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茨阴沉沉地瞪他,想要一个解释,但辛迢阙不肯与他对视。 “嗯……”辛奶奶应了一声,并不理会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只是说,“顾先生来得早,礼物也很用心,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中午饭是辛家人一起吃,算是个小型聚会,原主是外来人,如果不是辛奶奶邀请,应该是上不了桌的。 “谢谢奶奶!” 洛茨收回瞪着辛迢阙的视线,乖巧地笑了一下,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长得好,年轻,加上脸嫩,这么一笑跟个小孩儿似的,很讨人喜欢。 辛奶奶见状,面色也柔和了许多。 这么些年,她只有辛迢阙一个孙子,虽然没有从小养到身边,但说不喜欢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孩子先是去国外住了阵子,情况稳定下来以后才回到她身边,那时候性子就已经定了,虽然稳重大方,但和她不算亲近。 辛奶奶很少见到洛茨这样的年轻人,自然会多喜欢些。 ——当然也不会太多,一指甲盖那么大吧。 “好,今天来的这么早,顾先生也累了吧?”辛奶奶说,“房间都安排好了,你挑一间先去休息一下,等开饭了,我让迢阙来叫你。” 这是祖孙俩有话要说的意思。 洛茨听得很明白,于是当即起身告别。 辛迢阙送他到门口。 洛茨冲他笑了一下,阴森森的。 辛迢阙试图解释,让他别生气:“……晚上不容易抽出这么多时间。” 抽出时间做什么? 送礼物还是见长辈? 洛茨一想到自己被辛迢阙坑了,就觉得生气,信任被辜负了,脸颊不由自主地鼓起了一点。 落在辛迢阙眼里就跟个河豚似的,可爱得不行。 “午餐有什么想吃的吗?”他主动问。 洛茨:“没有。” “好的,”辛迢阙颔首,“休息一下吧,有问题联系我。” 他嘱咐得体贴,并不为之前的所作所为愧疚,洛茨和他僵持片刻,败下阵来。 “你们可别吵起来。”他小声说。 辛迢阙笑了一下:“怎么会吵起来?” 怎么不会? 你带我见你奶奶,其实也是让你奶奶见我。我们什么关系,值得你这么做? 我们现在好像还没有什么关系呢。 洛茨抬头看着辛迢阙,眼睛好像能说话。 疑问的、迷茫的。 零星的期待闪烁其中,像船只航行于深海,穿透迷雾后看到的星辰。 辛迢阙的心倏地酸软下去。 “……不用担心,”他最后说,“我会解决的,不用担心。” “好哦!” 恢复愉快的洛茨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离开。 辛迢阙停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他默默片刻,关上了门。 …… 房间里,辛奶奶姿态端正地坐在会客桌前,面前摆着两份手抄佛经。 一份是洛茨刚才送来的,另一份是辛迢阙的。 门锁合拢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她一动不动,眉眼没在沉思的阴影中,显得坚硬、冷漠。 辛迢阙站在她身旁,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良久后,辛奶奶缓缓开口:“你知道他是谁吧?” “知道。” “他是谁?” “他叫顾慈。”辛迢阙从心里补充,也叫洛洛。 “顾慈……”辛奶奶面无表情地重复着辛迢阙的答案,“我记得这个名字,是季家媳妇吧?” 沉默中,辛迢阙似乎是笑了一下。 他走到辛奶奶边上坐下:“我以为您一见到他就知道了。” 辛奶奶冷笑一声:“我知道管什么用?” 久违的愠怒浮现在她脸上。 辛迢阙淡然应对:“您是我的长辈,这些事您应该知道。” 这话说得明目张胆,几乎就是将他的私心摊开在光天化日下。 辛奶奶用力瞑上眼睛,像是在极力克制。 “他是你养兄弟的妻子。”她慢慢地说,“你养兄弟死了,你是该照顾他,但不能到这一步——你怎么对得住他?季家待你不薄!” “季为檀喜欢女人,顾慈只是个挡箭牌。”辛迢阙缓声说,“季家对我确实好,而我也在尽力回报。” “不管他们的事是不是真的,他都是你的弟媳。”辛奶奶说,“你这样做,会被别人耻笑。” 辛迢阙淡淡反问:“我被人耻笑的还少吗?” “那不一样,你那是因为她——” 辛奶奶的反驳戛然而止,她瞪着辛迢阙的蓝色眼睛,像是看自己的仇人。 半晌后,她才咬牙切齿地说:“人死如灯灭,我尊重你母亲,不会再提以前的事,但你也得尊重季为檀。” “我很尊重他,”辛迢阙说。 辛奶奶把洛茨送来的那份佛经推到他面前:“那你把这个还回去。” 经书封面上的字也是洛茨亲笔写的,辛迢阙看着,想起了刚才在门口时洛茨看他的眼神。 他没有伸手去拿,只是垂眸看着,一言不发。 房间里的寂静与对峙仿佛流淌成河,一切都在水流中凝固、下沉。 声音打破了屏障。 辛迢阙突兀开口:“奶奶,我想改遗嘱。” 辛奶奶愣了一下。 被推过去的经书,又被一只手推了回来。 辛迢阙安然承受着审视的目光。 他再次重复:“我要改遗嘱。” “为了他?”辛奶奶语气中带有一丝颤抖。 辛迢阙没有回答,可答案在场两人都清楚。 辛奶奶不可置信,她不能接受这个说法,她觉得这简直就是疯了。 为了一个不知如何的人…… 但她看着自己孙儿的眼睛,数年的相处让她知道他是认真的。 在告诉自己自己之前,他就已经决定了,他决心要做,无人可改。 辛奶奶仓促地吸了一口气。 曾经有人告诉她,人老了,之所以会眼盲耳聋,就是因为老天让她少看少听,别管闲事,这样才能长久。 辛奶奶听了,也信了,放权之后一直是这样做的,她不后悔自己的任何决定。 即使今天,她选定的继承人站在她面前,告诉她自己将要踏上一条不归之路。 儿孙自有儿孙福。 随他吧。
