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零小小地弯了一下膝盖,又把头顶的羽须也软倒下去和曦雾的犄角高度对平。 “调整完毕,现在我们一样高了。” 曦雾:“……” 在等待婚礼仪式正式开始的这一个小时里,曦雾是如坐针毡。 他时不时地就偷瞄身旁的枢零一眼,至今也很难以置信,枢零居然突然从一头毛绒蛾子变身成了一名大酷哥。 枢零倒是一直都很安静,他无声无息地坐在那里闭目养神,曦雾偶尔都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或者似了。 不是他说,枢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坐那儿,真的很像似了,枢零的胸膛都没有呼吸起伏的。枢零并不需要这种原始的气体交换方式,他脸上那只高挺的鼻子只是一种装饰品罢了。 曦雾在偷瞄了枢零好几次后,他慢慢地开始脸红了——我去!我们马上就要喜结连理,并在以后相邀一起造小孩了! 一想到生小孩,一想到生小孩前需要做的那些重复体力劳动,曦雾就红透了脸,再也不敢去偷看身旁的枢零哪怕半眼。 虽然曦雾对男性并不感冒,但是,他在他的家人们四年以来的房中术教学调教下,他连大扑棱蛾子都可以接受了,区区男人,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不不不!曦雾!振作!你不能再在这个话题上细想下去了!要知道枢零可是会【情绪感知】的!你靠他越近,他就越能感知到你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快把你那些对帝权陛下不够恭敬的想法全收起来! ……可枢零他根本连怎么生小孩都不知道,那我现在即使在脑海里光明正大地搞黄色,他也看不懂我在搞什么吧。 曦雾忽然有点蠢蠢欲动跃跃欲试。 但又觉得这样子开黄色玩笑不太尊重人,他便打消了此类念头。 时间一晃而过,当五点的钟声响起后,曦雾与枢零的婚礼仪式准时开始了。 这场天方夜谭的婚礼,其仪式司仪是虫群的十二座摇篮之一,代表“祭祀”的弥西图。 弥西图是虫群的所有摇篮中最为特殊的那一座,她并不负责生育,她至今已经活了十多万年,比联盟的历史都还要长。 其他摇篮的本体都巨大无比,只得分出一具分身代她们四下走动。而弥西图的本体就只有其他摇篮们的分身大小,身高不过四米出头,体长也才六米多。她更像是一位普通的虫族人,而非一座母巢,更非一座摇篮。 弥西图的模样和蓝星上的蜘蛛十分相近,她的身体颜色是淡紫色的,眼睛是金色。 她膨大的腹部形似一只待放的玉兰花苞,八条细长的蛛腿也似花的茎秆,整只蜘蛛的模样十分美丽优雅。 此刻,她将自己倒挂在她于两根立柱间编织出的巨大雪白色蛛网上,在她身后,是典礼之塔全开放的那一侧: 上方是星辰漫天、散布太空巨构无数的漆黑夜空,虫群的中央区只有夜晚没有白昼; 下方是虫山虫海的围观虫众,他们正在心灵网络中沸沸嚷嚷地相互交谈着。 弥西图高举自己末端两条细长的蛛腿,她以心声与喉嗓共同高声吟唱: “有请——新人双方登场——” 她带头用自己的后边四条腿鼓起了掌。 于是婚礼现场中的九十九桌宾客也都跟着鼓起了掌,在典礼之塔外正通过全息投影围观婚礼仪式的虫族人们也都跟着鼓起了掌。 甚至远在天外、天南海北数亿光年外其它地方的大部分虫族人们,也都在同一时刻跟着鼓起了掌。 这就是虫群在升入太空后,被亚空间所赐福过的种群能力——【心灵网络】 一切消息、指令、情绪、热门信息、热梗meme,都将以极快的速度,无视宇宙的宏大尺度在这张网上瞬息传播。 虫群天然便掌控这样的超光速超距通讯技术,他们是天生的星际种族、战斗种族,他们在十万多年前与银心智械的那一场旷世战争后,威镇寰宇,毫无悬念地坐上了星际老大哥的位置,至今也无人敢挑战虫群的威名—— 主要是也没什么好挑战的,虫群成也【心灵网络】败也【心灵网络】,无法和其他种族者心灵相通的恐惧感使得他们极端排外,他们向来奉行文明孤立主义,你不惹我我不惹你,偏居一隅过着单机玩家般的生活。大家都很默契地统一选择了绕着虫群走,谁都不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去招惹虫群。 所以才更显得“天方夜谭”这事儿奇怪,虫族人怎么突然就不再完全孤立,铁了心的要把和联盟间的这道星门给修起来呢。 就好比一群极度害怕蟑螂的人,在看见自家出现了一个通往蟑螂窝的小洞时,他们的第一想法不该是把洞堵起来吗,怎么会想着去把洞扩大加固呢。 对此,曦雾的心中以有一些模糊的猜想。 “枢零,我们该一起出去走婚礼红毯了。” “好。” 枢零弯下膝盖耷拉下羽须,将身高和曦雾统一得有“夫夫相”。 曦雾满头大汗地制止了他,他怎么还记着这茬呢! 枢零乖顺地直回膝盖和羽须,又乖顺地任曦雾牵起他的手。 他今天戴了一双厚厚的黑色丝绒手套,这双手套让曦雾少去了许多若和枢零肌肤相贴的尴尬。 但他手心上的淡淡体温,却也还是让曦雾绷紧了身体、僵直了尾巴。曦雾反复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终于调整好状态,管理好表情。 按照联盟的婚礼传统,他和枢零两人将手牵着手共同走出象征隐匿的帷幕,共踏上象征感情长路的婚礼长毯。 并于所有宾客的瞩目与祝福之中,走至长毯尽头的司仪处。
