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一句话。」 藏闻言眨眼,道:「什么话?」 「世间的悲苦,万恶的根源。」尹若玉看着手里的书缓缓道。 藏听了皱眉,他有些严肃的问:「这句话是谁告诉你的?」不知为何藏不是很喜欢这句话。 尹若玉看着他,缓缓摇头,藏皱眉,尹若玉似乎不想说,也许是有什么原因,藏见状也不勉强,只是在沉默后说:「不管是谁和你说这句话,都不要去想了。什么悲苦什么万恶,谁都不该对谁说这句话。」 尹若玉点点头,他看看藏,见他眉头紧锁,似乎对这句话感到不悦,心中一动,他缓缓靠过去,在藏惊讶的目光中靠在他肩上,说道:「其实我对藏撒谎了。」 藏愣了下,然后摸摸他的脑袋瓜子,道:「你会对我撒谎?真难想像。」 尹若玉笑了,说:「我确实撒谎了,跟你说我不记的自己识海的模样,其实我都记得,只是太害怕才假装忘记。」 藏第一次听到有人害怕自己的识海,也没想到尹若玉撒谎的是这个,部由心生疑惑,他问道:「为什么要害怕自己的识海,那是你心中的心境,不该让你害怕的。」 「我的识海不一样,那是一片冰天雪地,到处都是危险,只要我一踏入,漫天风雪就会铺天盖地的朝我袭来,风雪中满是杀意,我很害怕,更让我害怕的是我的识海竟没一个地方可以庇佑我。」 藏皱眉,听尹若玉接着说:「我很绝望,我虽然位居上神,但我的力量一直被识海中的风雪压制,直到我见到识海中唯一的一片绿地。」 「绿地?」 「是的。」想到那片绿地逐渐扩散,小树苗成长为大树,尹若玉笑了:「那本是一片小小的绿地,有一棵小树苗立在那儿,和周遭的风雪格格不入,可就是那小小的树苗保护了我,成为我心里的小天地,后来,小小的天地变成完整的识海,我才知道自己的识海真正的模样。」 看着藏,尹若玉笑着说:「是你让我学会勇敢,让我勇敢面对识海的那股力量,我战胜了她,也夺回本该属于我的识海,而那一直保护我的小树苗也成长为大树,成为我力量的泉源。」 不起眼的树苗,是他心里最大的安慰,如同这个人总在不经意间默默的保护他。 ‘是你一直在保护我。’脑海中闪过这句话时,尹若玉正看着藏,他想起了识海中那总是戴着面具的人,他的眼也是这样深邃,倒映在那双深邃眼中的,永远只有他,只有…… 只有谁? 除了自己,还有谁? 有个名字恍惚间在脑海中闪过,速度很快,尹若玉来不及抓住就消失无踪,藏看看又在发楞的人,握住他的手,轻喊:「若玉?」 尹若玉回神,刚好对上藏的双眼,他愣了下后缓缓摇头:「没事。」 藏看看他,确定他真的没事后才放松。他看看又开始飘落的雪,道:「你战胜了心中的魔,才释放业火的力量,这并非全是我的关系,你很坚强,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我还比不上你。」藏对尹若玉笑了。 他说的是实话,他迷惘,对自己产生怀疑,若没有尹若玉他会就此沉沦,但将他拉上来的是尹若玉,对藏来说,他才是最勇敢的那个人,是支撑他的力量。但对尹若玉而言,藏是他的勇气,这时他们才发现,原来他们早在不知不觉间成为彼此心中那股坚持的力量。 这就是爱。 意识到这点,尹若玉没由来的鼻酸,他抱住藏蹭蹭他身上的毛裘,在更了解爱的意义后,他突然有点难过,一种不知名的难过。尹若玉不解他怎么会产生这种悲伤的情绪,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知道为什么。 三个月后—— 「怎么还没好啊?」 「是啊!真是急死了……」 平静的孤雪陵峰今日特别热闹,大伙人都早早起床并外出,挤在一处院落前伸长脖子看着,族长在外面来回走动,脸上十分焦急。藏因为尹若玉的关系可以进入院子,坐在石椅上当观众,近距离看族长演绎何为焦急的丈夫。 是的,一直单身的族长三个月前和族里的女仙合婚,成功有了孩子,这会儿正是临盆的时候。 尹慕寒在经历龙族灭亡后一直在钻研医术,但没学过接生,却还是被族长抓过来以防万一,这会儿正和尹若玉待在屋内隔着一扇门给接生姥姥们下指导棋,那脸黑的跟锅底一样,接生姥姥们都不敢松懈。 灿灿也来了,他本想跟着进去却被尹慕寒赶出来,正和藏面对面坐着,依旧面无表情。 这三个月来,藏潜心钻研清心诀,如今已有小成,只差一步便可成仙,在族里引起轩然大波,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修行速度如此快的凡人,可见藏天赋异禀,但藏却觉得还不够。 他还要变得更强,他不仅要保护吕明,更要保护尹若玉,谁都不能再失去。 吕伟和吕裕的教训让藏谨记在心不敢忘记,更在修行上更加勤勉,甚至还跟若生、若靖、芳瑢这三个孩子一起习剑,也不怕被取笑。 顺带一提,银狼族族的族长向来由天定而非族人自己选出,天资聪慧的若生已经在下任族长的名单中了,和他并列的还有若靖,真是不能小看。只是族长的人选向来不会那么快出现预定,也因此引来族人的担心,族长倒是看得很开,他当初也是在前任族长尹诺日还在时便被预定,结果并非都是坏的,且前族长是自然走的,是功德圆满,要高兴的。 尹慕寒也宽慰族人不要想太多,大道运行的轨迹向来不是他们可以参透的,顺其自然就好。 这时屋内传来婴儿的哭声,接着接生姥姥的声音传出来,透着喜悦:「出来了!出来了!是个儿子!」 儿子! 