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腾腾的包子摆上桌,桌上的年轻人帽子压得低,从老板的视角,只能看到白皙的下巴。 看模样不像是附近的人,老板笑呵呵问:“你不在这儿住吧!没见过你,你这年纪上学了还是工作了?” 夹包子的手一停,苏恕抬眸看着收拾桌子的老板,片刻后,视线回落:“上学。” “上学好,上学才能有出息,不像我家小子,那叫一个犟,天天和我说读书没用。” 提起孩子,老板的语气有些冲。 老一辈人最坚信读书上学的重要性,即使在时代的变迁下,学历的光环慢慢消退下去,他们依旧认为读书上学是头等大事。 苏恕吃着包子,没回话,脑子想得却是他嚷着辍学的那几年,沈聿卿是怎么想的? 他不知道别人十四五岁是怎么度过的,但他的十四五岁是和沈聿卿争吵中度过的,他刚到沈聿卿那里,两人的分歧矛盾就逐渐开始。 苏恕不想依附着周昭留下的恩情残喘着,于是,他让沈聿卿放他离开,辍学也好,打工也好,都和沈聿卿无关。 沈聿卿那会而才刚成年,脾气也不小,不同意不说,还亲自压着苏恕去上学,车接车送,让他跑都跑不了。 单方面压制不到半个学期,先受不了的是苏恕,趁着课间休息直接翻墙跑了。等沈聿卿找到人了,正看见他和陈勇等人云吞雾里地蹲在街头抽烟。 直到一道人影挡在他的面前,苏恕才感到后背发凉,等看清眼前是谁后,更是拔腿就跑。可没等他迈开腿,沈聿卿已经一把将人薅了回来。 “你不听话是不是?” 沈聿卿手劲儿大,长得还高,拎小他五岁的苏恕跟拎个猫似的。 等苏恕意识到沈聿卿真的可能一巴掌甩他脸上时,其他人的早跑没影儿了,只剩他一个人独自面临狂风暴雨。 在心里骂了句没义气的那几个烂人,他哆嗦着嘴唇:“你有本事打死我得了。” 放狠话时,巴掌大的小脸上压抑着畏惧,眉梢却挑衅地上扬,他原以为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会让沈聿卿失去理智。 可下一秒,握住他领口的手松了。 沈聿卿伸手拿走了苏恕手里的烟,沉声道:“行,放你走,但你不能再去找陈勇他们,不能做违法的事。” 苏恕点头同意了,沈聿卿说到做到,真的没再管过他,他也如愿去饭店打工,可没等过一个星期,他就受到了其他员工的排挤。 他在饭店后门碰到沈聿卿的,手里还拿着干巴巴的米饭,这是他的晚饭。沈聿卿见到他,没说什么长篇大论,只说了两个字。 “过来。” 苏恕说不上那时候是什么心理,也特听话地走了过来,他身上有很重的油烟味,沈聿卿靠近了些,表情没变化,先没收了他的烟。 “晚上就吃这个?” 苏恕低头不语,下巴瘦成尖,袖口下的手腕纤细得不像话。 很轻地叹了口气,沈聿卿先服软了,指腹揉了揉他单薄的肩膀:“和我回家好不好?你如果不愿意欠我的,等你毕业后再还?” 被别人陷害没流出的眼泪,却在此刻在眼里打转儿,可苏恕又不想在沈聿卿在示弱,哑着嗓子说:“米饭不能浪费。” 下一秒,手上早凉了的饭盒被沈聿卿接了过去:“不浪费,我吃,我们回家吃。” 当天晚上,苏恕回家吃完了沈聿卿做得三菜一汤,而沈聿卿吃光了苏恕从饭店后厨带走的米饭。 后来,苏恕问沈聿卿为什么会放他走,难道不怕他真的不回来了吗? 听此,沈聿卿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等苏恕忍不住追问时,他安抚地摸了摸苏恕的头发。 “说了怕你生气,你的性格不够圆滑,不适合去干这些,当然,不是说你性格不好,只是不匹配。” 那时苏恕领会不到沈聿卿话里的深意,如今,他倒是能明白几分,社会的主体是人,要想在社会上混得开,会说话会来事儿就成为不可或缺的能力。 可偏偏他这方面是负分,他不卡跟头,谁卡跟头? 马上吃完早餐时,苏恕想等的人出现了,他戴上口罩,结了帐,抬腿跟了上去。 走在前面的邓徽和段燃毫无察觉,邓徽翻着钱包,数着刚得手的“战绩”。段燃跟在他身后,没戴帽子,右脸有一道伤痕。 “后天我不来了。”段燃说。 邓徽眼睛一眯,露出几分不满:“怎么了?干这行来钱不快吗?比你去刷盘子赚的快多了。” 像是没察觉的到邓徽的情绪,段燃皱眉躲开:“我哥要回来了,过两天吧。” “怂蛋,多大了还怕你哥。”邓徽不屑道。 临街的商户看到他们俩一脸厌恶躲开,更有甚者直接关上大门,段燃脚步加快往前走,邓徽直接敲开一家店。 “来盒烟。” 小卖店的老板敢怒不敢言,拿了烟递给他。 邓徽拿了烟就走,走了几步就看见段燃在前面站着:“下月初田少在星潮岸开party,需要人,你过来吧。” 一种不详的预感忽地袭来,段燃向后看了一眼,没人,他收回眼神:“我不想去,他们玩得太花,我看着恶心。” 说话声不大,躲在车后的苏恕向后靠了靠,听着他们说那位田少的荒唐事。 听到最后,他本想直接对段燃动手的想法暂时搁置,与其担心段燃这步无关紧要的棋子,还不如揪出幕后凶手。 他记得,前世段燃被扣上罪名那段时间,正是何氏和聂氏针锋相对的关键点。 那……聂氏和沈聿卿的车祸有关系吗? 垂在身侧的手一动,滔天的恐慌压了上来,苏恕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改变前世的结局。 