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儿,我已知你心意,特意去自由联邦替你求娶到了那位叫安寻的疗愈师,再过两天,他就会随我们的使团前来炽红皇宫,国师说你俩是金玉良缘,这可是一门天大的好婚事啊。” 什么? 穆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婚事? 他要和安寻成婚了? 这个惊天巨变打乱了穆弃的一切计划,他在震惊的同时,还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自己居然……感到了一丝欣喜。 母亲罔顾他和安寻的意愿,强定下这门婚事,这本应是一件令人无法接受的事,但穆弃发现,在经历完最初的震惊后,他竟一丝抵触的心理都没有。 甚至还很高兴。 不仅仅是为能提前与安寻相遇而高兴,更为有人替自己做到了自己想做却根本不敢奢望的事情而高兴。 也是在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对安寻的感情,早已不同寻常。 那……安寻呢? 安寻对这桩天降的姻缘是什么态度? 穆弃不敢奢望对方也同样喜悦和高兴,但既然对方同意了这门婚事,应该……应该就代表安寻对自己,也不是很反感吧? 时间过得飞快,两人大婚的日子,转眼到来了。 虽然穆弃一直在努力复健,但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别说下地行走,连坐起身都很困难,说话更是模糊不清,纯纯废人一个。 如此残酷的现实,让穆弃一度被喜悦冲昏的头脑,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完全不敢想,当安寻发现自己的新婚丈夫是一个只能瘫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残废,会怎么想。 心中的忐忑和担忧,在新婚之夜宫人揭开星族少年头顶的红盖头时,达到了巅峰。 坐在他面前的人,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美得令人惊艳和难忘。 对方坐在宽大的红色喜床上,穿着精致华美的皇家喜服,脸色却无半点喜色。 那双漂亮的水蓝色眼眸明显有哭过的迹象,眼尾也红的不正常,当两人四目相对,穆弃瞬间就明白了—— 安寻他不愿意。 他不愿意接受这门婚事,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抗拒,但碍于炽红帝国的威势和强逼,不得不背井离乡,硬着头皮来与自己成婚。 先前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痛苦,而更让穆弃痛苦的是——他看清了安寻身上的丝线。 和上辈子不同,现在安寻身上的丝线明显多了很多,它们不再懒洋洋地垂着,而是和其他人一样,根根竖直挺立。 曾经能压制它们的蓝色光束不见了,这些丝线不断地拉扯揪动,而它们朝向的,全部都是自由联邦的方向。 穆弃立刻就意识到,和自己一样,安寻也“被抓住了”。 那个“至高意志”不仅标记了自己这条漏网之鱼,也发现了安寻的“异常”,于是释放了更多的丝线去控制他,在那个“至高意志”的剧本里,安寻现在应该还待在自由联邦里,但他因为自己这个“变数”,不得不来到了炽红帝国。 若安寻还存在着自由意志,将他带离原本既定的命运,或许是一件好事,但现在他明显也变成了丝线的傀儡,那些丝线拼命拉扯着他,让他向往和渴望回到自由联邦,也让他在炽红帝国的每一天,都变成了无尽的痛苦和煎熬。 宫人们都退下了,穆弃看到那双怯生生望着自己的眼睛,突然染上了一丝惊讶和不知所措。 “殿下,您……您怎么哭了?” 穆弃这才发现,自己的脸颊已经濡湿一片。 一切早已和上辈子不同了。 他们已经回不到过去,安寻也不再是那个能和他一起抗争命运的同路人。 如今的安寻并不抗拒他的“命运”,他有属于他的命定轨迹,自己不该打扰他,而是应该顺应他的本能意愿,让他安稳走完属于他的一生。 “对……对不起……” 就连道歉的话,这具病弱的身体都说不清楚,想到正因自己丑陋的私心,才让安寻遭受了无妄之灾,被迫嫁给一个半死不活连话都说不完整的废人,穆弃的心宛如浸泡在灼热的岩浆里,痛苦得近乎裂开。 是他害了安寻。 他干涉了安寻的命运,断送了一个天才治愈师的光明未来,如今木已成舟,对方只能困在不见天日的皇宫里,陪着自己这个残废终此一生,对方本该拥有的一切大好前程和未来,都被自己毁了。 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哪怕是上辈子最迷茫绝望的时刻,穆弃都没有流过如此汹涌的泪,泪眼朦胧中,他感到有人在用丝帕轻柔地擦着自己的脸。 “殿下,您不必向我道歉的。” 对方帮他擦干泪水,又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我知道的,是皇后殿下听信了我能保你性命无忧的传言,才非要你娶我为妻。我不怨你,也不怨皇后殿下,你们已经给了我想要的东西,一报还一报,我是自愿来的。” 穆弃怔怔看着眼前的人,对方努力牵动嘴角,冲他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 “既然我来了,就不后悔,穆迁殿下,我会好好照顾你,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妻了。” 