众人一听连忙向族长道贺:「恭喜族长!」 族长站在原地呆若木鸡,还没回神,藏赶紧给他拍回神,急道:「发什么楞还不快进去!」 族长猛回神,连连点头:「对对对!柔雪啊!!」族长的样子惹笑不少人,也引来不少的人的羡慕。 族长夫人尹柔雪听说爱慕族长已久,族长似乎也对她有意思,只是迟迟没有开口,直到三个月多前传来尹柔雪要被许配的消息,族长急了,闹出一连串的事才知道是乌龙消息,经过这事两人确定了对彼此的心意,也不再避讳,大方认爱并合婚了。 顺带一提,族长名叫尹成风,由于大家老是族长、族长的喊他,以至于藏一直忘记问族长名字,差点以为他真叫族长,还是那场乌龙风波才知道族长大名。 趴在窗户边上看着族长手忙脚乱地抱孩子,闹得鸡飞狗跳的,藏想,这族长还真的是该可靠的时候很可靠,可真需要他的时候又很天啊! 看着族长尹成风抱着孩子,脸上是止不住的喜悦,藏看的笑了,同时也注意到他怀里孩子的模样。精致小巧的脸,银白的头发,还有一对狼耳和毛绒绒的尾巴,藏眨眨眼,原来…银狼族的孩子刚出生是长那样子,虽是人的样子却少不了真身的影子,那尹若玉刚出时也是这样吗? 看看族长怀里的孩子在看看尹若玉,藏的脸上闪过可疑的红晕。 ……好可爱,怎么办? 尹若玉正忙着逗刚出生的孩子,注意到藏的视线的他擡起头,对着藏就是大大的笑容,藏笑了出来,他转身靠在窗沿看着难得不飘雪的孤雪陵峰,心里对尹若玉的喜欢怎么都掩盖不了。 所以他才会选择———
第45章 经过三个月潜心钻研心法,勤练心剑,藏已经达到仙的境界,只要渡劫,他就会成为真正的上仙。这在族里引来轩然大波,所有人都等着这一刻,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每个人都难掩紧张和担心,渡劫不是小事,劫雷之下藏能否承受就未可知,更何况是之后的劫难。 站在孤雪陵峰的最高峰上,藏看着这曾经开启他识海的地方,是他和尹若玉第二次,却是真正的生死与共的地方。藏到死都不会忘记尹若玉当时是怎么拼命的要保护他,让他活下去。 天空隐隐传来雷声,微微的闪电不时照耀天际,逐渐的变得愈来愈强烈,藏看着,手缓缓握紧。尹慕寒看着逐渐凝聚的劫雷,道:「凡人成仙,必受雷劫,共七七四十九道,力量会逐渐增强直至毁天灭地。」 看着藏,尹慕寒很平静:「我想你已有所准备。」 「是。」看着劫雷,藏想起上山前尹若玉的焦急和挣扎,他想同行,尹慕寒不让,族人们也在尽力阻挡他,奈何他实在挣扎的厉害,最后还是灿灿直接将人打晕。 接住倒下的尹若玉,藏心疼,也很无奈,他不能让尹若玉和他一起去犯险,灿灿的动作虽然粗暴却也简单,确实为他解决麻烦。亲自将尹若玉抱回小屋,将他放在床上,藏拨开他额前的发丝,握着他的手轻轻一吻,呢喃道:「我会回来的,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 反复说了好几次,这不仅是说给尹若玉听,也是说给自己听。在尹慕寒来接他时,藏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他的手,最后深深看一眼尹若玉,才跟着尹慕寒上山。 轰隆隆—— 雷声不断放大,雷光更是闪耀整个天际,尹慕寒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往后退开,道:「雷劫下来时我会尽可能为你护法,但天雷之力难以想像,你…自己保重。」尹慕寒没说的话藏全然明白,凡人成仙并非易事,多少人折在这一关上,抱憾终生。 藏不会让自己遗憾,他要成功,然后再一次站在尹若玉身边,和他一起面对离峥,将这一切事端做个了断。 闭上眼,藏展开双手迎来第一道天雷,当天雷劈落在身上时,剧烈的疼痛代替了酸麻,藏闷哼,痛喊将要出口前咬住嘴,强忍下声音,天雷更是在他的周围留下黑色的焦痕,伴随一道比一道更加强烈的雷击,脚边的焦痕更加深邃,藏身上的血色也愈加明显,迎来第十道天雷时,藏再也忍不住,仰天长啸。 「啊———」痛苦的吼声在山峰上回荡,山脚下的众人听到了,纷纷急着想要冲上去,被尹成风挡下。 「不能去!」 「可是,族长……」 「不能去!」尹成风眉头锁的死紧,一脸严肃,他挡下族人,道:「这是天道对他的考验,必须他自己承担,不可功亏一篑!」 尹成风的话在理,藏努力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天,若他们贸然出手只会害了藏,更会让他这些日子的付出付之一炬,想到这众人只能忍下冲动,听着藏的惨叫,痛苦的忍耐着。 山顶上,藏不断承受着劈落的天雷,雷击一道比一道强,尹慕寒的保护阵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还是得藏自己撑下去。藏浑身浴血,他勉强睁开眼看着黑压压的天际不时闪过雷光,然后是愈来愈粗的雷击劈落,而在雷击之后,仿佛有些黑气在空中盘旋,他定定看着,眼角缓缓流下血水,在下一道雷击劈落时,风雪不再,只有他颠倒的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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