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起命案发生的突然,亲生儿子在其中配合,林茂勋生怕这个儿子不懂人情世故得罪了人,仪式一结束,就进宫见了皇帝探口风。 此等离奇之事,正发生在天象异动之时,就算再不信鬼神之说,也不能不在意百姓所想。 但皇帝对此事并未表态,只说让大理寺去查,别无再说任何信息。 这事儿处处流露着蹊跷,林茂勋回府之后便在书房等到现在。 祝云骁身后跟了个林怀瑾,林茂勋一怔,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会一起过来,但也仅是一顿,便向二人说道:“坐吧。” 林怀瑾看了眼一侧正要开口的祝云骁,在他开口之前抢先说道:“爹爹,我刚才回来时遇到了祝将军,也听他说了些关于案子的事,听您找他来也是要说案子,便跟着一起过来了。” 他的蹭消息意图过于明显,大眼睛转了转看向祝云骁,发现对方眼里竟没有一丝懊恼,反而带着些许玩味。 林茂勋被皇上的心思搞的一头雾水,“嗯,我也正是要说这件事,云骁你说说情况,我也了解了解。” 林怀瑾咬了咬唇,认真地看过来。 对上他满怀期待的眼神,祝云骁并未像刚才那样转移话题,也没有刻意避开林怀瑾,挪开眼神,讲起现场。 “死者是个屠夫,被绳索吊死在房梁上,大约在今日凌晨死亡。脚底没有踩踏椅子的痕迹,女儿被吓得不轻,一问三不知,已经被交给一墙之隔的姑妈家照顾了,四个角全安插了人守着,进出会有盘查。” 林怀瑾在一旁听得认真,在心里一字一句全部记下,他把祝云骁说的话全记下来,一字一句复述给文王,办事这么努力,可不能再找他的茬了! 其实现场的状况如何,林茂勋并不关心,他只想知道一件事。 林茂勋面露忧色,问出心中疑虑:“文王可有派人去现场看?” 祝云骁没有任何停顿,直截了当地回答:“没有。” 林怀瑾疑惑抬头看了祝云骁一眼,发现对方也正在看着自己,疑惑立刻清空,转为清澈无辜的小动物眼神,还眨巴了几下眼皮。 低头避开祝云骁颇有意味的眼神,林怀瑾心里疑惑更大,他记得文王说,想安插亲信在现场调查,但全被祝云骁以“无关人员不得入内”的理由拒绝了。 原来文王根本没派人过去啊,是在耍自己玩吗? 思来想去,脑袋灵光一闪,不对,自己怎么下意识就全然相信祝云骁了。
第36章 怎么这么浪荡 林茂勋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聪明人, 有些话点到为止,只叮嘱了切记要秉公办事,不需要被任何人裹挟, 也不可以被任何人收买。 接着就开始谈为官之道,卫国公做官几十载的经验, 他几乎想要一股脑的全灌输给自己这个亲生儿子, 林怀瑾在一旁听得直打瞌睡。 “你心思深沉,想来你也是个有主意的, 有主意是好事, 但有时候也不能太强硬。” 林茂勋一顿,强调道:“尤其是立场问题。你刚到京城,又跟在祝老将军身边许久, 他资历老,说话办事不必顾忌其他人的感受。但你可不一样, 你得知道, 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不止是反映着祝敬的一言一行,还有咱们林家……” 林茂勋的大道理讲起来滔滔不绝,大致便是说做事不能太强硬, 处事要圆滑,得懂变通,文王要安插人来协助查案子,不管想不想让他来, 都要寻个正当理由。 祝云骁血缘上终究是林家的人, 即便与祝敬再亲近, 也不能与他公开表明立场。 当朝圣上年仅四十三岁,林茂勋席爵后在多次党派斗争中都能安然无事, 靠的就是不站队。 谁人都知道卫国公淡泊名利,或许也是因为此,原主也同样养成了超然度外的性子。 祝云骁回京城认亲时就已经担任要职,毕竟不是在自己身边耳濡目染教导长大的,有些道理他不能不讲。 林怀瑾在一边听着卫国公的话,一边困得打瞌睡,眼皮子酸痛直打架,缓缓闭上,再猛的睁开,红通通布满血丝。 没一会儿他便想打哈欠,怕被爹爹看到,抬起两只手全部捂住脸,将哈欠打出去后再假装在挠额头。 伪装不算高明,但起码不会显得自己很无礼。 林茂勋一门心思在亲生儿子身上,并未在意林怀瑾做了什么,这小猫挠脸一样的姿势却尽数落在祝云骁眼里。 “爹请放心,您所说之事,儿子已谨记在心。” 祝云骁想打断卫国公的长篇大论,可对方正说在兴头上,这还不到半个时辰,怎么会轻易停下。 “你知道就好,你们都大了,在朝为官,有些时候不能太强硬。明年开春,科考之后,瑾儿也要入仕……” 说到这里,林茂勋这才看了另一侧的林怀瑾一眼,发现林怀瑾正端正坐着,脸上表情认真又严肃,但眼睛却发红。 林怀瑾是张聪明相,平日里眉眼之间总是透着淡漠疏离,似冬日未化开的冰雪。 可如今林茂勋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受来,他怎么觉得……瑾儿的眼睛变圆了不少,脸也圆了不少呢…… 再加上看人时清澈无害的眼神,处处透着钝感,看起来又机灵又笨拙的…… “也就两个月时间了,我今日说这些,瑾儿也要记着。” 