下盘棋。” 朱棣招来王彦,吩咐了几句,便和沈清下起了围棋,这一下便是一个上午,而门外的崔淼也已经跪了两个多时辰。 口干舌燥,头昏眼花,之前还疼痛难忍的膝盖,现在已经没了知觉,他看着书房里进进出出的侍从,冷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流,不知是不是汗水糊了眼睛,崔淼看着他们竟出现了重影,一个身子两个脑袋,四双眼睛两张嘴,所有人的脸庞都扭曲变形,就像那择人而噬的怪物…… “砰”的一声,崔淼的身子直挺挺的倒在地上,门外的王彦焦急的跑过来查看,见崔淼的情况不对,一咬牙便进了书房。 “王爷,小的有事禀报。” 正在兴头上的朱棣眉头一皱,不悦的问道:“何事?” “回王爷,崔淼昏倒了,看情况有些糟糕。”王彦的语气平板,听不出半点情绪,因为他同样了解朱棣,明白怎样对崔淼最好。 下棋下的兴致勃勃,朱棣完全将崔淼忘之脑后,惊讶的说道:“他一直跪着?” 王彦如实说道:“回王爷,崔淼自清早进入王府,一直跪到刚才,腰杆笔直,未曾挪动半分!” 就连他这样常年侍候人的奴婢都撑不了这么久,王彦没想到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书生骨头竟这般硬,不得不让人佩服! 朱棣将手中的棋子扔进棋盒,嘴角含笑,说道:“去,送进厢房,找个大夫给他看看,不容有失,可明白?” 王彦心里松了口气,连忙躬身应道:“是,王爷,小的告退。” 王彦退下,朱棣端起茶碗抿了口茶,颇为赞赏的说道:“詹林,这崔淼的古板程度可是与你不相上下啊!” “文人有文人的风骨,武将有武将的气节,这样的人才能辅佐陛下,永保我大明繁荣昌盛。” “说的不错。”朱棣赞许的点点头,说道:“詹林替本王去瞧瞧,这么文弱的身子别出个好歹。” 沈清起身告退,朱棣目送沈清出去,再次执起棋子,自语道:“小古板,硬骨头,不错,不错!” 沈清退出书房,拦住一名侍从,问清房间所在,疾步走去。当他走进房间时,大夫已经在给崔淼诊治,王彦正在一旁盯着,见沈清进来,连忙行礼道:“见过沈千户。” 大夫刚想行礼,沈清阻止道:“不必多礼,赶快诊治吧。” 大夫颔首,重新坐回床前诊脉,又卷起崔淼的裤腿,查看他的膝盖,整个腿已经青紫肿胀的不成样子,一直蔓延到大腿根。大夫按了按,每按一下,崔淼便皱一下眉头,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大夫见状反而松了口气,转身看向沈清,施礼道:“回大人,他的腿没有大碍,半月内最好卧床休息。之所以会昏倒,主要是脱水症导致,无需开药,喝些淡盐水,补充体内水分便好。” 沈清微微颔首,问道:“如何消肿?” 大夫回答道:“先冷敷,每一刻钟换一次水,一个时辰后换热敷。每日两个时辰,三日后应能消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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