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蹄踏过了洗冰河,溅起千层波浪,直往北疆驻地而去! 气势汹汹,势如破竹! 白锦棠下意识挡在他们面前,可是那群人根本看不见他,也触碰不到他,瞬间和他擦肩而过。 飓风掀起白锦棠的衣衫发丝,让他心神俱震。 洗冰河的水是这样的冷,这里的一切又是如此的真实,根本不像是假的。 忽然,白锦棠的眼前一黑,眩晕感朝着白锦棠袭来,将他卷入乱流之中,再睁开眼睛,他竟然来到了北渊军的王帐里面! 大安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女侯爷,如今却是病骨支离破碎地躺在床榻之上,面色苍白,瘦的几乎成了皮包骨头。 一边的凤离已经成长成一个英姿飒爽的小将军,褪去青涩,如今站在凤凌绝的病榻前暗自抹着眼泪。 那身着袈裟的和尚坐在床边,一遍一遍的为凤凌绝把这脉,像是不死心一样,换了一只手,又换了另一只手。 眼中的坚定逐渐动摇,清淡的眼眸被无奈酸楚代替,为凤凌绝搭脉的手更是在颤抖。 到最后,怀空终究是放手了,不可擦地摇了摇头:“对不起……” 凤凌绝却看得开,轻声道:“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本侯的身体什么样,本侯心里清楚,这些年要不是劳你看顾,怕是也撑不到这时候。” 说到这,凤凌绝竟然笑了,“我早就该死了,却被强留在人间多年。” 凤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努力的压抑着哭腔:“娘,阿离求你别这样说,好不好?求你为这我留下来好不好,阿离还这么愚笨,还不能令北渊军信服,还请娘留下来,再教教阿离好不好?” “阿离真的不能没有娘的,阿离只有娘。” 凤离膝行来到凤凌绝的面前,就如同幼年时候那般,趴在凤凌绝的膝头,像小时候向凤凌绝讨要糕点那样。 每次那样凤凌绝总会依着他的,这次凤凌绝一定也会的…… 怀空已经看不下去了,他微微侧过头,开始默念起经书,试图以此平复自己的心绪。 凤凌绝拍了拍凤离的脑袋,无奈道:“这次怕是不能了。” 凤离哭了起来,死死地握住凤凌绝的手,一刻也不愿意放开,这是属于他们母子单独的时间。 可就在这时候,王帐外面传来急报。 “侯爷不好了,也不知道那群狄人哪里得到了消息,说是侯爷您已经不行了,集结大批兵马,已经踏过了洗冰河,正往我们这边而来!” 凤离瞬间僵住,慌张看向凤凌绝。 可凤凌绝却笑了,笑的温柔释然,仿佛来的不是狄人,而是她等待已久的故人。 “阿离,去把娘的铠甲拿过来,看看娘是怎么打的那群狄人落荒而逃的。”凤凌绝道,“这也是娘为你上的最后一课,不过没关系,以后会有新老师来教阿离的。” “娘——”凤离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这一声实在是太过悲凉了。 像是雏鸟失去庇护的母亲,最后的绝望嘶鸣。 以至于怀空也落了泪。 他不敢劝凤凌绝休息,就像将军誓死都不会放下自己手里的剑。 将军有自己的骄傲。 凤凌绝:“阿离,去吧。” 将军披上战甲,握住手里的武器,骑上那汗血宝马,带着人去奔赴属于她的战场。 像是回光返照,又像是回到从前那些峥嵘的岁月,那些拔剑只为家国的时候。 记忆突破时空的枷锁,朝着凤凌绝涌了过来,这位将军冲在最前线,她身边随着她厮杀的战士,不知何时竟然有了昔日故友的影子。 是那身披艳红斗篷,手持红缨枪战四方的女将军。 是那一身银甲,手拿方天画戟的一代儒将北渊王。 亦是如今一人一马足以镇守北疆一世无虞的定北侯爷。 时空在此刻交叠,仿佛只要一个侧头,凤凌绝就能看见昔日一起征战的叶狂澜,看见她明媚的笑容,就好像那位故人从未离去,又陪着她一起并肩作战。 所有的孤独和绝望竟然在此刻散去,凤凌绝那冰冷的眉眼在此刻化去了。 狂澜,是你吗? 你是不是来接我了? 手里的红缨□□破狄人的心口,划破他们的咽喉,胯.下凶猛的战马踩碎狄人的脊背,将他们碾进泥土里。 鲜血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乌烟瘴气的战场之上,狼烟四起,战争的号角撕破万里晴空,带来一片血色的阴霾。 鹰唳长空。 “凤凌绝,你竟然没死!!!”狄人的首领看见那在战场之上所向披靡的凤凌绝发出愤怒的嘶吼。 凤凌绝嗤笑道:“你不死,本候怎么敢先行一步?” 首领冷笑:“不过这样也好,今日我的铁骑踏过了洗冰河,定要砍掉你的头颅祭旗,保佑我狄国铁骑踏破你的京都城!” “痴心妄想!” 首领:“以前可能是,凤凌绝,你我斗了十多年,都没能杀得了对方,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快死了,这样的你,拦不住我了!” 凤凌绝嘲讽道:“狄莎,这话你说了太多遍了,本候耳朵已经起茧子了,结果你不还是畏手畏脚地躲在洗冰河那头,不敢越界。” “别说我今日没死,便是本候当真死了,我大安有的是人教训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玩意!” 狄莎狞笑,丝毫不遮掩自己的不屑:“你说的是你那个长得细皮嫩肉的儿子吗?那只小绵羊,拦不住我的!” “那本候若是将你杀了呢?”凤凌绝冷哼道。 狄莎:“狂妄至极!” “是吗?!”