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论刚结束,荣少锦突然抬头看向关着的门。 脚步声渐近,随即响起敲门声。 荣少锦把桌上地图仔细收好,才叫了声“进”。 家令推门进来:“郎君,端王来了,正在前厅。” 荣少锦皱眉:“他来干什么。” 家令:“说是亲自给您下请帖,就是明日的赏花宴。” 荣少锦抬脚往外走,一边抱怨:“听不懂人话是不是,都说了不去。” 他带着家令离开主院,来到前厅。 武敏吉坐在上首喝着茶。 荣少锦大步走到上首另一座坐下,斜着身子面对武敏吉:“前几日不就给过你答复,我没兴趣。” 武敏吉放下茶杯,对他露出个笑:“我家花匠培育出的新品菊花,方才送了两盆进宫里,圣上看了都说好。你就一点不好奇?” 荣少锦满脸无趣:“我打生下来就从没对花好奇过。再说,你都送到了宫里,我要想看,直接去宫里看就好,何必远巴巴跑去你那个温泉庄子,还得住一晚上。” 武敏吉继续劝:“晚间还准备放烟花。我早几个月就出钱叫京里最有名的烟花匠人研究新式样,明晚放的都是以前没放过的。你成亲的时候不是放了一路的烟花,这个总该有兴趣了吧。” 荣少锦睨他:“你弄新烟花,还不是为了千秋节上放给圣上看。我等那时候再看也一样。” 武敏吉见实在说不动他,啧了一声。 荣少锦:“我听说你请了不少人嘛,王、勋贵、文臣、武将,也不缺我一个吧。” 武敏吉:“这不是想叫你带姜闲去看个热闹,他以前应该没见过这些。” 荣少锦沉下脸:“他是我的人,不劳你惦记。” 武敏吉:“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算我自讨没趣。那我告辞了。” 说完,起身便往外走。 荣少锦依旧坐着不动,只挥手:“好走不送。” 看着武敏吉跟着家令离开的背影,荣少锦面色一端,蹙起眉头,暗自沉吟:“怎么还非要拉我去……真只是为了姜闲?” * 姜闲在榻上倚着软枕,面上是正在看信,实则心底预演着计划。 动手的日子就在明日,武敏吉的温泉庄子里。 院外的脚步声渐近,姜闲抬起眼。 几乎同时,守在卧房门口的云雁闪身进来,对姜闲使个眼色。 姜闲点下头,坐直了身,调整好表情,皱着眉头看信。 没一会儿,荣少锦走进门来。 他一边走向姜闲,一边就说:“刚才宫里来人,圣上叫我明日进宫陪他打两日马球,明日晚间直接住宫里,不回来了。” 姜闲抬头看过去:“好,你打球小心,别伤着。” 荣少锦见他脸上带着愁容,忙问:“怎么了,谁的信?” 姜闲叹口气:“我娘。许真刚派人送过来的,他那儿有人回华泽,顺手捎了我娘的信给我。信上说,她前些日子病情出现反复,不过现在已经基本稳定。” 荣少锦坐到姜闲身边,搂着他轻抚后背安慰:“娘吉人天相,稳定便没事了。” 姜闲还是愁眉不展:“我还是第一次离开她那么长时间,实在心中难安……少锦,我想……” 荣少锦猜到了:“回华泽看她?” 姜闲本来的确想这么说。他回华泽,荣少锦就没法跟,这样他才能有单独行动的时间。 不过,刚才荣少锦先说了明天有事,那他也就不再需要那个借口。 于是姜闲摇下头:“我听说京郊有间很灵的庙,我想去给我娘诵经祈福。” 荣少锦知道那里,也理解姜闲不去求个神心里会不安,就点头道:“那里当日回不来,至少得住一晚。你想去便去吧,一会儿收拾一下,明日我找一队家将护送你。” 姜闲却说:“不用这么劳师动众,我带着云雁和刘山就行,别给人家庙里添太多麻烦。当初从华泽进京,也是我们三个,没事的。” 荣少锦想想也是,那庙就在京郊不远,香火也旺,没什么危险,就答应下来:“多捐点功德,仙人会保佑娘的。” 姜闲浅浅笑一下:“好。” 接着便吩咐云雁去准备东西。 ○● 八月廿五,休沐日。 一大早,姜闲、荣少锦、云雁就坐上一辆不打眼的朴素小马车,刘山赶着车子从长公主府的侧门出去。 荣少锦一路絮叨地叮嘱着姜闲。 姜闲耐心地一一应下。 只是,心情难免有些微妙地复杂——也不知道过了今晚,两人之间会不会再不复从前。 姜闲已经做好了面对各种情况的心理准备,但一想到两人可能无法再如现在这般亲密无间,也不由得暗叹口气。 但愿一切顺利,不会走到那一步。 马车轻晃,来到西边的城门前。 姜闲和荣少锦再次相互叮嘱对方小心。 荣少锦伸手抚上姜闲发鬓,终是没忍住,倾身向前,吻住姜闲的唇。 姜闲抬手环住他颈脖,张口相迎。 两人缠绵一吻,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姜闲摸着荣少锦脸颊:“球不长眼,千万当心。” 荣少锦用脸蹭蹭他的脸:“早去早回,明日我在家等你。” 姜闲笑着答应。 荣少锦这才起身下车。 姜闲从车窗探出身去,对他挥挥手。 排队出城门耗了点时间。等终于出了城门,姜闲再探身向回望,发现荣少锦还在站在原地。 两人再次相互挥手道别。 这一回,马车渐渐加了速,荣少锦的身影也渐渐变小。 云雁看着重新坐好的姜闲,小声安慰道:“明日就回家了,肯定能顺利的。” 姜闲轻轻“嗯”一声。 马车往西走了几里路,接着刘山调转马头,向北而去。 等拐上北边偏离官道的一条小路,路上前后都没见人影。 往里再走一段,就见到了带着两匹马候在路边的许真。 刘山将马车靠过去停下,回身钻进马车里。 等人再出来,云雁和刘山都做了乔装。 只有姜闲还是原本模样,多戴了一顶帷帽。 三人和许真互相点个头,分别上马,打马而去。 许真则赶着马车去往附近的宿头。
