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门,看见吴海昊坐在他家中,赵国强和苏梅端坐在一旁,给他递酒。 “哎,”吴海昊扭头,“陆离回来了?” 他忘记了自己那一刹那的情绪,只记得身上的血液似乎在同一时间涌上了上去。 吴海昊说:“既然陆离回来了,我也不耽误你们一家三口吃饭了。我先走了。” “混蛋玩意,看见老师都不喊一声,”赵国强瞪了他一眼,又含着笑意的看向吴海昊,“老师,您慢走。陆离的事,就请你多操心了,他年龄小,不懂事。” 那是他头一次看到赵国强这么懂事,他和吴海昊对视的那一眼里,好像商量好了什么约定俗成的事,两个人同时发出一样恶心的笑。 吴海昊临走的时候,那胜利挑衅的眼神又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 仿佛在说:“你看吧,没人帮你,没人救你。” 人走之后,赵国强就抄起了啤酒瓶子看着他:“明天下午,你去吴老师家里跟人道歉。” 他不肯,强压着难过和厌恶看着赵国强。 赵国强原本想用酒瓶子打在他脸上,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没有打下去,而是揪住了隔壁苏梅的头发。 “你在学校里惹了事,还给让你爹收拾烂摊子,妈卖批的,你不去可以,你一天不去我就打你妈一顿,我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苏梅被抓着头发,格外痛苦地看了他一眼。 他咬着牙,没应。 晚上,她拿着一盘糖酥进了他房间。 苏梅无论做什么都很好吃,尤其是糖酥,是超市里也比不上的味道。 他很久没吃过了,忍着身上的疼意,起身吃了一块。 苏梅额头上带着伤,坐在地上看着他:“好吃吗?” 他点了点头。 苏梅没说话,房间里沉默下去,能清晰的隔壁赵国强打呼噜的声音。 等他吃完,苏梅端着盘子起身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去跟老师道个歉吧。” 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似乎凝固了一瞬,黑黝黝地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苏梅。 苏梅没敢看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盘子,重复了一遍:“就道个歉。” 好半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房间里低的像是听不到:“我只道歉。” 苏梅嗯了一声,拖拉着鞋走出了房间。 房间里一片漆黑,他坐在床上,一宿没睡。 第二天去敲吴海昊家的门的时候,他还是对于苏梅抱有期待的。 他想就算赵国强和吴海昊达成了某种交易,苏梅也是不知情的,那是他的亲生母亲。 就算有些讨厌他,也不至于…… 他道完歉就走。 推开门,吴海昊似乎知道他回来,早就在客厅里等着了。 他走过去,用极快的速度说了一声对不起。吴海昊嗤笑一声,从上到下的打量他一圈。 那天在窗户里看到的堆着肥肉耸动的肚子还清晰的印在脑海里,甚至就是这间屋子发生的事。 他强忍住恶心,冷着声音看着吴海昊说:“我只道歉。” 吴海昊似笑非笑看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皱了皱眉,转身要走的时候,却一阵眩晕感。 扒开袖子看了看胳膊,上面已经起了一圈的红疹子。 这是对芒果的排斥反应。但是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他只吃了苏梅的做的糖酥。 他不愿意相信。 “你妈说你脾气倔,骨头硬,”吴海昊在身后说,“得有什么办法才能制住你。” 然后他掀开桌子上的一块布,满满当当的都是芒果,那些芒果没了遮盖,味道瞬间弥漫了这间不大的屋子。 他潜意识里开始反胃,那种对芒果排斥感让他嘴唇煞白,像是又回到了奶奶死的那天,他哭的大脑缺氧又胸口窒息的感觉。 吴海昊笑眯眯的眼睛不见了,黑框眼镜下阴沉地看向他,然后拿起一颗芒果向他嘴边塞。 “为什么芒果这么排斥?因为你奶奶?还挺有孝心,我还没见过这种病,让我见识见识。” 芒果的味道闯进了他的口腔,他转过身干呕,吴海昊咬牙切齿地说,“你不是骨头硬吗?给我吃!吃啊,因为你我费了多大功夫你知道吗?要不是有老板就喜欢你这种的,我早就让你在学校也混不下去了。” 芒果在吴海昊手中被捏烂,那股味道更盛。 他轮着胳膊拼着现在所有的力气将吴海昊轮在地上,芒果滚了一地。他看着地上的芒果,垂了一下眼睛。 知道他这个病的只有苏梅。 苏梅她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知道。 却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吴海昊。 她亲手将自己的亲儿子送到了这么一个畜生的家门。 可能是愤怒的情绪盖过了所有,他抄过一旁的木头椅子,重重地朝着吴海昊打了过去。 “滚。” 连带这地上的芒果也烂了一地。直到血和黄色的芒果肉混在一起,他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下楼的时候,他看到一个穿的人模狗样的老男人爬上楼,手中拿着吴海昊家的地址。 他阴着眸子看着那个男人说:“不想死,就给我滚!” 那个男人也只是来寻点刺激,看着他身上带上血的衣服满是戾气的脸,立马吓得屁滚尿流地爬下楼。 楼道里又陷入了安静,他站在风口,扶着墙干呕半晌,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他将沾着血腥味和芒果味的外套随手扔进风里,抬头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茫然。 