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璧微瑕,瑕不掩瑜,他的父亲说过,只要功绩足够斐然,道德伦理会为之让步,连青史都会为你网开一面。 沈明恒对陪伴了他许久的小系统非常耐心:[六儿,只要我的功劳大到可以盖过原主曾犯下的错事,那谁都会认为我是一个好人。] 系统不太能理解:[可是宿主,道歉不是更容易吗?你要是想有这么大的功劳,需要改变世界吧?那会很难哦。] [怎么达成那就是你宿主我要考虑的事情了。]沈明恒笑了笑,故作怅然:[难道六儿忍心看我去低三下四吗?] [不、不是!]系统急了,它不擅人类的言辞,芯片涨的通红都没说出下一句话,只觉内心有股无言的愤懑和委屈,却又不知如何表达。 它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不论它的宿主救了多少人,为天下做了多少贡献,即便沈明恒最后得天下人敬仰,他光辉耀眼的形象中也永远会有个污点存在。 消不去,抹不掉。 沈明恒轻叹了口气,温和道:[值得的。] 他知道起死回生总要付出些代价,可他得回去。 他一定要回到他的世界。 不过系统的话倒是给了他提醒,沈明恒回忆了下原主的行事作风,自信满满又极度嚣张,“你们应当也听过孤虐打宫女、责辱侍卫的传言,人命在孤眼里不值一提,你们凭什么觉得自己会是例外?” 周时誉闻言沉默了。 沈明恒刚要乘胜追击,就听对面三人情绪萎靡地长叹:“是啊,天下人俱都误会殿下了。” “连遇到刺杀都只能亲自出手,殿下身边哪有什么衷心的下属啊?怕都是各方安插的探子。” “殿下身手如此矫健,方才又不见诧异,如此习以为常,想来此等事早已发生过不止一次。” 纸上谈兵哪能锻炼出这样凌厉的武功?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是愤慨。 “怪不得这些流言流传至五湖四海,连贩夫走卒也听得,定是有人有意为之。” “再者而言,宫中下人哪有这样大的胆子妄议主事?说不定就是捏造出来陷害太子殿下的。” 沈明恒越听越是目瞪口呆,他尝试“狡辩”:“不,这些都是真的!” 三人异口同声:“殿下何故为贼人开脱?” 就这么一错眼的功夫,那些人在周时誉等人口中的称呼已经变成“贼人”了。 沈明恒:“……” 周时誉信誓旦旦:“即便殿下当真动手,那也是应该的。” 代入想一想,身侧俱是被强塞而来的探子,各个表面温顺,实则全都怀有异心,是个人都会觉得难受。更何况这人是沈明恒啊,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所有人捧着他哄着他,却又都不把他当一回事。 他也是个智谋无双的少年郎,最意气风发的年纪,本就该恃才傲物,本就该天真而冲动,沈明恒只是偶尔控制不住情绪,已经很好很好了。 这下换成沈明恒沉默了。 虽然说这局势对他十分有利没错,但这三人的连声夸赞以及偶尔流露出的心疼目光依旧让他有种难为情的心虚和不适。 他顿了顿,诚恳道:“不然,你们还是怀疑孤一下吧?” 落榜三人组满脸不赞同。宋景年忍不住问:“草民不信一个在打斗中还能注意留手的人会是恶人——殿下为何要任由自己被误会?” “留手?误会?”沈明恒嗤笑一声:“他们来刺杀孤,不论成与不成,都为弃子。孤不杀他们,可这不代表他们就能活。” 沈明恒说:“孤只是不喜欢杀人,可不代表孤不会杀人。” 沈明恒任何事情都能做得很好,唯有在这方面有种鸵鸟的逃避心态,他周围人也都纵容着他。 哪怕是他父亲,嘴上教导他帝王之道,却还是揽过了所有要杀人的活,大夏建朝以来大案频发,朝野上血流成河,而他双手依然干干净净。 以至于沈明恒自认自己杀伐果断,仁善之名还是传遍了整个天下。 ……天下人怎么不想想,他好歹也上过战场领过兵,虽然说后来被一堆人盯着没了去前线的机会,但能一直打到敌军都城,他能算什么良善人? 沈明恒挑衅地看向他们:“如何?” “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周时誉三人对视一眼,齐声笑道:“无伤也,是乃仁术也!” ——这些在常人看来或许矫情的画面,恰恰说明了沈明恒的仁德。 ——而他虽有不忍之心,却不曾失去理智,哪怕是让旁人替他动手,也终究没让这份善良失去锋锐。 放在寻常人身上或许算个缺憾,可沈明恒是太子…… 柔软又不失果敢,坦荡而光明,是帝王心。 周时誉整袖再拜,动作虔诚:“大周能得殿下,是大周之幸。” 从小学着忠君思想长大的周时誉大不敬地想,若是陛下能尽早驾崩……退位,让太子殿下登基便好了。 沈明恒:“……” 沈明恒觉得他们脑子有疾。 他骑着马准备离开,轻哼一声:“孤懒得与你们多说,那傅家派人刺杀孤,孤要去找他们算账了。” “等等,殿下留步!”文黎急急阻止,他素来细心,踟蹰着说道:“草民觉得,那些侍卫似乎是冲着周兄来的。” 认出傅家倒是不难,虽说侍卫们都做了乔装,但如果连幕后黑手都看不出来,这三人也就枉为剧情认证的多智近妖、神机妙算了。 沈明恒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你们也配傅家派侍卫追杀?孤说他们的目标是孤,那就是孤。” 