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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顺眼，也不贴心。 但他也没不顺眼多久。 毕竟，戒吃真的是对于现代事物一窍不通，而他对于现代事物的理解就限于用佛经跟古代常识去理解，所以……没说两句话，戒吃就暴露了他对这一切真的是丝毫不懂的尴尬，而施归华也发现……这孩子，大约真的不是山里的吧？ 话说……就算是山里的孩子，没用过电，也该知道山外面有电。 可是这个小和尚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沙发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不仅不知道沙发，也不知道椅子，更是认为他们衣服不一样仅仅是因为国度不一样——难道国度真的不一样？ 小和尚口口声声是中华之外有附属小国也说官话，可事实上，谁叫汉语做官话？ 越想就越觉得事情并不简单。施归华比他孙子脑子多拐了俩弯儿，人老成精，他觉得，这小和尚不仅仅是住在山里，而是彻底的与世隔绝，甚至教导他的人大概也是生活得与世隔绝，正如陶渊明所写的《桃花源记》一般，他们都是生活在一个几乎绝对封闭的环境里，所以这小和尚一下山，见什么都是稀奇，甚至觉得自己到了西方佛国。 本来嘛，谁会想到小和尚是古代人呢？ 莫说想不到，就算是小和尚自己说了，谁又会信呢？ 施归华笑呵呵地：“那小师傅，你救了我孙子，那你就是我们家的恩人啊，所以你也不用客气，就当这里是自己家啊，来，吃饭吃饭！” 他这一招呼，正中了戒吃下怀。戒吃真的是想要吃这口米饭想了小半天了！ 家里三个保姆，其中除了张姐这个资格最老的是专门照顾施归华老先生，其余两人也是各有所长，再就是两位司机，门口也有警卫员。吃饭的时候他们是轮流吃，除了张姐，也都不跟施家祖孙一起吃。 所以这一桌子的饭菜，只有四个人坐在椅子上，张姐又是端菜又是段汤盛饭的，倒是让戒吃有点儿坐立不安。 其实，戒吃觉得自己坐着的这个带着靠背的东西也让他坐立不安得很。 竟然是这样坐着的……跟他知道的坐法差太多了……所以说，这到底是番邦异国还是须弥山上？ 对人生充满怀疑的戒吃虽然觉得坐着很怪，但是这么坐着却很舒服，手里端着的碗也光滑无比，一点儿不像是他在寺院里吃饭时候用的钵盂，还是金器，其实并不适合吃饭，且虽然西觉寺是个大寺院，可也不是颇有资财的，平日里僧人的碗筷若是坏了，也是多打钉来补，他有个小徒孙，平时吃饭就拿着的碗就打了八个大钉，他都怕那小子划破手！ 嗯，这里的人用的碗都如此崭新，看起来真的是如他们所说，富贵非常了。 戒吃这才放下心来，决定吃个七八成饱。 端起一碗饭，戒吃并不需要吃菜，就对着米饭下口，也不知是他咀嚼的速度飞快还是他一口吃的饭太多，也不过眨眼功夫，这一碗饭就不见了踪影，再看他，已经举起了碗，向着张姐讨要第二碗了。 就算施家饭碗不大，可一碗饭也有一两米饭，怎么说，也不至于眨眼功夫就吃没了吧？ 施正清放下筷子，决定仔细看看小和尚到底是怎么吃饭的。 第二碗饭，戒吃仍旧是白米饭，端起来拿着筷子只扒拉了两下，那一两米饭就进了肚子，又是一眨眼，他这一碗米饭就又不见了踪影。
第5章 有个假人间 五 有个不值得相信的人间 戒吃又举起了碗，在给他盛饭的张姐的惊讶的目光中，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吃了四碗饭了，其实说起来四碗饭也只有四两米饭，并不算多，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四两米饭也许还不够一般十七岁的男孩一顿吃的，但是问题就不在他吃多少，而是他吃饭的速度以及……他竟然不吃菜？！ 张姐张了张嘴，伸手指了指桌上还没有人动的菜：“这个……小师傅，吃菜啊。” 戒吃这才认真仔细地看向桌面上摆着的素菜。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家子吃素，但是这素菜看起来……他是真不认识啊！ 也不能说他都不认识，但是大部分的素菜他是不认识的——这盘子里摆着的蘑菇油菜他认识；但是另一边摆着的则是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切成了块状，颜色略微发黄，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还有那些应该是豆腐的东西，仔细看着，又不像是他之前吃过的豆腐……桌面上摆着的菜色，其实，他真的是大部分都不认得的。 所以他才没吃。 倒也不是戒吃有多大的担心，他只是因着自己之前硬生生的被鸠摩罗什法王给传了一身的密宗功法，此时不想要吃一些稀奇古怪的，甚至是来自番邦的东西罢了。 虽说佛法之中也说让他最好毫无挂碍才好，可是说起来，他再怎样精通佛法，也难免暂时入了执，毕竟……他只是个十七岁的比丘僧，便是看透红尘，也得是有点儿脾气的。此时此刻，他还没从被鸠摩罗什乱传功法的气恼中走出来呢！ 然而，他不吃菜，待客的祖孙俩也不能不让他吃啊。 