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潮抬了下眼皮,这意思,是说给他听呢?
孙乐那边乐声很吵,郁霈声音不急不缓他实在没听清,不得不拔高嗓音又问:“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清。”
郁霈心说原来是你这个糟心玩意害得我,余光瞥一眼陆潮,压了压耐心跟孙乐说:“我昨晚喝酒住院我朋友生气了,我以后都不喝酒了。”
孙乐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你什么朋友管这么宽啊?别告诉我是男朋友啊,管天管地还管你喝酒蹦迪?他当男朋友还是当爹啊。”
“行了吧你,咱俩认识多久了我还不了解你,装模作样两天就憋不住了。”
郁霈说:“不会。”
孙乐根本不信,见他真不来也没再强求随便扯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郁霈发现陆潮一直在看自己,有些不解地回望他:“怎么了?”
陆潮单手环胸,勾着点儿轻嘲问他:“郁霈,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郁霈:“什么?”
陆潮站直身子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郁霈的眼睛:“我跟你不是朋友,你喝不喝酒去不去蹦迪都跟我没有关系,别拿我当挡箭牌,我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你男朋友,懂了么?”
郁霈茫然半秒:“……啊?”
陆潮转身回了寝室里,给出去约会的林垚拨了个电话,对方没接,秒回了个微信回来。
大林子:【啥事儿啊哥?我这儿正看电影呢。】
陆潮:【看完回来帮我带个新手机。】
大林子:【啊?你手机不是才换的吗?怎么又要换?这是什么富N代的独特癖好吗?】
陆潮:【赔给郁霈。】
林垚看着消息直接傻了,他买手机给郁霈?送礼物是绝对不可能,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大林子:【你把郁霈打了?怕人报警还把手机摔了?怎么样啊?他要不要紧啊?要是太严重该报警咱们还是得报警的哈,主动自首,争取个从轻处罚。】
陆潮被他脑洞弄得头疼,舌尖抵着后槽牙慢悠悠打字:【不小心摔的,没打他。】
大林子:【哦,买什么样的手机?】
陆潮:【跟我一样。】
大林子:【哟,情侣款啊。】
陆潮:【?】
大林子:【陆潮你说实话,是不是故意摔人家手机想送情侣款?我就说郁霈这么好看没有人可以不喜欢他,我看了我都喜欢,今年的校草选举对不起了,我决定把票全给他,原地送他出道。】
陆潮瞬间皱起眉,什么玩意?
林垚一把抢过手机,拼命解释:【潮哥我不是,我没有,是约约说的,雨我无瓜。】
陆潮虽然恐同,但也不至于因为这一句话跟女生计较,只把手机往桌上一丢。
郁霈半跪坐在床上换被套,抓着其中一角往里塞,被子在被套里鼓成一座山,他则满头细汗,挺翘鼻尖上挂着莹莹的汗珠。
平成大学是个老校区,线路三不五时就要出问题。
今天学校线路检修,宿舍里没开空调,闷热潮湿的空间直逼四十度,连窗口吹进来的风都带着黏糊的燥意。
郁霈挽起的长发有些松垮,散落下来的一小束头发被汗黏成一缕,略显凌乱的缠在白皙的脖子上,嘴唇因为燥热产生了一点红意。
陆潮听见他断续沉重的喘气声,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将心里噼啪燃烧的火一压再压,最终忍无可忍把杯子往桌上一拍。
“你能不能小点动静,换个床单也得喘?”
作者有话说:
陆潮:切,好看有什么用,我是直男。
“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引用自京剧《游园惊梦》
第4章 春潮带雨(四)
“陆潮,你别动,我脚麻了。”
郁霈抬手抹了下鼻尖上的汗渍,轻呼出一口微热的气,“我不太会装,是不是吵到你了?”
陆潮话在舌尖滚了三滚,冷嗤一声:“你不会装?你现在不是挺会装的么。”
郁霈没听清他说什么,这个被套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郁大先生万万没想到,重活一世难倒他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装被子。
“陆潮,你会不会弄这个?”
郁霈坐在床上往下看,他眼尾是上扬的弧度,敛下眼睑的时候莫名会多出几分潋滟多情的意味,声音又轻,活像是被气温蒸化了的薄糖霜。
“会,但……”
“那可否请你教教我,多谢你。”
陆潮剩下半句溺毙在那句“多谢”和那道潋滟眼神里。
他不愿意亏欠别人更不想给郁霈机会做文章,况且刚摔了郁霈的手机也是他理亏,虽然不愿意但还是压着不耐起了身。
他和郁霈的床并排靠左边墙壁,一迈脚就到了他那儿,半蹲下来拎起被角轻嘲:“你包饺子呢,起来。”
郁霈按着床起身,一动,猛地朝前跌了过去。
陆潮一时不防,被他扑了个满怀。
郁霈嘴唇恰好压在他的锁骨上,柔柔软软地落下温热潮湿的一吻,周遭万籁俱寂。
陆潮愣了,郁霈也愣住了。
陆潮反应快,一把拽起郁霈恶狠狠瞪向他:“你他妈是不是找……”
“别动。”郁霈单手撑着陆潮的肩膀,睫毛蓦的一抖。
陆潮看他殷红嘴唇一张一合地细细喘气,不由得拧起眉头:这些gay,喘个气非要这么做作?
