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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弱就别乱跑了。”祝云骁淡淡道，说着将茶水挪开，给阿季腾地方。 他刚才还没进屋就闻到一股子药味儿，现在听得大少爷说话还带着哑，怕不是早上出门又受了寒。 为了不让大少爷被折腾到卧床不起，就算再不想与大少爷扯上关系，祝云骁也不得不亲自过来了。 阿青眼瞧着祝将军这个表情，听着这个语气，对大少爷很是关心啊，怎么大少爷一点都不领情呢？ 林怀瑾以为他在讽刺自己，立马呛了回去，“拿刀的力气还是有的。” 祝云骁嗤笑一声，摊开手，“大少爷放心，我只身前来，什么都没带。”就连离幽都让他站在外边了。 那不是还带了张嘴么？林怀瑾心中吐槽。 一张爱咬人的嘴巴，还会强吻别人，可怕得很。 虽说林怀瑾对比赛头名信心不大，但他以前闲来无事总爱缠着肖凛陪自己玩，自认为还是有点子棋艺功夫的，不然也不可能硬着头皮参赛。 虽然是三脚猫功夫，但是狂练几日，背几日棋谱，总能应付过去，不会输的那么惨吧…… 但是祝云骁给了他沉重一击，两人下了两三局，几乎是把把被杀的片甲不留。 大少爷有点坐不住了，屁股在凳子上不安的挪来挪去。 他判断不出祝云骁的水平，若祝云骁是很菜的水平，那自己岂不是菜中之菜？ 他开始动了弃赛念头了…… “少爷，不如咱们先吃晚膳？吃饱了再战也不晚呀。”阿季小心翼翼劝道。 “是啊大少爷，这种事急不来，比赛还有好些日子呢。”阿青也附和。 “不要。”林怀瑾聚精会神，略一思索，举起黑子放在棋盘之上。 祝云骁怎么好像是知道自己要下在哪里一样啊！ 果然，祝云骁气定神闲地将白子放入，几个回合过去，便将刚才林怀瑾的几颗黑子吃尽。 不到一刻钟时间，白子便已占据了整个棋盘的半壁江山，黑子被堵的无路可逃。 眼见大势已去，根本不用再继续下去，林怀瑾眼尾染了红，抬眼看了眼祝云骁，对方丝毫没有力战的疲惫，反而悠然自得的往嘴里塞着瓜子。 大少爷不服输道：“再来。” 祝云骁却收回了手，淡淡地说：“饿了。” 他来的时候就是饭点，现在这个时间早已过了饭点，天也黑了，林怀瑾还等着晚上再与他下棋呢，自然是不会让他离开。 眼见着祝云骁已经站了起来，林怀瑾忙说：“祝将军与我一同在这儿吃吧。” 说罢连大少爷自己也想到了上次的麻婆豆腐，又扯了个笑意：“云骁哥哥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 这招确实有用，祝云骁一听他喊“云骁哥哥”，便又坐了下来，随口道：“随便。” 随便？那给你点道麻婆豆腐好不好啊？ 林怀瑾笑眯眯，吩咐阿季准备去了。 “云骁哥哥，你下棋这么厉害，有没有什么诀窍呀？” 大少爷满眼钦佩，一口一个云骁哥哥，眉眼弯弯。 只是祝云骁不知他这满眼钦佩，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还真是神奇，两个人之间有过肌肤之亲，有过冷刀相对，如今竟然还能相对而坐，若无其事地讨论下棋。 “并无诀窍，只是你攻击性太强，顾头不顾尾，做事不想后果。” 祝云骁收起了平时身上的锋芒，锐利的眉眼中并无攻击性，而是十分认真指出林怀瑾的问题，他年纪分明比林怀瑾还小几个月，说起话来却像是个长辈。 “你在意有所指。”林怀瑾皱眉。 最后一句话祝云骁绝对是在夹带私货！“做事不想后果”这种结论是能从下棋上评判出的吗？ 祝云骁眼神幽深，将棋盘上的黑子拾起，嘴角勾了抹轻笑，“只针对棋局，没有内涵大少爷的为人。你想尽办法，想引诱我走入你的圈套，殊不知，你也在一步步走进我的陷阱。” 他身上的攻击性又显现出来，祝云骁的长相其实并不凶，与林茂勋并不像，更多像母亲一些。 但因为从小就参军习武，练了一身腱子肉，那双凤眼眯起来时像等待猎物上钩的狼，侵略性十足。 林怀瑾不为所动，直直地与他对视，柔和眸子里带着坚韧，“我会赢你的。” 祝云骁舌尖舔着后槽牙，收了眼神，笑道：“拭目以待。” 林怀瑾前19年的人生，顺风顺水，以至于他被宠的不知人间疾苦，不知看人脸色，向来口无遮拦，锋芒毕露。 无意中得罪过很多人，遭了许多人记恨。 但往往那些被得罪的人也只会默默离开，衣食无忧，备受宠爱的小少爷身边从来不缺讨好的人。 即使真的有人要报复，只要他卖卖可怜，撒个娇，对方便会被当成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祝云骁所说“攻击性太强”，就是林怀瑾这些年来一贯的行事风格。 莫名的，他难以抑制地想起肖凛来。 肖凛下棋也很厉害，至少他曾经听不少同窗夸过，但每当肖凛与自己下棋，总是会让着他。 一开始林怀瑾并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对围棋的掌握已经炉火纯青，甚至还扬言要与夫子对弈。 当时许多同窗起哄下注，没人押他，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押他的唯有肖凛一人，肖凛甚至将一个月的生活费押了出去。 结果自然是夫子被杀了个落花流水，他这才知道肖凛只是哄他玩。 面子丢大了，肖凛的银子也丢了，林怀瑾一气之下要与对方绝交，他还记得当时的自己说：“除非你在雨里站一天，不然就别想让我消气。” 好像也是这样的冬天，南方的气候更加湿冷，还下着小雨，肖凛真的就在他的房间门口，在雨里站了一整夜。 第二日清晨，被大哥喊醒的林怀瑾才知道，肖凛冻病了，晕了过去。