林怀瑾笑着说:“瑾儿都记得呢。” 自己这个儿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活泼了? 卫国公心里的奇怪放大,但转念又一想,祝云骁这个亲生儿子性子过于沉稳,对比之下,瑾儿肯定会被衬托得活泼许多。 这两个儿子关系相处的还这么好,前几日夜夜一起下棋,这么晚了都还待在一起,瑾儿放松点,性子活泼点,也是很正常,卫国公这么想着,也便不觉得奇怪了。 “其实我有事想与爹爹说。”见卫国公兀自停住,林怀瑾连忙接上话茬,“前几日您安排我与赵小姐吃饭品茶,我们相谈甚欢。” 听到“相谈甚欢”一词,祝云骁凉凉的眼神扫了过来,林怀瑾却并没有看到。 “但我实在精力有限,一心无法二用,此时正是明年考试冲刺之时,儿子知道爹爹和母亲都对我期望有加,但男女之事总会耽误学业,儿子不想两个月后名落孙山……所以爹爹和母亲……就不要再打儿子婚事的主意了,好吗?” 他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有理有据,因困劲儿上来而发红的眼睛发挥了大作用。 在卫国公看来,瑾儿怕不是觉得自己想让他赶紧娶妻搬出林府,才如此伤心。 他本就对此事不持乐观态度,如今林怀瑾一说,他也立刻同意。 “这事本也是你母亲为你好,才给你张罗的,操心你的终身大事罢了,既然你说要先准备考试,那便不让她给你张罗了。” 林怀瑾咧嘴一笑,嘿嘿,装委屈果然有用,眼神瞥到对面的祝云骁,发现对方正看着自己,眼神中竟带着细微笑意。 林怀瑾心里一动,起了坏心思。 “大丈夫立业成家,我是要专心学业,但是祝将军已经有所作为,战场上上阵杀敌,回京后英勇救人,多少少女少年的梦中情人。爹爹,祝将军是该成家的年纪了呀。” 最后一句的声音越来越小,不是大少爷良心发现,是祝云骁扫过来的眼神……有杀气! 其实他说的这事,卫国公早就想让祝云骁娶媳妇儿了,但碍于大少爷的年纪比较大,若是不先给瑾儿安排婚事,就给亲生儿子说亲,总是会有厚此薄彼的嫌疑。 他没想到瑾儿竟然如此善解人意,道理也全是卫国公认同的真知灼见。 祝云骁干的是打打杀杀的差事,难免受点小伤小病,他院子里那一大群男人,又不会照顾人又不能暖被窝,这个儿子这么多年来怎么过来的,卫国公都不敢想,想多了就忍不住抹眼泪。 “大少爷说的对,我也挺想早点成家。” 祝云骁直勾勾盯着林怀瑾,语气还算和善,但眼神却让大少爷感到了危机感,宛如盯着一头猎物,盯的大少爷心里发毛。 “正好,我有个心上人,望爹爹成全。我们是在回京之后认识的,他此刻就在……” 话还没说完,大少爷就直接跳了起来,祝云骁也顺势停下话茬,与卫国公一同疑惑看向跳到书房中央的大少爷。 “我突然想起来,有道棋局尚未解开,我和祝将军说好了要一起破解的,爹爹,天色实在不早了,现在再不去破解,明早上书院我就起不来了。” 卫国公被他突如其来的转移话题打了个措手不及,再看向另一个儿子,祝云骁也已经起身走到林怀瑾身侧。 “大少爷的棋局十分难解,今晚怕是得琢磨许久了,爹爹也请早点歇息。” 祝云骁脸上带着笑意,想要握住林怀瑾的手,被他一把甩开。 “爹爹我们先走了,您早点歇息!” 林怀瑾怕卫国公再说什么,立刻两只手拽住祝云骁的胳膊,把他往外拖,祝云骁顺着力气一同走了出去。 卫国公心中感叹道,瑾儿真是很喜欢云骁啊……好活泼的性格…… 被拖拽着走出了书房所在的院子,祝云骁被林怀瑾推开,只是力气过小,像在和他闹脾气。 祝云骁:“刚才打断我干什么?” 大少爷表情不是很好,眉毛皱起,指责道:“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好心在爹爹面前给你说亲事,提什么让爹爹成全你,膈应死了,一点都不知道羞耻……” 祝云骁眉毛一挑,语气调侃,“又没说你,你羞耻什么?” “我替你羞耻!” 林怀瑾没想到对方说的不是他,对方说到“心上人”,他便想起来以前祝云骁曾经说过“许配”,下意识就觉得是在说自己。 大少爷向来自恋,也知道自己自恋,这会子反应过来,祝云骁不会真的有个什么心上人吗?是他自作多情了吗? 一股子悲愤腾地升起,眼泪又涌了上来,林怀瑾伸出食指指着祝云骁的鼻子,祝云骁脸上像是在憋笑。 林怀瑾心觉被欺骗,难以置信地质问:“你真的有心上人?那你干什么还和我……你……你这个好色之徒!” 握住他的食指,祝云骁环视了一圈四周,确认没人,伸手揽住大少爷的腰,带着他走了几步,出了书房院子。 外边便是小花园,巡视的人多,又沿着小路走了几步,便拐进一处没人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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