第17章 婚礼 在伸手将那道深黑帷幕撩开、被礼堂中的光芒照应到脸庞上时,曦雾自己都有些分不清自己心底的情绪了—— 是彷徨?是迷茫?是哀愁? 曦雾的脸上挂着经皇室礼仪课培训后的完美微笑,他以一个无可挑剔的优雅姿势,先一步迈出帷幕,又绅士地往旁一步走,替后方的枢零将幕布掀得更开。 再半弯腰行礼,邀请对方一同走出来,共踏上象征婚姻长路的描金红毯。 “砰——!” 当枢零也踏出帷幕后,婚礼仪式的第一轮礼炮炸响了,银白的闪银粉在漫空飞舞。 紧接着,随着他们二人在红毯上又走出一段距离,第二轮礼炮也跟着炸响,这次洒下的是赤金色的闪粉。 曦雾控制住自己的目光,尽量不去看两旁的那九十九桌宾客,更不去想典礼之塔外密密麻麻的围观虫众。 他极力想要隐藏起自己内心底的那些悲春伤秋的忧伤情绪,因为枢零有【情绪感知】的特殊天赋,曦雾不想被枢零发觉到,今天明明是他们俩大喜的日子,他却并不怎么开心快乐——任谁跟一个连话都没说过多少的人结婚,心里都会不开心吧。 ……而枢零今天嫁给他,枢零的心底又是怀着何种心绪呢? 在曦雾的眼角余光中,枢零的面上没有分毫的情绪,他就仿佛一具没有被植入情感逻辑芯片的仿生机器人,亦步亦趋地跟在曦雾身旁。 曦雾不禁在心底发出一声叹息。 其实,曦雾在乎枢零毛绒蛾子的外貌,但又没那么在乎。枢零能变成人形很好,而如果不能变,对曦雾来说,也差别不大——于爱情那圣洁的大门前,一切肉皮囊皆为粗浅表象,不过白骨皮肉罢。 曦雾不是异性恋,也不是同性恋,他是爱性恋。 只要有爱情在,什么外貌、年龄、种族、性别、地位、道德、伦常,通通去他祖宗十八代。 而如果没有爱情在,那什么外貌、年龄、种族、性别、地位、道德、伦常,也通通去他祖宗十八代。 曦雾始终觉得,一个人一辈子就只能结一次婚,并且结了就不能离,一定要至死方休。 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是过于极端的,可是,如果不这样走极端,那怎么能收获到最艳丽、最炽烈的爱之花呢? 曦雾曾向自己发誓:我绝不在婚姻、爱情上将就。不是要陪我走一辈子的人,我绝不在红毯上牵他的手。 现如今,曦雾却在红毯上牵着一个甚至相互间都不太相熟的人的手。 他怎么能不在心底叹息。 他终究还是没能娶到,他年少时渴望的爱情。 但他娶回了联盟与法丽塔暂时的和平。 又是第三轮礼炮炸响,亮银的彩带从空中坠落。第四轮礼炮声中,又落下了纯金的彩带。 到第五轮礼炮,款款落下的是纯洁无瑕的白玫瑰花瓣;第六轮礼炮,这次落下的玫瑰花瓣是真诚之金色。 曦雾同枢零手牵着手,漫步行走在这样美轮美奂的玫瑰花瓣雨中。他听着四周的一阵阵掌声、欢笑祝福声,被一簇簇水晶的炫光晃着,最终还是心底微酸,有些被这爱情的梦幻泡影给迷离了眼睛。 ——也罢。 第七轮礼炮将热烈之心的红玫瑰花瓣雨降下了。 ——事已至此,那就这样吧。 在第八轮礼炮声中,在落下的五光十色的晶体碎屑雨中,曦雾的那张完美无缺的微笑着的脸,终于一寸寸松动、开裂。 他浓郁粘稠的情绪正向外漫出,他主动将枢零的手握得更紧了一分,即使他并不知道,他此刻握着的是不是他余生里正确的那个人的手。 但曦雾也仍旧占有性意味十足地,将手指挤进枢零的指缝间,将他们的十指相互紧扣—— 反正也没有说后悔的余地了,不管了,摆烂了!娶错人了就娶错人了吧! 枢零,咱俩这辈子都注定拉扯不清了!我要让你狠狠地给我生小毛毛虫口牙! 枢零头顶的黑红羽须左右轻晃。 他略略斜过眼神,就看见曦雾的小白脸上正挂着一抹分外阳光灿烂、也分外欠揍的坏笑。 “砰——!” 第九轮,也是最后一轮礼炮响彻了。 在这最后一轮礼炮里,没有什么东西从天落下,而是婚礼场地内地面的所有黄金玫瑰都盛放了。 一只只透明发光的蝴蝶从花心中飞出,恣意地舒展起翅膀。就像天上的极光落到了地上,蝴蝶们汇聚成一条宽阔的青蓝色光河,又将大地链接向天空。 一些四散飞舞的光蝶不小心黏到了弥西图的蛛网上,引发一阵阵不休的震动。 弥西图俯视着两位站到她面前的新人,她用她历经了虫群十多万年沉沦起伏、星海争霸的平静目光看着他们。 他们其中一位是虫群最伟大、最出色的生物科技杰作之一;一位是来自遥远他乡、374亿光年外的异族人。 该是一种怎样的命运巧合,才使得他们共同站到了此处呢。 弥西图缓缓地将那些被亚空间“开光”过的占卜命途牌拿出,让它们逆着重力飞到空中,列成长长的两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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