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画展的钻石项链,可能是花费心力修补好的那幅画作,或者是背上斑驳的鞭伤。 一直在陆上张望的人,实际上已经静默地被水波淹没。 “你其实不想我死,”归温舔干净手上的污渍,“就算我不爱你,你也舍不得我死。” “你想说什么?”宗弦咬在他的耳朵尖。 “我还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自己手上的被舔干净,归温又去舔宗弦身上的,“我不怕自己,我怕的是你,怕你会死。” “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会死。”宗弦捏住归温的后颈,“闭嘴,你再这样下去,今晚我会做到你死为止。” 归温没忍住轻笑出声:“我看到就会想弄干净的。” 他抱着宗弦的脊背,承受着对方的动作。归温特地抽时间联系陆与藤,如果宗弦很久很久都没有找到他,务必转告对方,他的丈夫去远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也不知道下一个目的地会是哪里。 宗弦还要在这个世界继续活下去。 “你受伤了。”宗弦的动作忽然停下来。 归温下意识抓过对方的手臂。“不要停下来。” “你受伤了。”宗弦刻意加重了语气。 归温干脆翻身坐到宗弦身上。 宗弦好不容易劝服归温停下来,后者坐在床边,蓦然开始大颗大颗地掉眼泪。 “不听话,”宗弦抬手去擦对方的泪水,“硬是不要停,现在知道疼了?” “……嗯。”归温顺着宗弦的话答应。 宗弦沉默地看了归温好半晌,毫无预兆地开口。“想画画吗?” “现在要我做作业,你对我好差。”归温撒娇似的抱怨。 “等你想画的时候,”宗弦把丈夫很轻地抱进怀里,“画一张自己送给我。” 宗弦这张画没有等太久,归温清理好身体,一恢复气力就坐到画架前,在系统Buff加成下完成了一张自画像,交到宗弦手里。 他原本想试着自己画,奈何水平实在是不够看。 宗弦当着他的面,在画上吻了一下。 “婚礼很多人会来。” “我知道。” “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对吗?” 归温的神色不自然地一僵,但很快又笑了。“连地狱我也陪你了,你去哪里我都会在的。” 宗弦吻在他的侧脸。 …… 教堂的钟声响起,一对新人走在玫瑰簇拥的长廊上。 归温第一次穿这套定制好的礼服,尽管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尽力克服。 他没有太多朋友,几个聊得来的室友,陆与藤也算一位,对方入场的时候特地向归温祝贺。 “观白,你留给我的消息到底是什么意思?”陆与藤在归温耳边压低音量,“你结完婚就要自己去旅行吗?” “我有……不得不做的事。”归温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唯有搪塞过去,“总之他没有问起,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陆与藤不好意思再深究,而是举杯与对方一碰。 所有宾客到齐,宗先生牵着归温入场,宗弦看着他的新郎走到他面前。 神父宣读结婚誓词,念到“不离不弃”,归温没忍住湿了眼眶。 “我愿意。” 宗弦抬手去擦归温的眼泪。“我愿意。” 戒指被交换,归温此时此刻才看清,原来戴的内环刻着自己的名字,交换后的内环才是宗弦的名字。 脱出前的三十小时系统强制在线。[我不能带走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吗?] [不能,这是铁律。]O0O的机械音毫无温度。 宗弦在众人面前与他接吻。 “不要哭。”他说。 归温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用力地抱住宗弦。 直到夜色昏黑,人才终于回到新房。由于时间仓促,宗弦没有购置新的房产,婚后还是继续居住在公寓里。 被套和床单换了全新的红色,归温就坐在床边泡茶。 白天招待宾客喝酒太多,归温不愿再喝,回到房间里才换了茶。 “好香。”宗弦看着归温摆弄茶具,表面上在说茶,实际手掌却贴在归温腰上。 “先等一会。”归温对上宗弦的视线,“要我换婚纱吗?” 一整天穿着礼服,另一套婚纱毫无用武之地,归温想起来才问了这么一句。 “换了。”宗弦用一种暧昧的视线打量他。 归温毫不避讳,当着宗弦的面将礼服脱得一干二净,换上定制的短款婚纱。 宗弦握住归温的手腕,贴在唇边。“真美。” 归温注意力转移到桌面的茶具上,他将两个茶杯斟满,其中一杯被递到宗弦手上。“合卺茶?” “好。”宗弦的手臂与归温的相交在一起,茶杯碰到嘴唇边,瞬间饮空。 归温的视线在宗弦的茶杯上停了很久,才由于对方突袭似的吻不得不挪开。 炽烈的吻逐渐脱力,宗弦就像是溺毙在吻里一般,最后昏睡在归温的怀里。 “晚安,我的先生。” 归温的眼泪又不听话地掉了下来。 [我舍不得他一个人。] 系统似乎刻意沉默了片刻。[宿主,放心,他不会一个人孤零零在这个世界里的。] 归温没有再与之对话,而是伸手去碰宗弦的脸,不断企图用视线将这张脸刻画进自己脑海。 [系统编号O0O,为宿主归温执行脱离程序。] 归温一瞬间失去意识。
