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距离后,前方的亮光越来越刺眼,那道声音也越来越大,非常熟悉,却本能地厌恶。 直至走到那闪耀的光圈前,抬脚融入光芒中,声音才终于浮出水面。 时茧睁开眼,余宸焦急的脸代替天花板出现在他上方,急切地呼喊着他,见他醒来,那口气松得很明显。 “你终于醒了。” 时茧没应声,对自己为何会和余宸在一起而感到意外。 他坐起来,当身旁这人不存在,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是类似于禁闭室的全封闭金属屋,墙壁的具体材质不清楚,但时茧猜测应该很难用蛮力或者AS打开。 确认除了一道厚重的金属铁门之外再没有任何出口之后,时茧才终于肯正眼看余宸,一开口,便是让人失望的冷淡:“你怎么会在这儿?是你把我绑来的?雷雨呢?把他放了,别对他动手。” 自从在医院被时藏锋用信息素等级压制羞辱过后,余宸便被余维强制带离,关在自家别墅里软禁起来,除了从电视上得知时茧被授予联邦之星的勋章之外就再也没有了他的任何消息,更别说能见上一面。 没想到这次居然有机会,余宸本来还有些期待,没成想时茧完全把他当仇人看待,醒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不留丝毫情面的质问。 余宸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去了,心里难受,但又不敢还像以前那样动辄言语暴力,只低眉顺眼地一一回答道:“我被我爸绑回来了,今天突然被他扔进来,本来还挺郁闷,没想到你也被抱进来了。我看你是昏迷状态,怕你出什么意外,就一直守着你。至于雷雨,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没看见他。” 时茧一直盯着他,没发现什么异常,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也只能作罢。 他缩到墙角,和余宸拉开距离,担心着雷雨此刻是否也和自己同样的境遇。 但哪怕再冷脸,余宸看着好久不见的时茧,心里还是痒痒,一点点挪动着试图靠近,就在只差一臂宽的距离时,时茧突然睁开眼,冷冷道:“离我远点。” “……”余宸又抱着自己默默挪回了原来的位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金属屋里的空气却越发凝滞,时茧依靠天赋能够察觉出从自己醒来到现在过去了多久,正是因为眼睁睁看着被困的时间越拖越长,再等下去也只是坐以待毙,更别说弄清楚雷雨的安危,于是不得不忍着恶心从余宸身上下手。 “你是余维的亲生儿子,他为什么也把你关在这里?” 余宸没有那个感知时间的能力,等得昏昏欲睡,时茧的声音像盆从天而降的冷水般,一下子就泼醒了他,又高兴又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被他带回来后,就一直关在家里,不让我回小队,也不让我去第一军校了。” 时茧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且越来越深—— 他不明白,余维关着余宸做什么?仅仅是因为嫌他丢了余家的脸吗? “只是单纯地关着你?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怪异之处?” 余宸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回答没有,但又不自觉地回忆起余维的要求,迟疑道:“也有吧……家庭医生会每天检查我的身体,给我输液,这算吗?” “你受伤了?” 余宸就当时茧在关心他了,怕他觉得自己是个病秧子,立刻否认:“只不过在救援你的时候受了点皮外伤而已,没什么大碍!” 时茧“哦”了一声,“但我听我父亲说,他用信息素等级压制,把你的腺体重伤了。” 余宸羞愤地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头低得深深地,瓮声瓮气地说:“区区信息素压制!……根本没多大影响。我现在一点后遗症都没有,不信你试试?” 时茧冷笑一声,在本来就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距离上又主动挪远了些:“谁想闻你那烧焦了的信息素。” 余宸吸吸鼻子:“你怎么知道我的信息素是这种味道。” 话音未落,两人都是脸色一变,空气中早已不知不觉弥漫着满室的焦木信息素,无孔不入地扑向这密闭空间里唯一的Omega。 余宸怕时茧误会自己,又勾起曾经那些不好的回忆,忙解释道:“没!我不是故意释放信息素的!我以前对你做过的那些事是很混账,也欠你一个道歉,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也不稀罕,但至少我自己心里发过誓,绝对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对你!” 时茧脸色难看,倒不是怀疑余宸话里有假,而是这些信息素过分浓郁,且十分霸道,即使他已经明确表示了拒绝,仍不管不顾地试图强制撬开他的腺体,让这个漂亮诱人、未被标记的Omega为自己打开。 余宸在一开始的慌乱自证后也渐渐冷静下来,他一开始本来是害怕自己失控的信息素会伤害到时茧,但事情……好像不是这样发展的? 他的信息素似乎很兴奋、很热烈,并不像是遇见同类时那样势必要争个你死我活的针尖对麦芒,反倒像是主动凑上去,要……求偶一般。 等等,求偶?! 余宸一瞬间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时茧:“你、你二次分化不是分化成Alpha了吗?!我的信息素……?