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珞衡自然知道他饿,把饭端过来,“你爱吃的菜都夹了。” “妈妈说我现在长大了,不能跟你一起睡。”储优秀拿筷子戳戳饭团,语气有些委屈:“但我从小就跟你一起睡的,哥哥,我不想一个人睡,为什么长大了就不能跟你睡,这没有天。” “那你觉得什么才是有天。”商珞衡揉揉他的头。 “那自然是我想跟谁睡就跟谁睡啊,随心所欲不行么,我这种随心所欲不是做坏事的随心所欲。” 他似乎想到什么,情绪低落:“而且以后哥哥要是找女朋友了,那我就更加不能跟哥哥一起睡了。” 商珞衡一怔,收回手,眼神有些暗:“你每天可以偷偷过来跟我睡。” “我给你留门,不被许姨看到。” 储优秀一听,高兴很多:“那好,我晚上偷偷过来,哥哥我待会儿把小毯子放你柜子里。” “嗯。”商珞衡说,“我会把被窝暖热的。” - 中考成绩显而易见,他俩都以尖子生的名义进入顶鸣中学喻晓部,小学毕业典礼上,学校领导给前四十名颁奖。 开完典礼,每个班级还需要开家长会。 每次开家长会,储优秀就会很烦躁,因为储连驰没空,许清殊会来给他开,可他哥没有。 他哥的双亲一个都不在,学校只能双亲其中任意一人参加,六年来每次都是管家爷爷冒充他哥父亲过去参加家长会。 家长会有什么好开的,每次都说同样的话,同样的流程,每次都会让他哥难堪。 如果他妈不来帮他开家长会,他真想跑到隔壁班大摇大摆往他哥身边一坐,然后让那些质疑管家爷爷身份,疑惑他哥父亲怎么年纪那么老的人全知道他的身份。 他作为弟弟给哥哥开家长会有什么不可以的,学校就是爱欺负人。 学校里肯定还有其他跟他哥一样没有双亲过来帮忙开家长会的同学,他们也会被有些人嘲笑讥讽。 有些人就是爱用自己的那点优越感打压其他人。 这不就是在间接性挑起校园孤立吗? 如果那天刚好双亲都没法来开家长会,或者双亲都不在了没法过来,亲眼看着别的家长和同学在眼前十分幸福,那些没有办法的同学肯定很难过。 他哥就这样难过了六年。 储优秀在学校建议册那栏落笔:只有双亲才能来开家长会的决策就是傻逼——储优秀。 第一次做不乖学生骂人的储优秀觉得萧游真是天才,骂讨厌的人果然会心情愉悦。 典礼结束,许清殊上台去领取家长荣誉,储优秀立马溜不见了,他冲进隔壁教室,看到管家爷爷穿着最好的衣服一脸淡定地接过家长荣誉,嘴里还说:“谢谢学校,谢谢老师。” 他哥在讲台第一排默默盯着管家爷爷接家长荣誉证书的背影。 储优秀赶紧跑过去:“哥!” “车就停在校门口,我们先上车吧。” 商珞衡点头,任由储优秀拉着他快步往校门口走。 当晚,为了庆祝他们顺利迈入初中,萧游父母在自家饭店设宴。 三小只坐在一块儿,大家都喝了点香槟,储优秀酒量不好,才喝几口就醉了。 脸红彤彤的像春日里的向阳花,他喝醉了格外黏人,紧紧拽住商珞衡的胳膊不让他动弹,像小时候睡觉爱抱草莓熊玩偶一样要把他死死抱在怀中。萧游想帮忙把他俩分开,储优秀又像一条凶狠的恶犬,露出獠牙不准他动。 商珞衡喝完酒之后并没有感到头晕目眩,反而有些燥热,储优秀喝完酒皮肤红得跟水蜜桃似的,眼睛水润,仿佛轻轻一碰就掐得出水来,他颇为庆幸储优秀喝醉后依赖的人是他,死死抓住的人也是他,这样掩藏在内心深处的自卑才能稍减。 他庆幸自己能成为储优秀的哥哥,和他每天呆在一起,要不然他怎么抢得过家世均等,有钱有颜的萧游。 “欸,你俩以后要干什么?”萧游有些许醉意,坐在那拿着酒杯发呆。 储优秀听到这句话瞬间坐起来,“我!要当熊猫饲养员,天天rua可爱大熊猫……” 商珞衡轻轻拍拍储优秀的背,“嗯,优优饲养员。” 萧游叹了口气,说储优秀没有啥大志气,不像他,以后要接手他爸的公司,当人人敬畏的萧总。 萧游话锋一转,又问商珞衡:“你呢?” “不知道。”商珞衡如实回答。 他不清楚自己以后何去何从,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在储家待上多久,他已经在储家待了十年了,他记得,当初许姨说他要在储家待十年。 很快,也许很快他就得无家可归。 他确实从来都没有什么大志向,他只想和储优秀待在一起。 有储优秀的地方他才能稍许喘息。 萧游忍不住说他:“不知道?储叔叔没给你定目标?不应该啊,你成绩这么好,随便走那条路都行,就没一条想去?” 商珞衡摇摇头,垂眸看了眼又躺在怀里醉熏熏的储优秀,半晌道:“就这样很好。” “这样是哪样?” “饲养一只可爱的优优熊猫。” 萧游有些醉,居然没听出他这句话有什么不对,慢吞吞“噢”了一声。 - 报道当天,储优秀终于能和商珞衡做同桌,心满意足地远离了萧游那个炸毛话痨。 他们班在最左边,萧游居然被分在最右边,每次萧游来找他俩玩儿都得横跨太平洋似的,他的那些小跟班和他在一个班上,每次去找他俩玩儿声势浩大一群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去约架。 自从和商珞衡做同桌,储优秀上课也不蔫巴了,每天都能看到他哥那张帅得惨绝人寰的俊脸,他觉得小学就应该申请调换班级,现在他总有一种他哥莫名长大的错觉。 