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惶恐情绪,在罗睺看来,就像是一道芬芳的美食。 沉醉地吸了一口,罗睺缓缓潜入血海。 周身魔气萦绕,血海中自发攻击他的血煞之气,统统被魔气绞杀。 “那是什么?!” 有阿修罗发现了罗睺,惊呼一声。 他们不安地聚集,退后,就像是一群遇到鲨鱼的小鱼,纷纷自发避让开。 直到罗睺来到他们近前,才终于停下动作,好奇打量着罗睺,“你是谁?” 罗睺扛着伞,笑嘻嘻道:“我是谁不重要。我知晓你们心中所忧,心中所怖。” “你究竟是谁?!” 听到罗睺这么说,他们更加害怕,色厉内荏地大喝质问。 伞转了个方向,罗睺脸上依旧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想知道你们老祖为何厌弃你们吗?” 阿修罗们互相看了看,眼里都是相同的期待和恐惧。 “你知道缘由?”他们半信半疑地询问。 “自然。”罗睺微敛下眼睑,勾起一个蛊惑笑容,“因为你们不如人族,叫你们老祖丢了颜面。若你们不能争这一口气,等来日你们老祖真的舍弃了你们,那……” 刻意停顿了片刻,眸中血光幽暗。 “你们便如那断了根的浮萍,再没了依靠。” 一字一句,魔音靡靡,将阿修罗们心中的忧与怖,一点点转化为怒与嗔。 他们紧紧握住拳头,青筋毕露,双目瞪圆,满是愤恨,咬牙切齿宣誓:“我们与人族不共戴天!定要杀他们的威风,长我们志气!” “一切为了老祖!杀杀杀——” 眼瞧着他们被心魔入侵,逐渐根深蒂固的癫狂模样,罗睺唇角的弧度更大了一点。 幽暗血眸冷得彻骨,仅一瞬,罗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血海之中。 而被鼓动的阿修罗族,再次掀起血海浪潮,他们乘着风浪,离开血海。 仅剩的理智告诉他们,不能去东夷跟人族硬碰硬。 于是,上岸后阿修罗们四散开来,去寻找落单的人族,准备把他们带回血海,让他们成为血海的养料。 生闷气的冥河老祖,失败后打算继续闭关,好歹将准圣修为稳固下来。 眼不见心不烦,赶走了阿修罗族,但好歹是自己费了好大劲儿创造的生命,冥河并不打算放弃他们。冥河自信他创造的阿修罗族在血海中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于是放心地闭了关。 却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被罗睺偷了家…… 灵山。 准提正在打坐,见罗睺进来,微微蹙眉,“你近来在忙什么?总不见你身影。” “相公是想我了吗?”罗睺往他腿上一躺,与他腻歪。 准提闭目,不置一词。 他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只是顾念着彼此情分,不想当面揭穿。 罗睺只当不知,窝在他怀里,笑盈盈看着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撩拨着他的墨色长发。 “相公何时能与我做真正的道侣?”罗睺指尖勾着他的衣襟,媚眼如丝。 帝俊他们都成婚了,他们却只亲亲碰碰,不得更进一步。 准提缓缓睁开眼,“怎地忽然说这话?” “相公是当真爱我?还是……”罗睺抬眸,眼神委屈,“只是为了报恩,敷衍我?” “不是敷衍。” “相公~”罗睺凑在他耳边,轻轻唤了一声,语气中的蛊惑之意更浓。 罗衫缓缓脱下,十指交握。 半牵半搂着往床榻而去,双双摔进柔软的被褥上。罗睺伏在他身上,衣衫尽乱…… 汗淋淋,微喘着气儿道:“相公,我想要你……” 准提却不允,翻身将其镇压在下…… 燃着的蜡烛噼啪作响,烛光照映,层层纱帐影影绰绰,似青山层峦叠嶂,似湖面圈圈涟漪…… 夜半明月高高悬空,殿内依稀传出一丝模糊的呓语,如魔音摄魂,惑人心神。 启明星逐渐显露身影,天边泛起鱼肚白。 啪啦一声爆响,烛火燃尽。 纱帐中,一双餍足的血眸凝视着身侧沉睡的脸庞,宛如熟透了的石榴籽能滴出殷红的血来…… 他微微撑起身,凑近嗅闻着心魔成熟时逸散出的诱人甜腻香味,一点点从下颌移动到心口处,指尖似有若无地在心口打着圈儿。 血眸幽光闪过,指尖瞬间长出漆黑的利爪,一寸寸刺入心口…… 一把拽紧罗睺的手腕,准提猛地睁开眼,眸光锐利,声音低沉夹杂了一股山雨欲来的危险感,“你在做什么?” 罗睺浑然不惧,轻舔红唇,笑盈盈问他:“相公~你可愿成全我?” 血眸定定望进对方的眼底,仿佛看透了对方的所有心思。 “心魔无心,唯有一颗能够抵抗心魔诱惑的纯粹爱意之心,才能助我境界圆满。”罗睺轻咬了下他肉肉的耳垂,蛊惑道,“相公,将你的真心给我,可好?” 他的心魔是“慢”,曾被罗睺挑明,又步步深种。但又在恶鬼域中,在生与死的边缘中,逐渐勘破,放下内心的傲慢轻慢。 明知罗睺用意不纯,步步引诱,句句蛊惑,他却依然动了真心。 准提松开手,缓缓阖上眼。 利爪划破心口,取出一颗泛着金光的心。 金光原是魔气的克星,此时,却不曾伤了罗睺半分。 