怎么、怎么会……” 他震惊到语无伦次,时茧倒不慌不忙,慢悠悠地解释:“因为那次的‘二次分化’根本就是假的,由我父亲一手策划,在向所有人撒一个我是Alpha的弥天大谎。而在捣毁极端组织的基地时我被注入了觉醒药剂,强制我进入真正的二次分化,所以我真正的性别从始至终都是Omega,你们所看到的只不过是一个谎言,一个假象。” 时茧顿了顿,似乎自己也觉得荒唐,有几分自嘲地笑道:“最荒诞的是我在重伤后记忆受损,连自己都忘记了这件事,直到现在才终于又想起来。” 余宸听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问:“那、那你父亲……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知道一个本来预测会分化为高等级Omega却分化成E级Alpha会面临什么吗?这岂不是说你因为那个虚假的二次分化所遭受的一切本该避免的不幸,都是由他一手造成的?” 余宸见过时藏锋为了时茧不顾他第一军区继承人的身份而重伤他的腺体,所以他实在不敢相信时藏锋会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时茧是他亲生的儿子,他怎么会?! “刚得知的时候……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吧。怎么会有父亲能狠得下心这样对自己的孩子?”这些事早已过去,如今再提起来,时茧也早已没了最开始那种心如刀绞的痛,他用一种看淡了所有,非常平和的语气娓娓道来:“但很快我就想通了,他这样做是想隐瞒我的真实性别,以防有极端组织盯上我——事实也的确如此,那个已经不复存在的组织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 时茧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意有所指:“而且,应该也不止是一个势力盯上了我。我不清楚他这样的方法是否对保护我起到了作用,但为此而带来的痛苦是真实存在的,我不会忘记这点,无论什么也弥补不了。” 其实按时茧对时藏锋的信任和依赖程度,但凡时藏锋下这个决定之前事先和时茧通过气,那结果一定会完全不同,他会有心理准备,知道父亲并未真正抛弃他,总不至于在孤立无援、举目无亲的环境里把委屈打碎牙一起咽下去。 那些伤害不是时藏锋直接造成的,却是来源于他,直至今日时茧也没有办法恨自己的父亲,却也没有办法真正原谅他。 余宸有些唏嘘,不好插手父子俩之间的事,也注意到他话里的另一个势力:“你怀疑我父亲?” 时茧丝毫没有沉湎在失落的情绪之中,迅速地调整好状态,直勾勾地盯着余宸,反倒把这个曾经翻天覆地的混世魔王给看得有点不自在了:“我能相信你吗?抛去恩恩怨怨,如果你只是一个接受了联邦十几年教育的,第一军校的一年级新生,我可以把你当做军人去信任?” 余宸意识到时茧话里的严重性,他忍耐着腺体暴。动的不安和焦躁,郑重而庄严地说:“作为一个Alpha,我的职业生来就是成为一个军人守卫联邦,为联邦和人民战斗到最后一滴血流尽,我的同伴可以托付给我百分之两百的信任;私人方面,那些恩恩怨怨我没有办法抛开,因为错的人一直都是我,我欠你的、对不起你的,都要百倍千倍地偿还给你。” 说着,余宸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种令人难以深究的、复杂的情绪,定定地看着时茧,轻声道:“我离开得太急,还没来得及很正式地跟你说一句对不起。我知道你厌恶我,想想我以前做过的混账事,别说你了,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畜生。所以于公于私,无论你想让我做什么,只要不伤及无辜,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会替你办到。” 余宸言辞诚恳,时茧也就不浪费时间了,开诚布公道:“我怀疑你父亲和异种有勾结,或者……他本身就是变异异种,伪装成人类,想要覆灭联邦政权。” 为了防止这件屋子里藏了窃听设备,这段话时茧是用温隅安教他们的密语交流的。 果然,余宸脸色大变,脸色“刷”一下雪白,在这样重大的打击下几乎停止了思考,整个人都陷入一种停止的状态中。 连那原本燥乱的焦木信息素,都安静了不少。 这让他怎么相信呢—— 接二连三的重磅消息,先是时茧的真实性别,又是时藏锋一手策划儿子的假“分化”,现在,甚至连他的父亲,第一军区的总指挥官,都严重涉嫌与异种有牵连了—— 他根本、根本就没有办法接受。 时茧对此早有预料,对余宸的反应也谈不上失望,反而在他意料之中。 任谁忽然得知自己父亲和异种有瓜葛,一时半会儿都不可能接受吧,认为对方在胡说八道也再正常不过,接受得太快反而才有诈。 他接着分析道:“不只是和异种,我充分怀疑你父亲和那个极端组织也有来往。你被带回第一军区了自然不知道,但这期间,你父亲为了向我父亲施加压力将矛头指向我,暗中让督察队队长以种种莫须有的罪名逮捕了牧野教官,我去找皇帝才拿到了赦免令,隶属于皇室的联邦安全局也对督察队相关涉事人员进行了调查,而这个督察队队长畏罪自杀后,基因被检测出与异种高度相似,但外表和人类一模一样。” “他和余维牵连极深,那余维对此是否知情?是否参与?或者干脆就是他的上级?这牵扯到一个绝密档案杜鹃计划,我第一次听说,正是在极端组织首领的实验台上,他不仅试图给我注射促分化针剂,还试图让我参与到这个杜鹃计划中来,前者是他自己的私心,后者却是一个神秘人的命令。” 时茧回忆着过往种种,将那些隐秘的、不起眼的蛛丝马迹层层剥开,剩下的那个答案,即使缺乏实质证据,也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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