他话还没说完已经扬起了鞭子,背影气势汹汹,充分透露着想找麻烦的意味。 “殿下!”这下文黎没能拦下沈明恒,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看向两位好友:“你们应该也能看出来吧?那群黑衣侍卫是尾随我们而至,可见文斗虽未成,但周兄此举还是得罪了傅家。” 宋景年腔调怪异:“周大才子好胆气,当然不会将这小小刺杀放在心上。” “好了好了,我已经道过歉了,你莫要不依不饶。”周时誉故作可怜,他嘟囔道:“而且当时形势如此,也没更好的办法,我文斗胜了傅良,虽会彻底得罪章相一脉,却定能得陛下青眼。” 他也不是完全冲动,只不过大周这个朝堂如今四分五裂,皇帝为掣肘章家大力扶持尹尚书一派,双方斗法,他若不加入其中一派,根本不会有机会立与朝堂之上。 文黎两头劝架,见宋景年还要阴阳怪气,他赶紧转移话题:“太子殿下为何坚持傅家侍卫是冲着他去的?” 傅家与章家是同盟,没事刺杀沈明恒做什么? 宋景年不确定地道:“也许……只是一个对傅家发难的借口?” 可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周时誉又叹了一口气,“太子殿下又救了我一回。” 他们三个可没有这种身手,如果不是沈明恒来得及时,他或许已经死了。 “不过,”周时誉喃喃自语:“殿下身上有好多秘密啊。” 沈明恒与章家是敌是友?为何要针对傅家?他分明正直良善,又为何要行科举舞弊之举?他的目的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他为何这么多年来不置一词,任由流言甚嚣尘上,甚至有意让世人误解?
第6章 嚣张跋扈的草包太子(6) 沈明恒回城后没有第一时间去砸傅家的门,而是径直去了章家。 毕竟就算是在众人心目中愚笨无比的小太子,多少也知道抱大腿的道理。 沈明恒翻身下马,随手将马鞭扔给看门的护卫,没等通报便大大方方地闯入。 沈明恒嘴上骂骂咧咧,咬牙切齿:“舅舅,傅家狗胆包天敢来刺杀孤,你快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孤要将他们抄家灭族,碎尸万段!” “太子殿下,一场误会,还望恕罪。”傅尚书正好也在章家,他听到声音从椅子上起身,含笑对沈明恒躬身一礼。 傅良安排人去暗杀周时誉一事他并不知情,可将沈明恒牵扯进来就不是小事了。侍卫们认出和自己交手的是太子,虽然沈明恒没受伤,还是惶恐地禀报了傅尚书。 傅尚书来不及收拾儿子,当机立断上门拜访章惟德,先一步将这件事解释清楚。 小太子不值一提,如果影响了他们傅家和章家的同盟关系,那才是糟糕。 他才刚将来意说了一遍,沈明恒果然上门告状了。 傅尚书暗自庆幸自己来得早,面上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章惟德苦笑了一下。 章惟德也微微颔首以示安抚,表明两家关系不会因为这件事产生罅隙。 章惟德满眼慈爱:“太子殿下怎来得这么急?累着了吧?来人,还不快给殿下上茶?” 相比起沈绩这个亲生父亲,沈明恒要更亲近章家一点,这也是沈明恒蠢成这样他们还愿意全力扶持他的原因。而且沈明恒虽然嚣张跋扈,但是很好哄。 章惟德笑着道:“这件事臣已经知道了,是下人会错了意,傅尚书已经罚过,殿下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傅尚书连连点头:“殿下,以章傅两家的关系,臣斗胆托大,在臣心里,殿下就像是臣的子侄,臣疼爱殿下还来不及。” “少来。”沈明恒一点不懂政治上的你来我往、语言艺术,他不客气道:“那匕首明晃晃对孤刺来,你一句误会就可以解决?要不是孤武艺高强,若是伤着孤了,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是臣监管不力,那些下人任由殿下处置。”傅尚书做出愧疚神色,心中烦躁。沈明恒这人向来不依不饶,又分不清轻重缓急,偏偏他们还得供着他。 沈明恒果然没给他好脸色:“几个下人就想打发孤?你当孤是要饭的吗?” 懂了,是来要钱来了。 傅尚书松了一口气,能用钱解决的事算什么大事,他从容笑道:“自是不止,殿下千金之躯,此次遇险受惊,臣愿奉上千两以贺殿下平安无伤。” 一千两给出去他也心疼得很,如果不是形势不由人,如果不是身为读书人还要几分形象,这一句话就该是——你又没受伤,差不多得了! 沈明恒脸色稍霁:“千两黄金,勉勉强强吧?” “黄金?”傅尚书语调骤然高昂,他说的分明是白银!千两黄金,这要是给出去他们傅家都得伤筋动骨。 他神情难看极了,一个不愁吃穿的太子,哪来这么大的胃口?若非此事是傅良临时起意,他都要怀疑是章家教的了。 章惟德也吃了一惊:“殿下,傅尚书一月俸禄不过二两银,一千两黄金,无论如何也是拿不出来的。” 沈明恒好整以暇:“二两银俸禄不也照样拿得出一千两白银?傅尚书,你再逼自己一把就能拿得出千两黄金了,孤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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