第16章 不要做这种梦啊 如此任性的事情还有很多，自己好像一直都是那个任性的角色，肖凛处处忍让，时时包容，直到最后，再也忍让不下去…… 林怀瑾突然想清楚了肖凛的杀人动机，是因为自己总是任性吗？ 肖凛忍不下去，受不了自己的性子，迁怒于爹爹、娘亲，所以一把火将林家满门杀害…… 他眼中露出痛苦神色，肖凛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心窝最脆弱的地方，害死家人的自责令他喘不过气。 都是因为自己招惹了肖凛，又是因为自己的骄纵，害了一家人…… 再次重生或许是场机会，弥补过错，将杀人凶手绳之以法的机会，弥补自己过错的机会。 祝云骁还以为自己话说重了，正想出声安慰，就看到大少爷的眼神里又带了自信，仿佛并不是单纯在说下棋。 “我一定会赢你的。” 下棋费脑，林怀瑾早就饿了，这次厨房上的菜都是口味清淡的，但他并不挑食。 两个人吃饭都不是爱说话的，又各怀心事，即使眼神有所交汇，也会快速挪开。 林怀瑾想着刚才的棋局，祝云骁想着大少爷的性格。 越与大少爷接触，越觉得他与外人口中的形象大相径庭。 林怀瑾性格并非外人口中的安稳沉静，他早已知晓。 有一类人就是对内一种性格，对外一种性格，祝云骁只当他是演技惊人，骗过了所有人。 只是这棋艺比赛头名，又是如何拿的呢？ 大少爷今日展示的棋技，可以说毫无章法可言。 据他所知，去年的棋艺比赛，除了祝敬担任评委之外，还有一位秦太师，决赛还是在圣上面前比试，绝对不可能出现作弊行为，那他到底是怎么拿到的头名呢？ “落水之后记性不好”，就算失忆，也不可能改变个人行事风格，只顾着进攻的大少爷，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木质筷子叉在一起，二人夹中了同一块肉，抬眼之间，电光火石，一触即发。 两个人都没有要退让的意思，祝云骁率先开口道：“我以为大少爷不爱吃肉。” “祝将军怎么会这么认为呢？我身子弱，多吃肉不是应该的嘛。”林怀瑾面上表情颇有些无辜。 这是道小青菜炒肉，几盘菜摆在面前，这道菜里又这么多肉，两个人偏偏就一同挑中了这一块，大少爷眼神中的挑衅令祝云骁深觉好笑。 大少爷这性子分明就是得寸进尺，有求于人时就喊“云骁哥哥”，现在又开始和他抢吃的，实在是……欠扁。 祝云骁突然收回筷子，放在桌上，沉声问道：“你那小跟班去哪了？” “回屋吃饭了啊。”刚回答完，大少爷便察觉出不对劲来，祝云骁那不怀好意的眼神都要溢出来了！ 像狼狩猎兔子的眼神…… 林怀瑾眨巴两下眼睛，赶忙将筷子上那块肉夹到了祝云骁碗里。 嘴上讨好道：“云骁哥哥，我本意就是想夹给你的，你当差辛苦，还要陪我下棋，多吃点肉补补。” 祝云骁挑眉，不得不说，大少爷这变脸的功力着实令人惊叹。 虽然以武力威胁对方有些无耻，但对方是给自己下过药的非正人君子，也不算多无耻吧。 更何况大少爷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着实有趣。 在林怀瑾装出来的甜蜜眼神中，祝云骁夹起那块肉，放进嘴里。 大少爷虽然有些固执，但好在悟性颇高，经过祝云骁那一番提点，再与之对弈时，他便收了一直进攻的毛病，每下一步棋子，都要先考虑好是否会步入敌方圈套。 几次下来，已经能从一开始的溃不成军，到与祝云骁有来有回。 他脸上难掩兴奋之色，笑意盈盈的眼睛被暖色烛光映衬着，眼波流转，像极了吸人魂魄的艳鬼。 阿季仍陪在一侧，困得直打哈欠，阿青早已回去睡觉，他怕大少爷被欺负，便守在这里。 祝云骁喉咙一动，轻声道：“快亥时了。” 带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在安静夜色里格外突兀，林怀瑾正沉迷棋局，抬眼便撞进祝云骁那双危险的眸子里。 林怀瑾莞尔一笑，将手中棋子放回棋罐，“既然这么晚了，祝将军快回去吧，明日当差还要早起呢。” 为了让对方无法拒绝，又补了一句，“阿季，你送祝将军回去。” 正在打盹儿的阿季一愣，这大半夜的，让自己去送？那回来的时候岂不是就他一个人？阿季脑袋有些懵：“这……” “不必，早点休息，明日我早点过来。” 将手中棋子放回棋罐，祝云骁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衫，他没有让人跟着，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单单下棋，能在大少爷屋里呆到这个时辰。 “云骁哥哥。” 身后一声清脆的喊声，祝云骁转身，林怀瑾捧着自己那件绒白色狐皮大氅，走过来给他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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