第36章 意外 廿五的月亮,要过子时才会升起。 晚间,只有远处的庄子有光亮。两匹马借着微光在林中前行,马上三名黑衣人几乎融入夜色中。 姜闲主仆早早便藏身路旁林中,暗暗观察着来端王温泉庄子的各家马车,确认其中有姜德的马车。 待到天黑,三人换上夜行衣,蒙上面巾。姜闲单骑,刘山带着云雁,一同骑马前往山庄。 那处庄子是武敏吉最喜爱的地方,上一世带姜贵来过好几次。当时的“今日”,姜贵也在这里。 姜闲“帮”姜贵仔仔细细回忆过这一晚的所有细节,照姜贵的描述画出了大致地图,刘山先前已经来摸查过一回。 林子边离山庄墙院还有点距离,为了不让马跑丢,三人只能在林边下马栓马,再跑向山庄。 院墙的一角下,刘山掏出一个飞钩,振臂向上一抛,稳稳钩住墙头。他双手交替抓绳,双脚踩在墙面往上蹬,三两下就爬到墙顶,迅速趴伏下来。 半个山庄灯火通明,热闹的喧嚣声远远传来,倒显得这里又暗又静。 刘山仔细望了一圈,确认没有巡逻队过来,对着墙下勾手示意。 姜闲扯住飞钩的绳,快速爬上,往旁边稍稍开一步。 最后是云雁爬上来。他一上来就立刻取下飞钩,换个方向再次钩住,然后拽着绳子滑下墙。 云雁刚一落地,右手就往后腰一伸,取下一把小手.弩,飞速搭上箭,在绳下警戒。 姜闲跟着滑下,再是刘山。 刘山下来之后,抓着绳子一抖一拉,就将飞钩收回手中挂到腰间,顺势抽出腰后直刀。 随后刘山打头,云雁断后,护着姜闲往里走。 这一片是给客人住宿的屋子。今日武敏吉请了许多人来,婢女仆从现在都在宴会那里伺候,这里虽然院中的石灯笼点了灯,却没有人在。 刘山带姜闲找到上回踩过点的屋,手一推门就开了,并没上锁。 三人快速进屋关上门,姜闲目光扫过,见到屋内有东西,确认这里的确安排给了客人。 上一世姜德是住在这间,就不知道这一世是不是还一样。 云雁已经快速上前查看。他眼睛利,就着院里的一点光便能确认,的确是姜德的东西,回身对姜闲点点头。 姜闲一扬手,三人照着计划,各自寻地方躲藏。 刘山示意云雁帮忙抬一下柜子,腾出一条和墙的夹缝,让姜闲藏进去,两人再躲到床后。 接下来就是再一次的耐心等待。 姜闲微微抬手,摸到收于腰带间的针袋,略略摩挲。 上一世的今日,武敏吉大胆地做了一件非常骇人的事。 因为事情太可怕,姜贵才印象深刻。尽管他并不知道是武敏吉做的,但姜闲联系他提供的各种碎片信息,主要是最后武敏吉篡位成功,因此不难推断出真相。 上一世里,景王就死在今日。 放完烟花之后,在最后一轮宴饮中,所有人都中了蚀骨丹的毒,包括武敏吉自己。当然,他提前备下了冰风丸,因此多数人都及时得救。 但还是有几人没能救回来,吃解药的时间太晚,遗憾离世。景王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现在姜闲知道了,景王根本不是“来不及”,而是吃下冰风丸后,死于先中的赤魂丹的毒。 但是当时情形一片混乱,过后因为好几人都中毒而死,加上武敏吉扰乱线索,估计根本没人发现景王的真正死因。 武敏吉这一套藏木于林加苦肉计的连招,既混淆了视线,又给自己脱了罪。 姜闲当时和姜贵确认过,上一世荣少锦没来。不知道是有事,还是上一世的自己察觉不对,找借口拖住了荣少锦。如果荣少锦来了,姜闲极其怀疑武敏吉也会让荣少锦变成死者之一。 姜德却很幸运,没有死在宴会上。 而姜闲,今日就在来结束他的幸运。 蚀骨丹是难寻的奇毒,赤魂丹更是奇毒中的奇毒。姜闲没有这两样毒药,但他的针,可以化为毒药,让刚中过毒的姜德表面上如同死于中毒。 有那几个死人掩护,没有人会怀疑姜德的真正死因。就和上一世的景王一样。 此时,姜闲的眼中一片冰冷。 如果姜德就让他们母子在华泽自在过活,姜闲本也没想找姜德的麻烦。 但,在姜德把他当物品一样卖给长公主换取官位的时候,姜闲就起了杀心。 姜闲完全无法容忍一丝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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