第22章 兄弟媳妇 洛茨在三楼选了个房间,刚脱下外套,就有人来敲门。 打开门,是庄园里的佣人,送来了换洗衣物,还问洛茨需不需要别的服务,他们庄园的按摩师技艺高超。 洛茨礼貌拒绝,关上门以后进到盥洗室,对着镜子里的人发呆。 【你有没有觉得我刚才很傻?】他问系统。【我觉得我的信任被辜负了。】 辛迢阙和他商量,说最好九点三十就出发,洛茨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选择相信。 他本以为是寿宴上有别的安排,结果纯粹是被骗了,辛迢阙是要带他见家长。 【但是你好像不怎么生气。】系统观察着他的面色,小心翼翼地说,【洛洛你不生气吗?】 灯光徐徐落下,镜子里的青年从头发到脚趾都经过精心打理,虽然没有过分华贵的装饰,但细节之处都能体现用心。 敬重、贴心、礼貌。 是很适合参加长辈寿宴的装扮。 洛茨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露出的瓷白肌肤打破了这种感觉。 他微微转头观察自己脑后的头发有没有翘起来。 听到系统这么问,他状似思考片刻,然后回答:【本来是挺生气的,不过后来一想,其实什么都没发生。】 见家长这个行为体现在于看看对方的家庭是不是自己满意且需要的,如果双方都很合适,再商议接下来的环节,比如订婚结婚生孩子。 洛茨虽说是见了辛迢阙的奶奶,但从头至尾其实什么都没有说。毕竟今次会面的主要目的是祝寿,洛茨也只是送了个礼物,顺便陪长辈聊了几句而已。 明面上就是如此,至于暗地里的那些暗潮汹涌,那都是辛迢阙的事,跟洛茨没关系。 系统似懂非懂:【所以你不会生气,因为麻烦不会惹到你身上。】 洛茨点头,理所应当地说:【对,就是这样——我是个很宽容的人。】 但凡在场有除他以外的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对洛茨的这句话表示充分怀疑,并且付诸大量的嘲笑。 可惜的是这里只有一个发言人和一个啥也不知道的白色圆球,于是无事发生。 系统还顺着洛茨的话夸了几句。 它的注意被人不露痕迹地转移了。 在此次谈话中,它只记住了洛茨不喜欢麻烦,只要能避开就不会生气,可眼下的这次会面明明是可以避免的,也就是说麻烦本不会产生。 而洛茨不仅允许了辛迢阙制造这个麻烦,还将后续全部交由他处理,并不担心事后会不会有牵连到自己的问题出现。 这本身就很值得探究。 代表着洛茨和辛迢阙的关系正在迈进一个新的阶段。 而且他们有些过于默契了,跟提前商量好了似的。 系统本应该了解这一切的,本该提前觉察到涌动在此次会面下的暧昧浪流,可惜它还小,被忽悠也是倒霉。 知道自己忽悠成功的洛茨对着镜子满意地笑笑,换上送来的衣服,将礼服收纳好以后交给佣人,让他们养护熨好以后再送上来。 到底是穿过一次的衣服,再用来参加宴会显得不够重视,最好还是重新打理一遍。 嘱咐完事情以后,洛茨再次关上门,长呼一口气后挪到床边趴下,头栽进被子里。 系统已经见惯了他说睡就睡的样子,并不惊讶,兀自跑到窗户边,顺着敞开的缝溜了出去。 它很喜欢庄园这边的景观,所以自己出去玩儿了。 洛茨一个人在床上趴了好一会儿,似乎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等听到窗外树上有鸟雀起飞,翅膀擦过枝叶的声音后,他才慢腾腾地抬起脑袋,翻了个身,让自己正面朝上。 手机也埋在被子里,洛茨掀开两个枕头才抖擞出来。 “找到了。” 手机一拿到手里,洛茨就跟被风吹倒的竹竿似的又倒回床上,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枕着枝头,双手平举,点开聊天框。 [我在三楼。] 他发送。 消息很快就回复过来。 辛迢阙:[好的,我知道了。] 就这? 洛茨不肯放过,继续哒哒哒地打字:[你们谈完事清了吗?] 辛迢阙:[谈完了。] 洛茨:[都谈什么了?] 辛迢阙:[没什么。] “……” 洛茨放下手机,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遭遇了全世界最直白的敷衍。 这个姓辛的混账显然是不准备再说了,他心里有一些规划,包括今天发生的一切在内,都是他提前料想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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