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怪最擅长的只是魇惑人心,以柔克刚,此际又要聚起心力蛊惑,可霍雪相已然清明,冲天剑气势不可挡,一下将它所有防备击碎,甚至直入其后将它削去了半张脸! 这长得拼图一般的鬼怪惨叫一声,常人受霍雪相一剑哪有活路,但它并非人间之物,身体暗淡一点竟又长出半片脸,手握帛书,一拍地面,抽起全镇无数人的心念,化为条条金丝,作为武器攻向霍雪相。 白露还想上去再打几下,霍雪相已是出剑迅疾地解决这鬼怪,不知怎的比平日还要凌厉几分。 方才第一剑削去了鬼怪半张脸,见其无事,摩空剑“铮”一声飞出,直直穿入脊骨钉住神魂,将它整个钉在了神庙柱子上。 “啊啊啊——”剑气荡过神魂,剧烈的痛苦让鬼怪嚎叫起来,整个身体崩散为数块,只有中间丝丝缕缕的黑气勾连,处于溃散边缘。 手里的帛书这下也握不住了,掉在地面,被白露捡了起来。 “帛书好像是真的……难怪那么厉害,连师尊也中招了。”白露见过婆娑儿借用巫族帛书遗术召唤古妖的阵势,难怪刚才师尊也没能立刻察觉。 想到刚才的场景,白露有些后怕,又难免得意地道:“差点被它弄晕了,还好我知道师尊不是那种人。这抽象鬼想让我们师徒相残啊,真恶毒!” 师尊对他那么好,还帮他找巫族线索,这种时刻就算舍不得又怎么可能强行不让他走,根本就是挑拨离间,幸好他对师尊有十足信心,这肯定不是真正的师尊! 而且他也不可能毫无牵挂地离开这个世界,回想来,修仙界已经在他心里也留下了深深的痕迹,无论是生活还是学习,尤其师尊…… 白露飞快瞄了一眼霍雪相,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毕竟是师尊,大局为重! 霍雪相握剑的手不可察觉紧了紧,有一刹那的僵硬。 因为只有他才知道,在方才幻象之中自己真实的想法。 若无心,念怎会自动? 就像白露心中也一直有回家的渴望,才会瞬间被惑住。真切面对白露要离开的场景,他也是真的无法情愿眼睁睁看着白露离开,正是这样的念动,才会让那鬼怪趁隙而入影响到他,乃至险些真有出格之举,自私地把白露留下来。 此时面对白露全然的信任,他几乎不敢直面。 也是此刻,霍雪相完全直视了自己的内心,他的确爱慕自己的弟子。也许早在抚摸白露的发丝之时,就贪恋上了绒绒的触感、温暖的气息。 这几日在无人认识之处,更放大了这种贪恋,如同置身不愿醒来的梦。 他将博鸾仙君的预言斥之为无稽,总认为自己要镇守此方人间,白露却以回家为念,只觉迟早他会亲手找到白露回家的路,送白露归去自己的世界,甚至一度不知白露对他有几分是师徒之情…… 可真正身处幻觉中,仿佛一场残酷的演练,不得不直视。 其实一念既起,便再难压抑,神光湾一时沉溺已不可杜绝念想,回望种种,想来他在白露心中亦有份量,所有体温应当不是他的多心。 自然,面前尚有横亘在二人之间的阻碍。 我又当如何? 如幻境一般动私念,或徒然守在原地?不,这都非他所愿。 霍雪相放弃飞升从来不是畏惧天威,剑锋不折,此心不灭。所以,两界之隔又如何,他也要斩作通途。 万种杂念在心间掠过,只是一瞬之事,剑修已有决心,却只能悉数按下,面对眼前异象。 神光侯爷方才都吓得躲在翘起的地砖后,此时面色发白:“这什么东西,它,它一直躲在我庙里吗?” 他作为庙中主人竟是一无所知,就如也被蛊惑了一般。 白露求助地望向霍雪相,似是已全心在琢磨这鬼怪。 霍雪相失神一息,这一切好似尚不在白露心间,毕竟向来自由散漫,唐突行事恐会吓到他,无事,待斩去所有阻碍…… 霍雪相彻底稳住自己的心神,说道:“魇鬼。” 这独特的外表,很好辨认。 “什么鬼?”白露还没搞清魇鬼是什么东西,凝视片刻道,“还是叫抽象鬼吧!” 这长得七上八下的,太抽象了。 “哦!是它!”神光侯爷也想起了自己漫长的岁月中的确听过魇鬼名号,“魇惑心神,挑动人心中七情六欲,吸食怨念者,便是魇鬼。但魇鬼向来存活在幽冥界,人间难得一见啊。” 人间偶然也会有幽冥界逃脱出来的鬼怪,但神光侯爷是没见过几次,因为一旦有往往就被名门弟子们杀了,不够人家分的。 白露也从脑海中挖出了自己的确听过幽冥界这个设定,采青师妹说有幽冥界的邪物就打死,还让他担忧了一下自己这个异世界身份。 回忆了一下魇鬼的技能,觉得它长得还真是那么回事,就像做梦看到的一样,乱七八糟。 而且这样一来,神光湾发生的怪事也就可以解释了,都是魇鬼从中操纵。 神光侯爷反应过来后更是一拍大腿:“我是不是也被它魇惑了,我就说我怎么也没疑惑过自己修行这么多年突然精进,还有我保佑的那些有情人,居然也老吵架!” 看来魇鬼一直就依附在他的庙宇内,甚至可以利用他的孢子影响镇上所有人,勾动他们的心念,放大负面情绪,就如方才一般。 魇鬼以人的怨气为食,而且这一只不知道是因为依附神光侯爷,还是自己也格外喜欢拆散情侣,每次神光侯爷才给人保佑好了,它一顿挑拨,又让人吵得不可开交,搞得跟永动机一样,分分合合。 