该回哪儿? 他没家了。 没了来处,也就没了归处。 在这个热闹的世界里,活成了一片废墟,落了个孤身一人。 * “怎么好端端的会发热?” 蒋文站在身边看着傅生躺在床上闭着眼,唇色有些白。 陆离压着眸子,没有说话,医生说,是因为最近太过于劳累导致的。 他垂了一下眸子,看病床上傅生紧皱的眉。 真的只是劳累过度? 傅生平时看着散漫,对什么都是无所谓的态度,心里却像是压着太多事,他什么都不说,也从来不向其他人求助,只有偶尔的时候,在他微冷的眉梢下可以瞥见那些沉重心思的冰山一角。 “你先回去吧。” 陆离眸光沉沉,抓着傅生冰凉的手。 蒋文担忧地说:“你一个人可以吗?” “嗯。”陆离说。 医院里有值班的医生,再多一个人守在这里也确实没有多大用处。 “那我走了,”蒋文一步三回头地出了病房,在门口还不忘唠叨一句,“有事给我打电话。” 陆离嗯了一声。 蒋文走后,整个病房陷入了安静,他看着傅生清晰的眉骨,听着他平缓的心跳,倏然莫名的有些难过。 他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半晌,他抓着傅生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陆离不知道过了多久,手中的人才动了一下。 陆离猛然抬头,看向病床上人,灯光照在他脸上,显出几分病气,就连那双眼睛,也蒙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像是清晨起了雾的湖面。 陆离沉着声问:“还有哪里不舒服?” 傅生像是还没有在完全清醒过来,眼睛温温沉沉地看着他,又像是在看别的,半晌,他抬着手指,碰了碰陆离的脸。 “我好像只有你了。”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谢谢各位宝子,好感动,我会努力更新的。 我救了你,其实也是你救了我。(病是我瞎编的,差不多类似创伤后应激动反应。)
第35章 天生就讨我喜欢 蒋文自己回到家里的时候,轻啧了两声,古董店很大,平时傅生和陆离在的时候,就算一个天天冷着脸,却还是显得很热闹。 现在只剩下他自己,倒是觉得有些过分空荡了。 细数了一下在古董店的这三年,蒋文觉得是这二十几年人生最开心的日子,虽然明明他最大,但是经常被这个大的小的指使成孙子。 不过算了,孙子就孙子吧。 可能是上辈子欠他们的。 蒋文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担心的,他也看出来这段时间傅生有些不对劲。他没有上楼,就在沙发上坐着等着,没想到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十分罕见的,一向睡眠情况良好的蒋文,竟然做了个梦。 梦里那个地方蒋文认识,是北川那边的海域,明明天气很阴沉,巨大的海浪向礁石上翻滚,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到那边去了。 离近了才发现,礁石上坐着一个人影。 看样子应该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天气很冷,却穿着单薄的衣服,身上脸上的伤也不少。 蒋文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那天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走了过去。 少年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明明最好的年纪,眼睛里却有一种空茫感。 他见过不少这种人,多半以自杀结束。 蒋文站了一会,被咸湿的海风吹在脸上,听见自己开口:“若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少年没说话。 他也转身就走了。 后来,他某天行骗不小心遇到了硬茬,那几个人拿着刀子,对着他捅过去的时候,倏然被一个石头打开了。 他抬头看过去,看着那天遇到的少年,眼神冰冷地站在巷子口。 他打起架来又凶又硬,还隐隐带着一点疯,那几个人还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快速退了出去。 他们两个身上也都落了伤,蒋文坐在地上喘了几口气。 “没跳下去?又不想死了?”他很嘴贱地问,然后他被冷气扑了一脸。 蒋文哈哈哈笑出了声,然后看了一眼天边的云:“我也没地方去,要不以后跟着我干吧。” 他是个骗子,带着人行骗,刚开始的时候,身边的这个制冷机看着人就放冷气,别说骗人了,别人看到他就被满脸的冷气就被冻走了。 “你这样不行啊,”蒋文摸了摸逐渐变薄的口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再这样下去,咱哥俩都得喝西北风。” 制冷剂闷着头没有说话,只是后来再行骗的时候,他会逐渐收一收自己的情绪。 人天生的性格不是这么能轻易改变的,就像一个人不喜欢讲话,就算逼着他也讲不了几句。 但蒋文却看着身边的制冷机从浑身冒着冷气,到逐渐放低自己的存在感,试着露出僵硬的微笑。 蒋文在旁边嘲讽:“你别对人笑了,你这笑的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谁见过制冷机对人笑的。 只是不过两年,短短几百天,少年的身上的冷意被他收得一干二净,肩背越发的挺拔,一举一动优雅得体。只有偶尔看他低垂着眼睛走神的时候,可以瞥见点少年硬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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