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 他听见一句大逆不道的话从自己的口中流出。 “迭戈是一只怎样的虫?” 周边的空气随着话音落下凝滞。 卡利西尔看到雄虫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如梦初醒。 卡利西尔:“抱歉,阁下,我不该,不该问这个问题。” 卡利西尔觉得自己真是卑鄙无耻,仗着雄虫的宽容便得寸进尺。 他亲眼目睹了墓碑前雄虫的悲戚,怎能再问出这样的话。 迭戈是一只怎样的虫都与他卡利西尔无关,那是迭戈与凯因斯的回忆与过往。 自己怎能对他们之间的感情萌生出探究欲,怎能对这样一段感情,产生……嫉妒与妄念…… 自己这副嘴脸……真是太丑陋了…… 凯因斯:“抱歉,卡利西尔。” 再一次,雄虫再一次对他表达歉意。 但卡利西尔却觉得心脏像是挨了一拳,又酸又痛。 凯因斯:“我没法向你介绍他是一只怎样的虫。” 痛苦的回忆再度漫上心头。 凯因斯笑容苦涩:“因为我也不了解他。” 这一刻,卡利西尔万分后悔。 后悔自己去了墓园, 更后悔自己问出了这句话。 他宁愿凯因斯听到这个问题不屑地敷衍他,严厉地呵斥他,甚至勃然大怒把他赶出家门, 也不愿看到凯因斯露出此刻的神情。 那是一种陈伤难愈的神情。 第15章 连绵阴郁的雨季很快结束。 但某种压抑沉闷的气压却并没有随之散去。 那日之后,本就寡言的雄虫变得更加沉默了。 他出门越来越早,回来得也越来越晚,似乎刻意避开了卡利西尔,两虫已经连续几日没有“碰面”了。 卡利西尔终日独处死寂一般的房间中,心情沉郁。 他身在凯因斯的家中,承凯因斯的情,还惹凯因斯不高兴,卡利西尔不知该如何自处,想要郑重地向凯因斯道歉。 但卡利西尔又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才能避免再次唤起凯因斯的心伤。 更不知要如何表达,才能获得凯因斯的原谅 电视里,关于某个非法研究机构的调查案件正在播报。 卡利西尔听着电波声,思绪逐渐沉降,茫然又焦躁: 凯因斯不像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只雄虫。 卡利西尔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脚步声穿过厚重的房门,将飘摇的思绪收回。 卡利西尔眉头微动,视线瞟向挂在墙上的钟。 00:38 不是凯因斯的脚步声。 这间政府分配的房子位于这栋四层老楼的顶层,隔壁只有一户邻居,前几日出门走亲戚了。 这个点不像是邻居一家会选的返程时间。 卡利西尔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从后腰抽出短刀横在身前,另一只手握上门把。 一门之隔,脚步声攀过三楼,向四楼走来。 门外的脚步声时轻时重,像是有意压低声音,又像是急不可耐,步伐又杂又乱。 电视里的新闻仍在播报那个与非法研究机构有关的案件,重复的话术没有新线索的增加。 卡利西尔在脑内迅速回想自己此前的行为,思考是否有哪里露出破绽,让皇室一路摸排至此。 但若真是被皇室的虫找到线索,他们绝不会等到现在才来抓捕他。 毕竟领命调查这件事的是虫皇亲卫,西奥里昂。 他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心念转动间,脚步声已行至门前,卡利西尔不再多想,迅速拉开房门,先发制敌,漆黑的刀尖直指来虫的脖子,而昏黄灯光下熟悉的面容在最后一刻让他收住了刀锋。 艾伦塔:“长官……” 那日厨房对峙的场景还没过几天,历史再次循环往复,呈现眼前。 还是那柄短刀,还是那只雌虫,只是这次雌虫脸上没了紧张与慌乱,沾着血迹的脸上只剩焦急。 艾伦塔:“长官,您快救救他……” 卡利西尔的视线顺着艾伦塔的目光望去,这才注意到在灯光的阴影中,艾伦塔的背上背着一只虫。 一只散发着浓重血气的虫。 “又见面了……” 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 血肉模糊的虫努力睁开眼睛,艰难地冲卡利西尔笑了一下。 伊达诺:“今年春天就见上面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此时,背后电视中,非法研究机构附近出现可疑嫌犯的插播新闻,尖锐地响起。 …… 艾伦塔:“我避开了监控,我没有留下血迹,我……” 进了房间后的艾伦塔一直处在应激状态,碎碎念地复盘着自己有没有留下踪迹。 而伊达诺少将的情况就更糟糕了,浑身都是粘稠的血液,几乎半昏死过去。 卡利西尔没多问,立刻拿出医疗箱给伊达诺紧急处理。 伊达诺是现役军雌,还是少将,身手了得。能把他伤成这样,应该是皇室精锐无疑了。 卡利西尔冷静地分析,手下不停,快速清创、止血、缝合、包扎。熟练的技术将性命垂危的雌虫捞回了生门。 卡利西尔:“艾伦塔,你身上有没有伤?” 处理好重伤病患,卡利西尔将视线移向艾伦塔。 艾伦塔僵硬地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艾伦塔:“伊达诺长官他……” 卡利西尔:“他没事。” 雌虫的恢复能力极强。 在精神海稳定的情况下,肉/体哪怕受再重的伤,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救回。 