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善言辞的梁昭将自己剖开了,一颗鲜红的、剧烈跳动的心脏完完整整地摆在眼前。顾孟然心软的一塌糊涂,鼻尖泛起强烈的酸意,略有些干涩的眼睛再度涌出泪水。 “我……” “别哭。”梁昭拍拍他的后背,哄小孩似的安慰:“说这些话可不是让你哭的,我是在展示自己,孟然,一年多了,我可以转正了吗?” 感动归感动,顾孟然记仇,受过的气记得一清二楚。 他吸了吸鼻子,埋在梁昭胸口小声埋怨:“上辈子到这辈子,你一共拒绝了我两次!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我觉得我应该拒绝你一次,让你也——” “不可以。”梁昭双臂收紧,非常克制地吻了吻他的发丝,声音低沉而喑哑:“给个机会让我补偿,不要惩罚我,我等了很久,快等不及了。” 顾孟然傲娇起来了,“急什么?我又跑不了。” “答应我吧。”梁昭近乎哀求道。 浓烈炽热的爱意快要将人填满,顾孟然呼吸一窒,环抱住梁昭的腰,喉咙里溢出一声微不可察的音节。 “嗯。” 梁昭身体明显一颤,仿佛首次登台演出的新人演员,既紧张又兴奋,手脚似乎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嘴唇张张合合,好半晌都没能说出一个字。 看不见神情,但顾孟然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情绪。 顾孟然拍拍梁昭的后背,埋在怀里偷偷笑出声,“怎么了男朋友?还不太能适应新身份?” 话音刚落,梁昭双手撑着顾孟然的肩膀,身体后仰,与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视线于半空中交汇相融,时间仿佛静止,小动物们发出的声响被耳朵自动屏蔽了,愈发粗重急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顾孟然心跳如雷,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不等他重新找回理智,温热的吐息拂过脸颊,梁昭幽深的眸子越来越近,下一秒,微冷的唇瓣含住了他的嘴唇。 “别躲,让我适应一下。” …… 十分钟后,罪魁祸首梁昭浸泡在溪水中,悠闲惬意地洗着澡,而受害者顾孟然趴在岸边“照镜子”,看着水中又红又肿的嘴唇,一脸不可置信。 “你是狗吧!有你这样亲人的吗?” 嘴巴红肿不堪,还有点轻微胀痛,像是被蜜蜂蛰了一样,顾孟然气不打一处来,掬起一捧水狠狠泼向梁昭。 梁昭不带躲的,任由冰凉的溪水浇在头上,而后他撩起额头碎发,不紧不慢地抹了一把脸,笑着看向顾孟然:“新手上路,不太熟练,还有些紧张,下次……我尽量克制一点。” 看着泰然自若的梁昭,顾孟然愣了一瞬。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恢复记忆后的梁昭,脸皮越来越厚了。 “懒得理你。” 顾孟然小声嘀咕了一句,旋即伸直腿坐在岸边,从旁边白菜叶儿上拿了一根洗干净的黄瓜,掐头去尾啃了一大口。 脆生生的黄瓜被牙齿碾碎,清甜可口的汁水在口中迸发,顾孟然心满意足地舒了一口气。 半根黄瓜下肚,梁昭洗完澡上岸了,顾孟然在地上铺了两片白菜叶,拿起两根黄瓜递过去,“吃,今天的早饭?午饭?我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这几天过得浑浑噩噩的。” 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话落,鲜活的顾孟然耷拉着脑袋,立马就蔫儿了。 衣服还在滴水,梁昭接过黄瓜,坐在顾孟然准备的白菜凳子上,伸手在他头顶上揉了一把,“别怕,外公他们提前撤离了,火焰蹿过去需要时间,不会出问题的。” “我知道。”顾孟然瘪了瘪嘴:“我就是担心,担心外公一直见不到我们,心里着急。还有就是,恒荣盛燃油太多了,我怕不只是水面着火,万一爆炸……” 翠绿的黄瓜紧紧攥在手中,梁昭的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爆炸,不排除这个可能。 水面瞬间爆燃,船舶的第一反应必然是逃离。只要速度够快,迅速撤离到安全水域,应该不会受到太严重的伤害。 而爆炸就不一样了,载有上千吨燃油的恒荣盛一旦引爆,其威力必将波及方圆十里。船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跑出爆炸范围,就算没有受到冲击波影响,也必然会受到水浪影响。 退一万步说,他们反应够快,运气够好,两者皆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那么——湍急的水流也会将船舶推着走。 也就是说,风翼号很难停下来等他们。 对抗水流需要大量燃油,可油船恒荣盛沉没,揣着燃油的顾孟然失踪,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燃料原地等待。 事情正如梁昭所料。 同一时间,不太平静的风翼号,驾驶室嘈杂而喧闹。 “孟爷爷,您慎重考虑,真的不能再等了!” “永跃号油箱见底了,我们撑不了多久!” “孟爷爷!我们必须离开,我们必须留一部分燃油转向!” 高频闪烁着绿色呼吸灯,众人苦口婆心地劝阻一前一后,通过喇叭传到风翼号的驾驶室里。 老爷子充耳不闻,他端坐船长椅,双手紧握船舵,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水面,加大油门全力对抗湍急的水流。 时隔三日,他们又回来了,熟悉的奉金湖,波涛汹涌的湖面。 