第34章 被闻写月摸过的嘴唇微微发热。 清醒过来的时候,归温已经出现在研究所休息室的床上。 [已自动为宿主执行情感归零。] 归温还记得在书中世界里经历的每一个情节,记得宗弦与其他人的名字,但一切回想起来就仿佛是别人的记忆,没有太深的触动。 原来他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吗? 归温下意识摸了摸白大褂的衣角。 [O0O号系统判定中……宿主未触发终极任务,评级为D,已清除体内百分之一的辐射。] 归温苦笑,至少比零强,这么算即使自己任务完成得再一塌糊涂,穿进一百个书中世界也能彻底清除辐射了。 他摸过自己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距离他穿进书中世界前,居然仅仅过了十几个小时。 没等到重新适应现实环境,手机铃声蓦然响起来,是同一项目组的许烟翎打电话过来,大抵是有要紧事。 他下意识接通:“喂,你人呢?新所长刚来上任你就迟到啊?” “新所长?”归温脑子里立马勾勒出一个严肃刻板的中年人形象,“所长脾气很差?” “有点,不苟言笑的。”许烟翎语气焦急,“总之你没事就赶紧来吧。所长刚刚发现你没到,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问我们项目组以前是不是也这么懒散,组长是不是不管,我还没说你是组长,不然你会更惨。” 完了,一个脾气不好的严肃刻板中年人。 归温挂断电话,立马翻身下床。他从休息室赶去打卡也就十来分钟的事。 许烟翎原本正在观测数据,见到归温如此短时间就出现在研究室里,不由得讶异:“这么快,你早到了?” “指不定在附近吃早餐吃过头了。”另一位男同事没忍住笑。 “我又不是你啊,吕知佳,”归温没忍住皱了皱眉头,“有点钱全炫嘴里了。” 吕知佳一听就急了:“犒劳一下自己怎么了,委屈什么也不能委屈嘴啊。” “好了好了,开玩笑的,多吃点吧。”归温轻笑出声。 “还笑,”许烟翎连忙插嘴,“小乌龟,所长让你到了去他办公室。” “祝你好运了,小乌龟。”吕知佳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归温深吸一口气,按电梯上楼。父亲是上一任所长,在国外毕业后,他就在父亲的引荐下进入省属研究所工作,这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 所长办公室的门牌已经更换,上面端端正正印着几个大字:省属人工智能研究所所长,闻写月。 名字还挺有诗意。 归温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传来男性的声音:“进来。” “闻所长,”归温心虚地笑,“早上好啊。” 闻写月猛地从文件上抬起头,他的视线很明显地钉在归温身上,良久没有移开。“你……” “闻所长,抱歉,下次不会迟到了。”归温也不由得怔了怔,本以为所长会与他以前碰到的中年教授差不多,结果眼前的男人看上去很年轻,摸约二三十岁,五官生得很精致,像是偶像剧里的主角。 这么年轻就当上所长,手上到底是有多不得了的研究成果? “过来。”闻写月朝他招了招手。 归温老老实实地站在闻写月跟前,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会儿,扯过他的胸牌看了看,开始在电脑信息库上查找他的资料。 “归温,对吗,”闻写月操纵着鼠标往下浏览,“国内Top学府本科毕业,在国外攻读硕士。” 他顿了一下。 “我也在美国留学过。”出乎意料的,闻写月抬头朝归温笑了一下。 归温蓦地被打开了话匣子,与闻写月谈起在美国的见闻,不知不觉就聊了半个多小时。 “吃过早餐吗?”闻写月将放在另外一桌上的面包牛奶推到归温面前,“我买多了。” 归温摸了摸肚皮,刚回到现实世界确实什么都没吃,他毫不客气地收下闻写月的早餐。“谢谢闻所长,那我拿回去吃。” “就在这里吃,”闻写月将边上的一张转椅推过来,“坐。” 归温坐下来,二话不说就开始狼吞虎咽。一开始进入办公室还显得局促不安,但跟闻写月聊了这么一段,他无意识地放松了不少。 许烟翎根本就是忽悠,哪里脾气不好了。 直到面前的食物仅剩下包装袋,归温才站起身向闻写月打报告:“所长,我吃完了,先回去工作了。” “等等。”闻写月几步到归温面前,指腹在他嘴角轻轻抹过,“脏了。” 毫无来由地,归温觉得被闻写月摸过的一小片嘴唇微微发热。“……谢谢。” 归温逃难似的离开办公室,他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没来由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他分明是第一次见闻写月。 脑袋里思索闻写月的事,归温一整天都浑浑噩噩,好半晌才把实验表格填写完毕。 许烟翎见他有气无力,没忍住拍了拍对方胳膊:“你这是怎么了,被所长骂惨了也不用这样吧?” “他没骂我,还跟我聊留学的事。” “不是吧?”吕知佳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他今天骂我们的时候可凶了,你说对吧烟翎姐?” 许烟翎并不反对吕知佳的说辞,归温没忍住眨了眨眼睛,这显然很难与他见到的闻写月重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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