卡利西尔:“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艾伦塔:“我……不清楚……” 艾伦塔毕竟是背叛雄主出逃之身,不可在Z区久留。 伊达诺和他约好了日子带他避开岗哨离开Z区。 但在约定的时间到来的,不是分别时潇洒的伊达诺少将,而是浑身是血的伤患。 伊达诺:“我遇见皇室暗卫队了……” 虚弱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卡利西尔立刻回头,对上伊达诺苍白的脸。 卡利西尔:“最近Z区风头正紧,你来这里风险太大了。” 卡利西尔没问伊达诺为什么要来Z区,他与伊达诺都清楚其中利害。 伊达诺:“有消息说西奥里昂近期会亲赴Z区处理此事。但最新命令下来了,在Z区还有些布置,必须在他来前完成,否则……” 西奥里昂是虫皇亲卫,是虫皇陛下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他敏锐精干,手段强硬,想在他眼皮底下动作几无可能。 伊达诺:“而且近期我手下的多股势力都受到了监控,皇室已经开始暗中盘查各方势力了。” 若非形势所迫,谁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顶风作案,伊达诺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当机立断,亲自上阵铤而走险。 卡利西尔知他难处,毕竟曾经Z区这边的布置都由他卡利西尔负责。只是此前消息走漏事发突然,卡利西尔遣散了所有Z区相关知情者,为了避免被追查败露,他甚至能把自己送进管教所,他非常清楚Z区当前形势多么复杂。 卡利西尔眼见伊达诺伤成这样,面色沉重。 卡利西尔:“那你完成布置了吗?” 伊达诺苦笑一声:“就差一点。” 皇室暗卫队出现的时机好巧不巧。 任务就差一点完成,命也差一点丢掉。 伊达诺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虚弱的身体支撑不了这么久的交谈,猛然咳出一口血来,溅出了卡利西尔垫在他身下的隔水垫,淅淅沥沥地染红了雪白的地毯。 看着地毯上的殷红,一直沉默在一旁的艾伦塔立刻应激。 艾伦塔:“血!血……” 艾伦塔不清楚两虫所言的任务,只记得伊达诺嘱咐过自己要避开监控,不要留下血迹。 艾伦塔:“要立刻打扫干净,不然的话——” 艾伦塔的话未说完,便被卡利西尔捂住了嘴巴。 卡利西尔:“来不及了。” 卡利西尔屏息听着门外的动静。 快速,整齐,密集的脚步声。 卡利西尔眉头紧蹙:“追兵到了。” 艾伦塔脑海里紧绷了一夜的弦终于断了。 艾伦塔:“怎么办,怎么办,一定是我留下了痕迹,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 伊达诺:“这不怪你,艾伦塔。” 虚弱的少将努力抬手抚上艾伦塔的脸。 伊达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艾伦塔作为一只没有受过任何军事训练的普通雌虫,能将他带来此处求援甚至交代情报,已经超乎伊达诺的想象了。 伊达诺:“这里你不止来过一次,地形应该很了解了,你现在从窗户走,这里交给我们。” 伊达诺转过头来看着卡利西尔,抽出枪。 伊达诺:“待会追兵来了就说是我持枪威胁你治疗我的,你……” 卡利西尔:“行了,别说了。” 卡利西尔抽出别在后腰的短刀,在手掌间划过,喷涌而出的血流顷刻覆盖了地毯上的血迹。 卡利西尔:“艾伦塔,带他进厨房。” …… 房门被踹开的瞬间,五只身穿暗色制服的雌虫便冲进了房间。 行动组长:“不许动,举起手来。” 黑洞洞的枪口将客厅中央的雌虫包围,雌虫惊讶地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地举起了手。 确认雌虫手上没有武器,行动组成员在队长的示意下将雌虫按倒在地。 午夜时分,满地的血迹。 行动组长打量雌虫手中的布巾和身边的水桶,视线扫过他动作间被扯开的衣领下漆黑的抑制颈圈,不屑地冷哼: 还是个雌奴。 行动组长:“你是那只虫的同伙?” 行动组成员手上用力,雌奴闷哼出声,颤着嗓子道:“什么……什么同伙……长官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行动组长上前一步,踩住他握着布巾的手掌。 行动组长:“那这一地血迹你要怎么解释?” 雌奴:“是……是我划伤了手才——” 未说完的话语止于痛呼,踩在手上的军靴用力压下。 行动组长:“哦?划伤了哪只手?” 雌奴:“您……您踩的这只……” 行动组长似乎并不买账,又用力碾了碾,果不其然看到脚下又晕开了一滩血,轻嗤了一声,拎起雌奴的领子。 行动组长:“大晚上不睡觉怎么划伤手的?老实交代,别耍花样,否则——” “否则怎么样。” 低沉硬冷的嗓音在剑拔弩张的房间里响起。 行动队长闻声望去,大敞的房门外站着一只虫。 来虫黑发黑眸,厚重的风衣包裹住他的身体,分不清他的性别,但数只枪口已然指向了他,时刻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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