新增了好几门学科不算难,储优秀学习成绩依旧名列前茅,其他几门课程他都能够习惯,但每次上生物课,讲到男女差别时,班上有些男生总是对女生带着有色眼睛。 他们班上女生少,有些女孩家里有权有势拉帮结派自然没人敢招惹,但他们班纪委是一个身世普通靠自己考入这所中学的女孩儿,总会莫名承受一些异样目光。 储优秀本来不太愿意管这事儿,因为他不愿意得罪其他高官达贵的孩子,储连驰每天要处商业上的事情已经很辛苦了,他不愿意在找麻烦。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枯燥反复。 直到某天放学。 商珞衡在操场打球时忘记买水,萧游也有些渴,储优秀去小卖部买水时路过停车蓬。 “哎呀,摔倒了呢,啧啧啧这么弱不经风呀?” “你皮肤还挺好的,平时用的什么东西养这么白,你买得起吗?不会是你偷的吧!” …… 廖春芳趴在地上,手心摔破了皮,伤口在往外流血。 她的眼镜掉在地上,镜片破碎,她试图把碎掉的镜片捡起来。 为首的头头叫林夭,她瞧见廖春芳摔跤还不过瘾,穿着香奈儿的鞋一脚踩碎眼镜框。 “你这名字真够土的,春芳春芳,乡巴佬进城了还是改不了一身土味,不要以为你在班上当一个纪律委员管管纪律就真管上人了,就凭你个乡巴佬也敢管我上课化妆讲话,你以为你谁啊?” “就是,还穿这种裙子,你给谁看啊,我们班男生吗?还是校草商珞衡,每次上课你都往那边偷看,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看什么,别以为我们不清楚你什么心思,你最好别跟我抢,商珞衡我早就……” 戏谑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尤其还说到他哥。储优秀催促老板赶快结账,拿着刚买好的两瓶水忍无可忍走过去,“说够了吗?” 他很少发脾气,一向待人温柔,刚还在嘲讽的那几个女生一看是他起初还疑惑了一下,直到储优秀直愣愣走过来她们才反应过来是在说她们。 为首的女生叉着腰朝他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是谁呢,储优秀你不会也要帮她说话吧。” “我们才是一类人。” 这句话储优秀不爱听,他是富二代没错,但和她们这种欺负同学的人可不太一样。 “谁跟你一类人?”萧游一个篮球飞过来直接砸在停车棚上发出“砰”的一声,声音大,事发突然,储优秀都有些被吓到。 他回头看,萧游擦了擦脸上的汗,眼神凶狠跟他家养的藏獒一个样。 而他旁边的少年白皙的皮肤因为运动染上红,脸上表情阴冷,足足比萧游高了一个头,压迫感十足。 商珞衡走过来护住他,拿过他手中的水,站在他跟前:“你有没有事,没吓着吧?” “没……没有。”储优秀眨了眨眼睛,许是放学后的太阳也很晃眼,他不仅需要仰着头够上他哥的视线,还要逆着阳光看清他眸中阴暗强压的波澜,他安抚商珞衡鼓劲的手像只寻求抚摸的猫:“我真没事,哥,你摸摸我脸,你看我好好的。” 商珞衡走过来那一瞬间,他能感觉到他眸中暗藏的积压情绪,很重,重得像是小时候做梦梦到他的那双眼睛。 他恍惚确定,如果他一旦受点伤,这几个女孩恐怕不只是被萧游吓一吓那么简单,商珞衡一定会告诉他爸让这几个人家里破产,而这只是最简单的一步。 商珞衡摸了很久才放下心来,随后喝了一口他买的水,慢慢转过身。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群小弟,各个都是不太好招惹的,谁家没点实力,那几个女生身后站着的那几个男生连连往后缩。 萧游小弟走过去把廖春芳扶起来:“同学,你没事吧?” 廖春芳有些受宠若惊,缓了好一会儿:“没事,谢谢你们,还把你们牵连进来了,实在抱歉。” “你放心,以后我们萧哥罩你。” 萧游捡起篮球,恶狠狠道:“你们几个女生我看不惯很久了,老欺负人家纪律委员做什么,自己不守纪律人家尽职尽责有什么问题,当富二代显着你们了是吧,我们储大少爷比你们有钱千倍万倍,他炫耀了吗?仗势欺人等哪天你们家破产就老实了。” 他最后一句话是警告也是威胁,“跟你们是一类人,说出去别脏了我们储少的耳朵,就你们的家世,给我萧游当司机都不够格的,也是校园霸凌上了,谁给你们的胆子啊?” “萧游,没必要跟她们废话,我们不逞口舌之快。”储优秀查看廖春芳的伤势,忧心忡忡道:“先把纪委送医务室吧。” 商珞衡淡定捡起一块眼镜碎片,他走上前,站在林夭身前一米左右的距离。 林夭愣住,她没想到商珞衡能离她这么近,少女懵懂地望向他,似乎在等待对方一个肯定的眼神。 岂料,商珞衡仅仅只是居高临下的绕过她的视线,将手里的玻璃碎片扎入花坛中埋进土壤,眼神阴郁:“莫惜连船沽美酒,千金一掷买.春芳。这么好听的名字,居然有人说土,成绩不好纪律不好,只能在这种地方找点优越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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