家教极好的施正清当然会拿起公筷夹菜了，并且介绍下菜式——毕竟是长在这种三代富豪之家的，他就算平时再怎么酷霸拽，但保持着极其高端的教养也是必须的，再加上察言观色，他当然也就发现了小和尚应该是对这些菜有点儿认知错误，所以便先夹了小和尚一扫而过的香菇，这代表小和尚是认识香菇的，所以先让他吃香菇肯定没错了。 果然，小和尚真的吃了。 然后，小和尚的眼睛就亮了。 这跟他吃过的蘑菇不一样，不是放点儿盐煮熟了就直接吃的，里面的油也更多更香！ “这些都是张姐的拿手家常菜，”施老先生放下筷子，摊开手指了指桌上的几道菜，不过是一道香菇油菜，一道南乳焖白菜，一道罗汉斋，一道豆腐皮包子，一道素杂拌跟一道素烩汤。 一听是家常菜，戒吃倒是把之前的那点小脾气也收了起来，开始吃菜了。 他吃东西的动作行云流水，而且吃得飞快，就好像那饭菜自己往他肚子里钻一样，而且最厉害的在于他不会吃得很狼狈，看起来好像好几天没吃饭那样吭哧吭哧的，而是非常有得道高僧的范儿的那种，吃得干净吃得利落吃得优雅非凡。 施正清都傻了。 他爷爷施归华施老先生也傻了。 张姐更是目瞪口呆。 直到戒吃吃到第十二碗饭的时候，终于，他这才停了下来，至于菜，他也没全都吃光，也是十分小心翼翼地只吃了四分之一。 而其他三人，根本都没怎么动筷。 戒吃一愣：“三位施主……贫僧……”他又尴尬地抓了抓小光头，“已经两日没有吃饭，故而有些饿极了，实在惭愧，惭愧。” 施归华老爷子：“哦……哦！能吃好，能吃是福啊！不过两天没吃饭就……那个%张姐啊，给赵医生打电话，让他来一趟。” 张姐踩着云彩一样飘飘忽忽的就去打电话了。 一斤二两米饭，还有那么多菜，别说是张姐这算是见多识广的女人不曾见过，就算是施老爷子，也只是在当年挨饿的时候见过，那是看见同胞在国外务工，有的真的是一口饭都吃不上，只能喝米汤，真格儿是在拿了一点钱之后也不管不顾的好容易走到街上买吃食，活生生把自己给撑死的！ 但人家那是卖苦力的，平日里也是累得要死要活，好容易见了一顿饱饭——这孩子说自己饿了两天，但绝对没有饿了两天的人的模样，所以施老爷子第一时间就是想到把大夫请来瞧瞧，生怕这小和尚哪儿出点儿什么毛病。 施正清更是直盯着小和尚的肚子看。 这吃了得有别人一两天的食物，肚子……咋就看起来没有变化？吃的都到哪儿去了？ 不过还好施归华老爷子有经验，急忙给施正清使了个眼色，施正清就急忙站起来，冲着戒吃小和尚笑道：“要不……咱们遛遛弯儿？” 说是遛弯，其实就是让小和尚消消食，免得他真的涨肚把自己撑坏了。 戒吃对此表示赞同。 他到不觉得自己吃得有多少，主要是……看着真的是锅里没有饭了，他这也才四五分饱呢，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吃，可毕竟也是吃了人家的饭菜，再加之也知道这位施主是被人追杀了，他当然想要帮忙保护这位施主一二。 便是没吃人家饭，他也会出手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戒吃决定先跟这位年轻的施施主出去走走。 其实施正清还想要给他讲一讲现代社会——这小和尚大概是一直与世隔绝了，指不定连身份证、户口本都没有呢，所以绝对不能就让他这么在现代社会生活。 施正清就带着小和尚往外走。他们家的别墅也有个小院儿，不算大，二三百平米，种点花花草草的也就差不离了，所以他是带着小和尚在别墅区里逛一圈。 这别墅区的设施非常齐全，而且安保措施也非常好，门口是警卫员，也有巡逻的武警，车虽然能开进来，但是减速带特别多。 戒吃好奇：“施主，这地上鼓起来的一道道的，莫不是铲不平？” 施正清：“是让车减速的。” 一提起车，戒吃来精神了：“对了，施主，那车竟然自己能动，不用牛马，这可是什么法术不成？这法术好，不知去哪里学？” 施正清：“……” 他到底要不要告诉小和尚，这“法术”是可以去驾校学的？ “哎呀！”戒吃小和尚一拍脑门，再回头，带着点儿尴尬地看向施正清，问：“施主，这地方倒是空气不那么好闻，满是硫磺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哪来的老道在炼丹哪！” 呵呵哒。 施正清这回算是确信了，这小和尚是真的之前一直与世隔绝，这怎么下的山都有待商榷呢！ 并且，的的确确，这雾霾是真严重啊！ 戒吃又好奇，道：“施主，这边这些高大的建筑，也是人住得的房子？”哎呀呀，不愧是须弥山啊，房子都能建得有……戒吃伸出手指轻轻点数……哎呀，有十二层高呢！ 施正清耐心回答：“这是矮层，我们家是独门独院小楼，不一样，还有高层，不过这边没有，别处有。”他拍了拍小和尚的肩膀，用手指着远处的高楼大厦给他看，“瞧见没，那边的高楼，都是能住人的，三五十层是打底儿，百八十层也不算高。” 太厉害了！ 戒吃瞪大眼睛看向那边的高楼——高楼很远，此处看去，也就跟他手指差不多大小，若是有个百八十层的……那岂不是特别特别远？！ 虽然戒吃不曾学过数学也不怎么懂得几何，但是他非常懂常识——他那个年代的常识，这也是他觉得吃人家饭不大好意思的缘故，他那个年代，粮食本来就不是那么好拿出来给人吃的，便是他总被称为“得道高僧”也没有平白吃人家那么多饭食的道理，这又听到人家给他解惑，一时间倒让他觉得自己是亏欠了这施家祖孙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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