安寻说得坦然而真诚,但穆弃知道,对方内心远没有表面这样从容平和。 那些丝线还在不断拉扯着他,妄图让他修正回原本的命运轨道,但安寻抵抗住了这种折磨和煎熬,安稳地留了下来。 他顺从地接受了自己新的命运,心甘情愿地成为了一个残废皇子的王妃。 后来穆弃才知道,当初母亲前往自由联邦说亲,也是费了很多波折的——安寻原本有一个未婚夫,虽然上辈子安寻说他不喜欢那个人,但这辈子在丝线的控制下,他不再抵触这份婚约,全心全意期盼着与之携手共度余生,所以当母亲表明了求娶的意愿,安寻一口回绝。 但炽红国母岂是那么容易被劝退的,这位发誓要让小儿子后半生幸福无忧的偏执母亲,动用了能动用的所有资源和关系,开出了数个让星河会和纪家都无法拒绝的诱人条件,最终让纪家解除了婚约,季宇亦说服了安寻,让他为了家人和星河会的未来,自愿嫁入炽红皇家。 知悉了这些事情,穆弃在面对安寻时,更加惭愧和心虚,可安寻从未表露过不满,完全遵照了他的承诺——“既不怨,也不悔”。 他很快担起了王妃的职责,帮穆弃料理起殿内的诸多事务,同时也参与到了穆弃的复健治疗中,帮他调理起身体。 安寻虽然是SS级疗愈师,但炽红皇家并不缺高等级的疗愈师,连他们都对穆弃的情况束手无策,安寻亲自上阵,治疗效果也并不显著。 但他没有放弃,想了很多办法,还自学了古法医针,药膳理疗,每天都钻研到深夜。安寻的努力是有回报的,在他的调养之下,穆弃这具身体奇迹般的一点点好了起来。 若说之前穆弃对安寻的喜欢,更多是朦胧的好感和天然的吸引,而这一次,他实实在在感受到了更长久的温情陪伴,这份“喜欢”有了实质的支撑,渐渐变得更加坚定和深厚了。 但穆弃越是喜欢安寻,心中的愧疚和自责就越是强烈。 这么好的人不该待在自己身边虚耗生命,他理应离开这片牢笼般的宫墙,去更广阔的世界里发挥他的才能和价值。 这种愧疚和自责,在发现安寻仍牵挂着他的前未婚夫时,彻底爆发了。 那时安寻已与他成婚满一年,两人相互扶持,相敬如宾,彼此从未红过脸,是皇宫内人人艳羡的“恩爱伴侣”。 但穆弃知道,安寻并不喜欢自己,对方只是出于责任,才如此精心地照料自己,不过穆弃并不贪心,他不奢求安寻的爱情,他甚至想过,等以后自己身体好了,有了更多的话语权,他可以说服母后,让自己与安寻和离,然后安寻就可以离开皇宫,自由自在地去过他想过的生活。 直到某一天,他半夜醒来,发现安寻没睡,对方坐在床边,不时抹一下眼角,像是在默默流泪。 穆弃心里一惊,不等他出声询问,突然看到了安寻面前的东西——他手中的电子光屏上,有一张男子的照片。 ——纪泽辞。 这位安寻曾经的婚约者,穆弃对他自然也调查过,知道他和安寻感情极好,只是迫于家族压力,两人才被迫分手。 安寻来到炽红帝国后,从未提起过这位前任,于是穆弃自欺欺人地认为这段感情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去,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安寻显然还未忘记这段旧情,至少他凝视照片时眼底流露出的遗憾和哀伤,是穆弃从未见过的。 ……不过是丝线的作用罢了。他忍不住这样想。 那并不是真正的喜欢,这辈子安寻的旧情难忘,仅仅是命运丝线的作祟罢了,自己根本无需在意。 谁没个前任呢?同床异梦的夫妻大有人在……但纪泽辞到底哪里好了?若不是丝线的作用,他凭什么能让安寻对他魂牵梦绕,旧情难忘?? 穆弃后半夜再未睡着过,脑中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些事,直到天亮了,他才察觉到自己的反常,然后惊出一身冷汗。 ——他在嫉妒。 他在脑中不断地说服自己,不断地诋毁纪泽辞,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嫉妒。 他嫉妒纪泽辞能得到安寻的爱,嫉妒两人哪怕分手了,对方依旧能在安寻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但自己怎么有脸去嫉妒? 又有什么资格去嫉妒! 在安寻的人生剧本里,自己根本不是他的真命天子,而是一个横刀夺爱的无耻小人,若不是自己的搅局,安寻和纪泽辞这对命运安排的爱侣,早就幸福地在一起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穆弃终于意识到:他远没有自己想得那么高尚,那么大度。 他越是喜欢安寻,就越不想要放手,什么以后会放对方自由,会让安寻去寻找属于他原本的幸福,自己真的能做到吗?自己真的舍得吗?自己真的能克服爱而不得的不甘和自私吗? 又一次的,穆弃在分裂的矛盾和纠结中备受煎熬,或许是内心痛苦到了极致,当天晚上,穆弃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的他站在一个虚无的空间中,身边不时流溢过蓝色的光芒,像是滑过天际的流星。 这些蓝光的色彩和感觉,让穆弃似曾相识,他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了:上辈子帮助安寻对抗丝线的蓝光,不正是这样的吗? 在产生这个想法的同时,一缕光束停在他面前,凝成了一个碧蓝的光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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