前世,他只想着快点大学毕业,然后还清沈聿卿的钱,并不愿意借着沈家或者何家的权势得到什么好处。 而沈聿卿也好像察觉到他的意图,也没有刻意地把苏恕往家里带。 这也就造成了沈家人或者何家人,苏恕只认识一个沈聿卿。 甚至,连沈聿卿车祸去世,何氏集团大权旁落,他都不知道车祸的罪魁祸首是集团内部的人,还是对家? 苏恕自嘲似的一笑,后车镜上映出难看的笑容,跟哭了似的。 真丑。 年少时可笑的自尊心,让他连沈聿卿车祸的真相都无从查起。 不自觉的,唇绷紧成一条线,苏恕闭上双眼,胸腔的酸痛变得麻木,等邓徽和段燃走远了,才慢慢蹲了下来。 他承认,他哥像一条线,拦在他和沈聿卿之间,每当他想跨过这条线时,后背就好像有一双眼睛看着他,警告着他。 他们的感情中有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这个事实,让他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他得试着去接受。 公交站台前,公交车已经载走了一批人。 苏恕站在公交站牌前,正和江肃发消息打听田家和聂家,耳边突然响起女生的惊叹声。 “成笙唉!他那个新剧超级好看,大结局他被心上人刺杀,演得特别真。” 背着书包补课完的女生指着公交站牌的广告,兴奋地和朋友分享着新剧。 苏恕循声看过去,广告位上是一个眉眼疏朗的年轻人,很好看,好看到脑子里蹦出来几段不同的回忆。 “我大哥死的时候,还在遗书里面告诉我们,别动他,也别怪他。” “最佳男主角奖获得者成笙因割腕自杀去世,享年二十五岁。” “据知情人爆料,成笙在遗书中写到‘我完成了我们的梦想,终于可以无愧于心地去找你了。’”
第024章 等你结婚 突来的记忆掀起一层波澜,苏恕的视线停留在广告牌许久,才去了他姑家。 他没记错的话,他姑的体检报告今天出来。 吃午饭的时候。苏恕瞄了一眼没心没肺的林宣,主动开口:“体检结果怎么样?” 苏芬面上愁容不显,只是伸筷的手指攥紧了些,她如往常一样挪动盘子,把菜推到他们面前:“没什么毛病,检查报告过两天才出。” 正往嘴里扒米饭的林宣咧着嘴笑道:“这不挺好嘛!体检求个安心,之前我让你去你总推脱不去。” 苏芬不自然地笑了下,林宣只顾着吃饭没发现异常,而苏恕心不在焉地嚼着米饭。 他看出了他姑没说实话,按照前世的发展轨迹,他姑是在两年后检查出癌症的,最后切除了相关附件才保住了性命。 那现在病情发展到了什么地步?苏恕并不清楚,可从他姑这表情来看,结果显然不乐观。 吃过午饭,苏恕坐在院子里摇椅上躺着,他看到林宣拎着书包要离开:“上次和你去酒吧喝酒的是什么人?” 林宣脚步一停,惊讶地转过身,他没想到苏恕会问他这个事儿。 他这个表弟平日说话不多,不怎么乐意搭理他,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苏恕这副样子。 可今儿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苏恕怎么管起他的闲事儿了? 林宣狐疑地抬头望天,莫名其妙地看向苏恕,才说道:“几个关系比较的朋友,你要是想认识我下次带你去。” 苏恕观察着他的表情,林宣虽然做事不带脑子,但也不会无缘无故诓他,说带他去就一定会带他。 “有话你就说啊?别这么看我。”林宣被自家表弟的眼神瞅得浑身不舒服,可要又想到那天下午苏恕送他回宿舍,“我喝多的那天,谢了啊,要是我妈知道,她肯定说我。” 一时间,苏恕也拿不准是不是那几个人带坏林宣的,只能挪开目光:“没事儿,我怕你被人卖了,还替卖你的人数钱。” 林宣原地呸呸呸三下,嘚瑟道:“你哥我这脑子怎么可能被人骗?”说完,他点点自己胸口,十分自信,“我心里有数呢!” 苏恕扯了下嘴角,对林宣的豪言壮语持怀疑态度。 心里有数?屁的数!他难得地想爆粗口。 林宣那个破脑子喂猪,猪都得嫌笨下不了口。 客厅内,窗台的月季花兀自生长着,干枯的叶子成了花枝生长的肥料。 苏芬挪动着花盆的朝向,让它晒到更多阳光。苏恕走到客厅时,就看见他姑盯着月季发呆。 察觉到脚步声,苏芬回过神儿,对苏恕说:“年纪小正是喜欢热闹的时候,该出去玩就出去,别老闷在家里。” 苏恕不知道听没听见,磨磨蹭蹭地走到窗边,客厅的采光并不好,斜射过来的阳光只能照在窗台上一小片区域,对于月季这种喜阳的植物,这点阳光弥足珍贵。 一旁的苏芬看苏恕没挪地儿,也没再劝。 这孩子和林宣不一样,性子没那么跳。 他上学的时候,苏芬还担心他被人欺负,苏恕小时候身上总带着伤,也不知道是不是总和别人打架。 只不过,自打苏恕到沈聿卿那儿,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虽然他脸色总是臭臭的,但好歹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这也让苏芬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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