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眠点头,洛无又说:“说是让你照顾我起居,但你要是不想做,我也并不强迫。” 他本是好意,苏锦眠领会到的确是另一层意思:很多人都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东西,想来洛无也是如此。 洛无突然顿住,他看了看孟笑,又看了看苏锦眠,说:“你若搬进月归殿,以后修炼就不必再下来,我会亲自教你酩越峰的功法。” 酩越峰虽然是大宗派,但其下长老并不多,别看酩越峰弟子多,能真正拜到长老为师的少之又少,其中又不乏只是挂个名的,毕竟长老们自己也要修炼,那么多小辈,哪里教得过来? 苏锦眠情况特殊,有幸与洛无同师,但他与那位长老的缘分也仅仅停留在“挂名”上。 他入门时还小,后来师父又闭了关,此后十多年苏锦眠从未见过他,更别谈得一二指导。 洛无这句“亲自教导”如果落到别的师弟耳朵里,恐怕高兴得觉都睡不着,但苏锦眠想起一直对自己颇有照顾的沥青和刚熟悉起来的季如松,只觉得不舍。 这不舍落到孟笑眼里,竟让人落下去好几天的心情扬了扬:“你平日里避我不及,这下也终于知道舍不得了?” 苏锦眠懒得与他争辩,就当是他以为的那样,转头又问洛无:“什么时候搬过去?” 洛无道:“你若是愿意,现在就可以。” 月归殿处在酩越峰最高处,一旦住上去要下来会很麻烦,洛无怕他真的会被闷到,宽慰道:“再有一月就是宗门大比,到时候所有弟子都要参加,你也可以下来。” 听到这句话,苏锦眠心底的不舍立马冲淡了点。 想想也是,他住月归殿的日子满打满算不过一个月,又不是多长时间,没必要矫情。 搬进洛无住处之前,苏锦眠找到沥青说明情况,只不过洛无亲自教导他的事没说出来,只说了是被罚上去做苦力,毕竟名义上是受罚,他要是太招摇,很容易引起不满。 他倒不是担心沥青会有什么想法,只不过怕他说漏。 还在现代的时候苏锦眠就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现在穿越过来,也不至于越活越过去。 近两天下了两场小雨,天气乍暖还寒,前两天夜里苏锦眠贪凉,睡觉的时候没盖被褥,谁知第二天天气就又冷了,一觉醒来,苏锦眠有点感冒。 他没什么力气,浑身晕晕乎乎地起不来,于是干脆一整天都在床上躺着。 洛无找他的时候他还难受得不知道东西南北,洛无见他这个状态,走近给他探了探额头,皱眉道:“你病了。” 苏锦眠浑不在意:“感觉到了,睡两天就好。” 洛无看他半点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问:“今天没吃饭?” 苏锦眠点点头。 其实想也知道,洛无一早上就去守着弟子操练,苏锦眠对这上面一切都不熟,就算有力气吃饭,也未必知道厨房在哪。 他起身往外走,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碗白粥。他将苏锦眠扶正坐好,然后一勺一勺沿着人的嘴喂下去。 嫣红柔软的嘴唇与纯白的粥的颜色相交辉映,洛无看得一慌,别过头去,竟不知再看何处。 而苏锦眠浑然未觉,只小口喝粥,浑身上下也终于有了点力气。
第9章 苏锦眠再醒过来的时候,入鼻是微苦的草药味,苏锦眠一向不喜欢这个味道,好看的眉头皱成一团。 洛无看到他有动作,忙放下手里盛着汤药的碗,他把苏锦眠扶着坐起,顺了顺他的背:“醒了。” 苏锦眠感觉到口腔里有温暖的液体滑进喉咙,但很快,他又被其中苦涩呛出声来。 他撑着床沿咳嗽,话也断断续续的:“这……我喝……了什么?” 洛无敛眉,言简意骇地为他解惑:“药。” 苏锦眠悄悄吐了吐舌头,妄图把舌尖上的苦味分出去一点。 等注意到洛无投过来的视线时才查觉不妥,立马恢复原样。 他想了想,问:“我睡了多久?” 洛无仍旧是低着眉:“没多久,现在刚过晌午,你要是饿了,我让人给你送饭过来。” 苏锦眠偷偷在心里吐槽,怎么跟吃牢饭似的。 但很快他又想起,平时操练的时候洛无是要去坐镇的,这才刚过晌午,饶是洛无轻功再好,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 他心底立马有个想法,又觉荒唐,思忱良久,还是觉得压在心里的感觉不好受,于是问:“大师兄今日没去下面守着?” 洛无无意识地用汤匙搅和着汤药,神情似不在意:“没去,孟元舟替我了。” 孟笑身为锦州城少城主,又天资极高,属于那种要天赋有天赋,要背景有背景的,长老们平时就对他颇为倚重,这回洛无叫他替自己,也不会引人说道。 只是,孟笑看上去就不像是肯配合洛无的样子。 苏锦眠接过洛无手中的碗,舀了极少的一勺药喝下,瞬间被苦得差点说不出来话。他像转移注意力一样,随口问道:“孟师兄肯?” 洛无听了这话就看过来,眸色加深:“原本是不肯的,我一说你病了需要人照看,就二话不说地把活揽下来了。” 苏锦眠立马后悔自己多嘴开了这个口,洛无跟孟笑看上去还算和睦,实际上各看对方不顺眼,尤其孟笑整日里跟他提什么“双修”,这事洛无也知道,这一问,倒好像是他故意要听好话一样。 苏锦眠尴尬地转过脸,洛无却像得他提醒才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一包油纸袋送到苏锦眠跟前:“他让我给你的。” “这是什么?” “不知道。”