夜深了,前方水面依旧亮着火光,老爷子操控风翼号着不断前进,但通过四周一动不动的山体就能判断出,其实风翼号根本没有移动,一直在原地踏步。 没办法,水流太急了,不给油船立马就会被水推走。 这样又能坚持多久呢?郑奕杰拿着望远镜退回驾驶台,一眼便看到亮着红色警示灯的油箱标志。 其他人不知道顾孟然有空间,只当是老爷子受了刺激,一意孤行。哪怕是这样,德城号和永跃号也非常仗义,义无反顾地跟着折返回来。 可三天了,三艘船的油箱都快空了,老爷子还不肯放弃,坚持等火熄灭,坚持等顾孟然和梁昭回来。 郑奕杰心里非常不是滋味,担心顾孟然和梁昭的安危,又担心燃油耗尽,风翼号彻底失去动力,更担心……越来越不对劲的老爷子。 火势渐渐小了点,但两三天之内熄灭不了,而且水温持续升高,就算顾孟然和梁昭安全躲在空间里,短时间内也出不来。 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郑奕杰垂眸看着老爷子,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孟爷爷,我们、我们不能再等了,真的该离开了。” “说什么风凉话?” 没有像无视高频一样无视郑奕杰,老爷子眉头一皱,似有不满地斥责::“外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怎么还打上退堂鼓了?我们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他俩出来之后怎么办?” “火还在烧啊孟爷爷,他俩短时间内根本出不来。” 郑奕杰试图讲道理,老爷子却不管不顾:“出不来就等着呗,等他们出来不就完了?” 郑奕杰两眼一黑,赶忙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等不等不是我们说了算,快没油了爷爷!到时候风翼号彻底没了动力,我们连去哪都决定不了,只能随水流到处乱漂。” 老爷子掌舵的手微微一颤,哑着嗓子道:“那、那一楼大厅不是还有——” “那是空油桶!”郑奕杰明显慌了,追着老爷子问:“你应该知道啊,当时为了种菜,顾孟然收起来了。” “我……” 老爷子支支吾吾,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目光却尤为坚定,“没事的,不慌,应该还能撑个一两天,等顾孟然出来就有油了。” 怎么可能不慌!郑奕杰急得抓耳挠腮,深呼吸平复心情,放缓语气讲道理:“爷爷,孟爷爷,已经过去三天了,火势就小了一点点。再过一两天会灭吗?你知道的对吧,短时间不会有太大变化。” “我跟你一样,我相信他们一定好好待在空间里。空间有菜有水,他们不会饿肚子,待个十天半个月都不成问题。他们是聪明人,知道外面危险,没那么快出来的。” “现在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趁着风翼号还有动力,还能转向,乘着水流去东海。之前聊过这个话题的,他们出来找不到我们,自然知道往东海方向走。要是再这么等下去,彻底失去动力后,我们能顺利抵达东海吗?他们又去哪找我们?” 似乎被他说动了,老爷子笔直的后背蓦地往下一沉,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岁,神情哀伤地看着湖面,“真的会去东海找我们?” 不等郑奕杰回答,老爷子又道:“可是没有风翼号,他们怎么去东海?那么远的距离,这么大的雨,靠一艘柴油船摇过去?” 打铁要趁热,郑奕杰伸手拍了拍老爷子的肩膀,轻声安抚道:“爷爷,顾孟然空间在手,家里大部分物资、材料、工具都在他手里,简直就是个移动的人形仓库。柴油艇、皮筏艇、燃油……他们什么都不缺,办法有得是,要担心都该他担心我们。” “好……好吧。” 老爷妥协了,紧拧的眉头缓缓舒展开,看着前方湖面长长叹了一口气,顺手抓起高频呼叫器:“走,现在就走,我们——去东海。”
第104章 重见天日 * 天为被地为床,一觉睡醒浑身酸胀。 人醒了魂还没醒,迷迷糊糊睁开眼,顾孟然宛如一具僵硬的尸体,直挺挺地在地上躺了五分钟,这才撑着地面艰难坐起身。 泥地并不平整,坑坑洼洼的,还梆硬。 这些天睡下来,顾孟然感觉自己骨头都快散架了,人也梆硬。 揉了揉酸胀不已的脖颈,顾孟然起身伸了个懒腰,抬眼一扫便看到菜地里堆成小山的萝卜、白菜,还有忙忙碌碌的梁昭。 人吃的已经准备好了,就放在顾孟然身旁。 白菜叶儿平整铺在地面,黄瓜、小番茄、生菜挂着晶莹的水珠,显然洗过了,旁边还放着两枚干干净净的鸡蛋,只可惜是生的。 被困在空间和流落孤岛没什么区别,滋味相当不好受。但自从梁昭清醒过来后,顾孟然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不再度日如年,不再那般难熬。 去溪边洗了把脸回来,散养在空间里的小动物已经吃上了饭,而风尘仆仆的梁昭也重新坐回了田坎,拿着细长光滑的紫皮茄子往嘴里送。 顾孟然慢步走近,视线仅是在茄子上多停留了一秒,梁昭立马伸手将啃了一半的茄子递过来,笑吟吟道:“尝尝,很好吃的。” “不要。”顾孟然脑袋摇得飞快,顺手在白菜叶上抓了一把小番茄,捻了一颗丢进嘴里,“生吃的蔬菜我只能接受黄瓜、番茄、萝卜,像什么茄子、白菜,直接生啃也太难吃了。” “生菜呢?”梁昭笑着抽回手,咬了口软绵绵的茄子。 顾孟然瞥了一眼生菜,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如果五花肉包在里面……嗯,完全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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