音落,凤凌绝加紧马背,策马朝着狄莎而去。 凤凌绝手里的长枪朝着狄莎刺去,狄莎立马从马上一跃而起,躲开这一击。 狄莎:“比以前慢了,看来我的人说的没错,凤凌绝,你真的要快死了!哈哈哈哈——” 凤凌绝:“我是快死了,但你一定比我先死,拿命来!” 刀光剑影,兵器相接,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很久。 两个人从马上打到了马下,从还算留有余手,到如今不顾一切的去弄死对方,各种阴狠的招数层出不穷,只为将对方杀死。 很快两个人都伤痕累累,狄莎的心口和腹部更是多了两个血窟窿,凤凌绝更狼狈,肩膀被刺穿了,手臂大腿鲜血淋漓的一片,头盔早就滚落在地,如今披头散发的她就像是个女鬼。 凤凌绝是真的不要命了,用的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根本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狄莎大口喘息着,抹掉唇角的血,看着面前已经杀红眼的凤凌绝,大骂:“凤凌绝,你他妈的真的不想活了?你他妈的就是个疯子!” “本候说过了,要带走你!”凤凌绝疯狂大笑着,“狄莎,来杀我啊,要不然死的就是你!” 凤凌绝想死,狄莎还想活,他还想着怎么马踏中原呢! 以至于有了退缩的念头,这也注定了他的败局。 在凤凌绝不知道第几次不怕死打上来的时候,狄莎手里的弯刀当场碎裂! 红缨枪贯穿了狄莎的心口,将他整个人掼倒,狠狠地定死在地上! 狄莎不可置信地看着凤凌绝,嘴里的鲜血大口大口的翻涌,目眦欲裂,死死地瞪着凤凌绝,手艰难地抬起,指着凤凌绝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凤凌绝却不愿意听他废话,抬脚,毫不留情地踩断了他的脖颈,冷冷道:“你这辈子,都赢不过我。就像狄国永远只能被困在洗冰河那边一样,你们这狄人,别想在我活着的时候,染指我大安一分一毫的土地!” 畅快!!! 随着狄莎咽气,凤凌绝拔出了红缨枪,而她的四肢也没了力气。 红缨枪成了她的拐杖,支撑着凤凌绝摇摇欲坠的身体,铠甲正往下滴滴答答的滴着血,而凤凌绝的眼前逐渐模糊。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狄莎已死,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狄国的士兵瞬间乱了起来,着急忙慌的打算离开,按照以前,凤凌绝定然要亲自带人去抓,可如今的她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从站着,到单膝下跪。 她大口地喘着粗气,视线逐渐模糊,却执拗地看着不远处的神鸟朱雀旗。 朱雀旗是如此的好看,就好像那个人一样。 都说人死之前有走马灯,可凤凌绝的回忆里只看得见叶狂澜一个人。 凤凌绝迷迷糊糊地想起来,最后一次见叶狂澜的时候,那是她跟随着北渊王回京述职,在京都住了好些时候。 那时皇帝对叶家越发的猜忌,叶狂澜做了最坏的打算,想要她假意投靠皇帝,以防止皇帝真的对叶家下手,凤凌绝也因此能够逃过一劫,更是给白锦棠和叶家留下最后一条后路。 可凤凌绝不愿意,她想的却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造反。 为此她们大吵一架,一直冷战到凤凌绝要启程回北疆时。 临走时,她前去流云宫找叶狂澜道别,想要告诉她,哄一哄她,自己什么都听她的,只希望叶狂澜不要生气。 还想告诉他,自己下一次回京来看她,还要给她带她最喜欢吃的北疆的梅花糕。 可是她赶得不巧,去的时候,正值午后。 叶狂澜让人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摆了一张躺椅,她睡在上面小憩。 午后暖洋洋的光芒洒在她的身上,让她张扬明媚的脸庞染上几分温柔,粉嫩的海棠花瓣落了她的满身。 她睡在那里,是这样的安静,凤凌绝小心翼翼地看着,珍惜着这份岁月静好。 许是因为那日殿里没人,许是因为叶狂澜是睡着的,或许又只是因为鬼使神差,亦或者是这份感情真的是压抑太久了。 凤凌绝小心翼翼地走近叶狂澜,看着那粉嫩柔软的唇,脑袋空白,竟然就这样弯腰吻了下去。 当唇触碰到那柔软时,凤凌绝如梦初醒,狼狈后退,双颊爆红,不可置信自己做出这样的举动,她紧张地看着叶狂澜,却只见她睫毛被风撩的微颤,花瓣滑过她精致的眉眼,然后落了地。 见人没醒,凤凌绝松了一口气,可害怕之余,竟然又有几分窃喜。 这是一个小心翼翼的吻,也是她偷来的一个吻。 却足以让她意乱情迷,一发不可收拾。 她害怕继续呆下去会做出更过分的举动,于是再不敢看那海棠树下的人,步履匆匆地离开。 ……却不料,那竟然是最后一面。 如果她知道那是最后一面,凤凌绝一定会和叶狂澜好好道别的。 即使被叶狂澜发现那龌龊的心思也在所不惜。 如今想来,全是悔恨。 这位铁血女侯爷终于在此时红了眼眶,丢掉那一身冰冷外壳,任由泪水混着脸颊上的鲜血掉落,砸进泥土里。 她的眼前越来越黑,耳朵再也听不见声音,世界都好像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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