两个人维持着一上一下半搂满怀的暧昧动作,陆潮甚至听见了心脏在胸腔里反复撞击的声音,吵得他心烦气躁,对gay的排斥与厌恶瞬间达到顶峰。
陆潮耐心告罄,握住郁霈的手腕准备把人拉起来,刚一碰到那个细腻的皮肤他立刻吸了口气,按在他肩上的手也紧了紧。
“陆潮,你别动,我脚麻了。”
陆潮手一顿,垂眸看他的左脚确实因为长时间跪坐有些失血泛青白,便忍着烦躁和对郁霈这个不久前对他表过白的gay的排斥,生硬地维持这个动作。
郁霈头发落在陆潮脖子上,带来难以忍耐的痒。
他一低头就能看到郁霈被汗水浸透黏在身上的白衬衫,隐约透出纤细腰身。
耳边呼吸浅淡,温温热热的拂过陆潮极度敏感的脖子。
陆潮咬着牙,无比暴躁的开口:“你……”
“卧槽!”
徐骁震惊地站在原地,一大袋橘子呼啦啦滚了一地,呆愣愣的看着以暧昧姿势躺在一张床上的两人,脑子突然就不会转了。
什么情况?
他才一下午不在宿舍,怎么突然就变天了?
郁霈把陆潮压在自己床上,被子凌乱甩在一边,两人都汗流浃背,尤其是郁霈,嘴唇殷红双眼微垂,连睫毛都要湿了。
等会儿?
这个是郁霈?
徐骁一拍脑门:“我在做梦,这一定是梦。”
陆潮压着烦躁与亟欲勃发的火气垂眼看郁霈:“你脚……”话音未落肩膀就被人轻轻按住,接着身上一轻,郁霈先起来了。
陆潮一口气陡然散了,只剩燥热的窒闷一个劲在胸口顶。
他拿过被角,长臂在里头摸索了几下接着略微起身拎起来往床下一抖,被套和被子瞬间服帖。
郁霈恍然:“原来要这样,陆潮你很厉害呢。”
陆潮冷着脸把被子往他跟前一丢,转身下床去了。
徐骁还在梦游,行尸走肉似的一颗颗捡完橘子慢吞吞凑到陆潮跟前:“潮哥,啊?咋回事?啥意思啊?你俩?啊?啊?”
陆潮拿过杯子喝了口水,压着一脸几乎要爆炸的冷燥,“什么什么意思?”
“别装傻,你跟他在一张床上干嘛呢?你懂我刚才一推开门受到的冲击吗?”徐骁抓着一个橘子,压低声音抓心挠肝的追问:“你弯了?你是不是弯了?啊?他又跟你表……”
郁霈下床的动静打断了徐骁到嘴边的话,两人四目相对,徐骁十分生硬地朝郁霈干笑了下,无意识的举起手:“吃、吃个橘子?”
郁霈用手背蹭了一下鼻尖的汗,淡淡婉拒:“不了,谢谢你。”
“?”徐骁木愣愣地看着郁霈略微颔首拿起衣服去卫生间,好半天才见鬼似的指指他,又指指自己:“他跟我说谢谢?”
陆潮没应声,脸色看起来更差了。
徐骁瘫在椅子上,忽然又翻身坐起来,一把抓住陆潮的肩膀一边晃一边低声哀嚎:“你不是被他逼得在暴躁中变态了吧?老陆,你可千万不能冲动啊,再说寝室的床质量也不好。”
陆潮别开他的手:“神经病,手拿开。”
徐骁突然看见陆潮锁骨上一块红痕,好像还有点儿不太明显的齿痕,脑子里无法控制的浮现起一系列不可描述画面。
“不是吧?郁霈这么野?草莓都给你种上了?”
“草什么莓。”陆潮想起被郁霈磕的那一下,烦躁顿时在脑子里灼灼燃烧,“我把他手机摔了,他求我教他装被套,我不想给他缠着我的理由就帮忙了,刚才你看到那个是因为他脚麻了,听明白了没?”
多么强硬的说辞,多么漏洞百出的逻辑链。
陆潮可是个极度恐同的直男,打球都不能忍受别人抱他肩膀的钢铁直男,虽然说他不爱欠别人人情是真事儿,但……
“老陆,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恐同即深柜。”
陆潮:“柜什么柜。”
徐骁坐直身子,一板一眼和他逐步分析:“你看啊,你这么讨厌同性恋但你也没跟女的谈过恋爱啊,连母蚊子都别想靠近你。”
陆潮被他这个比喻恶心的不行,“滚蛋。”
徐骁:“蚊香在没有点燃的时候他是不知道自己是盘蚊香,就好像没有觉醒的gay也不会知道自己是gay。”
陆潮往椅背后一靠,凉凉看着他:“继续。”
徐骁感觉一股凉气从尾椎升起,声音越来越小:“你别这么看着我,骁骁怕怕,我这不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么,还不让人有求知欲了?亚老师都说了求知是人类的本性。”
陆潮不忍直视的上下扫徐骁一眼:“你哪儿来的亚老师?又是新出道的?”
徐骁小声叨逼叨:“就……亚里士多德啊。”
“……”陆潮再次不忍直视的看着他,“亚里士多德不姓亚,你个文盲,大学通知书买来的吧。”
徐骁茫然:“不姓亚那姓什么?亚里?多德?”
“人没姓,就叫亚里士多德。”
徐骁对亚里士多德到底有没有姓不关心,一把将跑偏了的话题扯了回去:“老陆,你午夜emo的时候就没有那一瞬间忽然很想谈恋爱?”
陆潮奇怪地看他:“我为什么要emo?”
确实,长得帅身材棒成绩一流家世顶尖,追他的人能从大学的东大门追到西大门,他有什么好emo的,徐骁恨得牙根儿痒痒,被迫换了个说法:“那你看林垚整天跟学姐出去约会,一口一个姐姐,你就不羡慕?看别人甜甜的恋爱就不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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