洛无如实回答,“不过隔着油纸就能闻到一股甜味,应该是糕点之类。” 苏锦眠正被苦得不知怎么把药喝下去,一听有甜的,也不管身边还有洛无,旁若无人地将药碗放下,然后接过洛无手上的油纸包拆开。 果然是很甜腻的味道,打开油纸包,苏锦眠看到一颗颗暗红油亮还蹭着糖浆的蜜饯。 他把一个蜜饯放进嘴里,嘴里的苦味立马消散,他终于从那种无法言说的状态里缓解过来,也终于注意到洛无投射已久的目光。 愣了一晌,苏锦眠把手里的东西如数奉上,干巴巴地:“大师兄也来点?” 洛无摇头,他无心跟苏锦眠争吃的,也对这种给小孩的东西没兴趣,只是苏锦眠此时神情太过松懈,松懈到原本对着他总防备着的眉眼都温和下来,让他一怔。 洛无看着苏锦眠:“你喜欢吃甜的?” 苏锦眠点了点头,低眉看见手里的蜜饯,又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吃苦的。” 洛无想起什么:“从前不知道你还有这个习惯。” 苏锦眠没搭话,洛无嘴里这个“从前”想也知道说的是前世与原主的记忆,既然跟他关系不大,他也没必要搭腔。 苏锦眠这么一病,两个人的关系好转很多。 本来就只是他单方面防着洛无,但自生病这段时间对方对他处处嘘寒问暖,也没再离开过月归殿,苏锦眠问起就只说是一切杂物暂由孟笑接管。 都说人生病的时候是最虚弱的时候,苏锦眠穿越过来也过了小几个月,也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独在异乡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他平日里将那些敏感的情绪藏进笑里,这回一生病,再没力气伪装毫不在意,于是所有脆弱的情绪都流露于表。 而洛无对他贴身照顾,不该问的绝不多问一句,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感情自然好得快。 事实上,任谁在极度脆弱的时候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足以支撑自己走下去的身影,恐怕都难以不对其加以信任。 —— 苏锦眠这一病病了好几天,某天早上醒的时候,鼻尖依然缭绕着药香,不过这味道比之前淡了许多,至少在他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他伸了个懒腰,先前病时流失的力气都找了回来。 苏锦眠穿好衣服打算出去看看,却有人先推门而入,他定睛一看,是端着食案的洛无。 洛无看见他起了也不意外,他将白粥放在桌上,然后招呼苏锦眠过来吃:“你病刚好,吃不得辛辣重口的,喝点白粥垫垫肚子。” 苏锦眠乖巧地走在桌边坐下,端起白粥喝了两口,入口是绵绸香甜的触感味道,有点像现代的棉花糖,又比棉花糖多了几分湿意。 他喝了大半碗,才发觉洛无就坐在对面看自己,于是姿态收敛了些,问:“师兄吃过了?” 洛无点了点头。 苏锦眠就不说话了,他还想着一会儿出去看看,毕竟来这上面这么久,他还没逛过,天天待在房间里未免可惜了这个机会。 洛无却说:“一会儿吃好了先换身衣服,我教你功法,你这身行动不太方便。” 苏锦眠一僵,他这才想起自己来之前对方就打过招呼,说以后功法由洛无亲自授课,只不过前几天病着,这件事耽误下来,他脑子也浑浑噩噩不太记事,居然就这么忘了。 苏锦眠看着碗里最后一勺粥,豁出性命一样闭着眼睛喝完,然后对洛无说:“没饱。” 他已经算好了喝第二碗粥时的频率,谁知洛无一句“练完再吃”直接把他的计划扼杀在摇篮里,苏锦眠没辙,只好不情不愿地换好衣服跟着他去了后山。 —— 洛无能在人才辈出的酩越峰里当上大师兄,除了祖祖辈辈都守着酩越峰这一条,自身的实力也是不可忽视的。 苏锦眠在看小说的时候就知道书里四个大佬强得没人性,尤其洛无出场频率貌似比其他三位还要多那么一点,可想而知,他应该还要更胜一筹。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洛无的强大。 原本苏锦眠以为所谓训练,何况这还是第一天,应该是任他划水才是,但洛无就不。 洛无平时对待普通弟子就十分严厉,更遑论一对一指导苏锦眠的时候。 平常苏锦眠还敢跟他玩笑两句,就算惹人不虞洛无也从未真正与自己发过火。但到了后山训练的时候,洛无仅仅板着一张脸,周身生人勿进的淡漠气质立马升了好几个层度,苏锦眠小病初愈,骨头都被折腾得差点散架,硬是不敢主动开口要休息。 一开始他还有些不满,觉得自己这几天与洛无好不容易有些增进的感情要被磨灭,洛无却在训练收尾的时候给他表演了一个“万剑归宗”。 当成千上万柄透明的由空气聚成形的剑与洛无手中的回眸归于一体的时候,浩大的声势让他震撼万分,也终于,苏锦眠头一次有了好好修炼的想法。 不为其他,身为男性,大概都从小就有驰骋疆场保家卫国的想法。 试想骑一头高头骏马,手握红缨长枪或长剑,身前是家国仇恨,身后是追随自己的将士,任是谁见了,怕都要艳羡一句“鲜衣怒马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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