而且这样一来,他们也知道为何玄山先前来的弟子昏迷了,看来是人险险逃出去,却没脱离梦魇,尚在与心魔斗争。 “师尊,这抽象鬼还没死透吧?能不能把它拼起来,我们得拷问一下,这帛书是哪里来的,还有,问问他知不知道老祖身在何处。”白露戳戳霍雪相道,神光湾的怪事他们推断得应该大差不离,但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要魇鬼本鬼来解释。 巫族术法能通幽冥,但他们消失已久,世间只有一些遗物流传,留仙峡的婆娑儿是从拍卖会得到,这魇鬼又不知是哪里得来的。 “我留了一丝生机。”霍雪相也知还有事未问,此时抽回摩空剑,向那魇鬼施术,令它拼合起来。 丝丝缕缕的黑气接收到力量,努力向彼此靠拢。 神光侯爷正在紧张地看着,想要当面问一问,好确定自己被害了的想法——这关系到他会不会被玄山处理啊! 旺财不知何时又凑到了神光侯爷身边,上前嗅了几下,拱得他差点往前一趴,好没面子,当即提着袍子起来气急败坏地道:“去!去!旺财你莫忘了谁养的你!” 旺财住在神光侯爷庙,吃用不都是从庙里开支,怎么不算他养的。 “过来,旺财,到我这里来。”白露倒是很欢迎地蹲下,嘬嘬几声,把旺财召唤了过来,将它抱起。 想起刚才的幻象,白露还有点惊奇:“你们刚才有看到旺财变成一个小男孩吧?” 虽然是被魇惑了,但他清楚记得,他们感觉庙内不对,正在寻找,自己看到旺财变成一个长着耳朵的小男孩,把帛书叼出来…… 得到肯定的回答,白露确认不是只有自己看到后,他对旺财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为什么幻象之下,旺财会变成小男孩,而且,当时旺财好像比师尊还早找到帛书,这是魇鬼故意吸引了他吗?好让帛书露出来施展魇惑。” 但是不对啊,这份帛书就是本体,如果是让他们看见自己心里想要的,白露只是刚好也因为帛书穿越,让他看见幻象不就行? 霍雪相心神还有部分停留在方才的事上,哪还存得下其他事,此时细看片刻,上前将旺财脖子上的红绳挑断了—— “嗯?嗯嗯?”白露举起旺财,不一样了,那红绳就像什么屏障,现在被挑断后他再看旺财身上便隐隐有一种气息在流淌,“旺财你有点东西!” “犬妖?”朝天子也捏住旺财嘴筒子打量一番,下了定论,“就是犬妖!” 旺财还是用自己的豆子眼无辜看着他们,舔了舔白露的手。 妖族也有道体,可以化为人形,加上一直在庙里和人类长大,在魇鬼的幻象之中,旺财也变成了他心里对自己的想象:一个同时有着人族和狗狗特征的小男孩。 白露看向神光小小侯:“旺财怎么是狗妖,你知道吗?” 神光侯爷也呆了,有点生气地在地上跺脚,抓狂道:“你们这些人到底把我这里当什么了!魇鬼也往我这里躲,狗妖也往我门口送!这旺财是我庙里的庙祝在门口捡到的,只当是人家遗弃……啊啊你们这些犬族,生就生一堆,为什么自己不养!” 还怕他庙里不收,把妖气封了! ——神光湾虽然是人族聚居地,但星碣洲各族都有,海边小镇又时有往来客船,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妖族生完了不管,往他庙里一放。 他神光侯爷正是行善积德扬名的时候,庙里香火也不错,庙祝自然是收了下来,想着让它看个香油也行。 大概因为神光侯爷庙本来就气息混杂,藏了许多东西,旺财又还小,妖气一封,竟是没人发现不对,只觉它就是普通土狗。 “生得多嘛,总比羽族的杜鹃好,还会把人家主人的孩子丢了,换上自己的。”朝天子见识倒多,一点也不奇怪地道,“但是这小狗的根骨看起来还不错,所以也不一定是乱送养,可能自己实在没办法了。” 神光侯爷知道附近是没有犬妖的,恐怕真是路过的某个犬妖因为不知什么原因遗弃了旺财,他仰着头看旺财,叹气道:“唉……也罢,既然如此也是有缘,便让你在此生根发芽……” 说着说着,神光侯爷就看到白露把旺财往自己身后藏了藏。 神光侯爷:“?” “我没有偷狗。”白露强调道。 巫师好一番辩解:“我就是觉得,你这里地方也不是很大,如果旺财跟我们回玄山会获得更好的生活。它和我们也挺有缘的,又无父无母,去了玄山能修炼。我之前还收过一个扫帚精,在玄山可开心了。” 神光侯爷一听,心中狂动:“那你要不要收养我?我父母也早就枯萎了。” 白露:“……” “去去去,我们玄山哪来地方给你修庙,你修的香积道凑什么热闹。”朝天子打发道,玄山虽然包容,但毕竟在深山之中。 神光侯爷灰头土脸地“噢”了一声,他也是心动嘛,玄山这么大的名气,要是能倚靠玄山那就有靠山了。但想想也是,他都修了这么久香积道,去玄山不对路子。 神光侯爷羡慕地看了一眼旺财:“好吧,便宜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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