他凝视着这颗跳动的鲜活的心,血眸暴露出一丝贪婪,张口将其吞噬,仰首咽下。 咕噜—— 舔了下唇角,血眸明艳了几分。 罗睺收起利爪,指尖轻轻抚过他心口的那道伤痕,伤口快速愈合。洁白如玉的肌肤上却偏生留下一点朱砂痣,仿若固执地要将罗睺挖心的罪责记录下来。 紧蹙的眉头松开,准提面容失去血色,他却恍若未闻,伸手搂住罗睺的腰肢,将其带入怀中,恶狠狠咬上那饱满的红唇…… 一声轻笑从唇齿间逸出,也不知是在嘲笑着谁。 用真情换真心,只是,从最初便已是错,又如何能寻到正确的结果…… 缘起于心魔,亦止于心魔。 又百年。 西方大荒之地,惊现一条空间通道,勾连着魔界。 源源不断的魔气由此通道,涌入洪荒,汲取此方天地中的贪嗔痴念为养料,逐渐壮大己身。 原本魔界中蒙昧无知的魔物,逐渐开了灵智,自成一族,谓之魔族。 他们个个容貌瑰丽,善于蛊惑,黑发血眸,头有漆黑魔角,形态与罗睺有三分相似。 至此,魔道大成。 罗睺突破最后一层阻碍,与魔道相合,成就魔祖之位。 魔族无心,却能看透人心,他们诚惶诚恐地拜倒在魔祖脚下,“拜见魔祖,愿我魔道长盛无极——”
第91章 魔族诸魔能感知到魔祖对他们的不喜。 他们虽不知缘由为何, 但也小心谨慎地,唯恐在魔祖面前出错,被魔祖打杀了。 魔界生存艰难, 他们彼此也会相互吞噬。他们天性好斗, 对强者他们有敬畏, 却没有天然臣服的奴性, 反而时刻想着如何推翻上位者取而代之。 因而,他们对于魔祖,没有阿修罗族对冥河老祖的那种雏鸟情结, 不会为魔祖的不喜就忧郁伤怀。他们只有满腹算计与恐惧,算计能否利用这点不喜, 推同僚去死, 恐惧自己会不会成为被祭天的那个…… 魔族那点子小心思, 罗睺哪能不知道, 他只是懒得计较。 单手托着脑袋,手肘抵着扶手, 慵懒地侧躺在软榻。半截露出的玉臂上, 犹印着可疑的红痕。罗睺半垂着眸, 摆摆手, “尔等退下吧。” 略带沙哑的嗓音,却叫底下的魔族魔魂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深深烙下不可违逆的恐惧。 唯此时, 魔族才终于意识到, 魔祖即魔道, 魔道即魔祖。 他们诞生于魔界,受魔道约束,自是不可僭越分毫。 “诺。”他们不敢抬头, 垂首倒退着离开魔宫正殿。 直到出了魔宫大门,才长舒一口气,魔王魅脸上挂起妖媚笑容,血眸却满是恶意,“听闻洪荒界日月分明,生灵繁多,甚是绚烂。” 闻弦音而知雅意,魔王魑掩唇而笑,指若削葱,苍白的肌肤更衬得指尖丹寇殷红如血,“正好,也能叫洪荒众生知晓我魔族的厉害,哈哈~” 眼中的心照不宣,是对魔祖的避之不及。 魔界暗无天地不假,可他们早已习惯此间的黑暗与杀戮。不约而同决心逃往洪荒界,盖因他们窥探到了一丝顶头上司的秘密,生怕被清算。 魔族窥探人心,属于被动技能。他们才刚诞生,就差点翻车,实在晦气。 既然他们不痛快,便要叫洪荒众生也不痛快。 魔宫正殿高台,软榻似的御座上,罗睺仍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无精打采地,指关节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敲着膝盖。 长发未束,如瀑布般垂下,铺满整张御座。 原觉魔界寂寥,如今魔道大成,夙愿已了,魔族大军浩荡。他却依然觉得寂寥…… 可他眼下,为天道排斥,轻易去不得洪荒。 思忖片刻,罗睺决定去见一见“老友”。 三十三重天,紫霄宫。 防御法阵骤然光芒闪烁一下,两位守门的道童正倚着门打盹儿,不曾察觉。 “你来了。” 茶室,鸿钧头也不抬,专注棋盘上的厮杀,执白玉棋子落下。 罗睺不同他客气,自顾往对面一坐,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斜他一眼,“书也不写了,天天左右手互弈有什么意思?” 鸿钧写狗血小说的事情,瞒得了天下,却瞒不了他这个魔祖。 说着,罗睺从棋盒里捏起一枚黑玉棋子,随意往棋盘里落下一子。 鸿钧淡淡然回道:“卡文,没有进展。” 啪嗒,落下一枚白子。 罗睺顺手截堵白子,嗤笑:“不作为,又哪来的进展?” 鸿钧不做答,继续落下白子。 “我如今是真轻易不得入洪荒,可你却为何要作茧自缚,隐居这紫霄宫中?” 罗睺语气嘲讽,“莫不是你真的不行,不欲拖累你的小媳妇儿?” 鸿钧轻飘飘瞥他一眼,回怼:“你而今倒是一股子怨妇味儿。” 啪嗒—— 黑子重重按下。 罗睺盯着鸿钧双眸,认真道:“我欲前往洪荒。” 白子轻轻落下,鸿钧微垂眸,淡漠回应:“时机未到。” “你明知道,等到那时,他……”罗睺眉心紧蹙,欲言又止。 鸿钧落下一子,指尖按着白子往前挪了一格,悠悠道:“他成全了你,难道你要恩将仇报,断他成圣之路?” 捏着黑子,沉默半晌。 白子缓缓吃掉一颗颗黑子,鸿钧漫不经心地道:“道不同。” 道不同,未来的路注定了南辕北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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