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有个屁用?你又不是鲨鱼,”没好气地,耳钉男骂,继而恶狠狠瞪向徐皓,“我可都听到了,他们在翻你的手机找简青。” “那个天煞孤星,害完自家人不算,还要来害我们。” 同校不同班,徐皓暗暗告诫自己没必要和这种傻叉计较,最终却还是忍不住:“你闭嘴。” “怎么?急了?”故意摆出副见过大风大浪的成熟架势,耳钉男嗤笑,“绑架二代肯定是求财,反正简家那么有钱,让你哥给就完了。” 再说了,除开宋安安那个跟屁虫,他们几家的爸妈哪个不是北江有头有脸的人物,真敢害命,那些绑匪肯定逃不掉。 竹篮打水一场空,谁会做这么亏本的买卖? “可我觉得他们的眼神好吓人,”似是回想起什么,粉发女孩瑟缩了下,“而且……他们手里有刀。” 那么长,就抵在她的脖子上。 耳钉男瞬间转移火力,活像颗吃了枪药的炸|弹:“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非要尝那杯免费的饮料和冰淇淋,过了没一会儿又使劲儿喊中暑头晕,我们能着急送你去医院,被那仨骗子骗上车?” 粉发女孩再次哽咽:“我、我不是故意的。” 徐皓默默朝天翻了个白眼。 虽然时机非常不对,这么想也非常过分,但他仍旧认为,如果是自己单独被绑,逃脱的机会绝对更大。 悬疑电影没看过?交了赎金都能被撕票。 真当这是在过家家? 同一时刻。 简青冷静推开包厢房门,冲里面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弟弟?” 语气里隐隐透露出惊慌失措,表情却全程没变过。 刚刚咬住一块牛肉的汪来:哈? 默契对视,众人纷纷将手机静音,贺临风做了个“免提”的口型,下一瞬,刺耳的电子音便恶狠狠笑出来。 “别着急。” “等你见到徐皓的尸体,自然会知道。” 简青故意沉默数秒拖延时间:“……既然你们知道我的名字,就该知道我是个生意人,想要多少赎金?五百万,五千万,只要我有,价格你们随便开。” “谁稀罕那些臭钱!”电子音愤愤: “老子要让你们痛不欲生!” 你们? 敏锐抓住关键词,贺临风视线扫过简青手机亮起的屏幕,在群里发了一串数字。 “徐轩只是我的表弟,”谈判崩裂,简青陡然转回上位者的威严,“我失去过父母,也失去过祖父祖母,今天却依旧好端端站在这。” “你觉得,他的死会让我掉几滴眼泪?” 电子音:“终于!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吧!狼心狗肺的……唔。” 好似被什么东西挡了下,电话那头的声音倏地消失。 “为了一时痛快去当满世界逃窜的亡命之徒,实在不是笔划算的买卖,”试探着,简青给出解决方案,“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地点你挑。” 并做出承诺:“我不会报警。” “如果你对我没有信任,一直保持联络也可以。” 汪来立刻竖起大拇指。 通话时间越久,越利于警方定位。 电话那头却死寂得过分,几十秒后,毫无预兆地挂断。 嘟——嘟—— 忙音阵阵。 简青再打回去,收到的只有关机提示。 “要命不要钱,恶作剧的概率比较低,”依靠过往积累的经验,颜秋玉迅速做出判断,“绑匪有没有发来照片?” 简青摇摇头,原话复述:“他说十二小时后,我会亲眼看到徐皓的尸体。” “徐皓是我小姨的儿子,十六岁,高二,家庭和睦,性格有点冲动,但从没开过这样过分的玩笑。” 颜秋玉:“先通知家长,确定孩子今天和谁去过哪,汪来结账,除了老周,其他人马上跟我回局里。” 辛岚果断拒绝:“我自己会开车,案子更重要,你们忙。” “用我的手机,”解锁屏幕递给简青,贺临风谨慎,“别错过绑匪的消息。” 简青的小姨叫宁舒妍。 和他的母亲宁舒娴一样,出身江南水乡,是已逝外祖最小的女儿,性格则截然相反,做起事来风风火火,北江知名珠宝设计师,和丈夫共同开创了属于自己的品牌,徐皓上初中后,经常四处旅居寻找灵感。 简家刚出事那段时间,对方正在北江读大学,二十岁的妙龄少女,义无反顾接下他这个拖油瓶,在群狼环伺的险境里护住自己。 时至今日,他却连累了小姨唯一的孩子。 “放轻松,”手背被人覆住,轻轻拍了拍,系好安全带的贺临风打开暖风,“有交流就有谈判的余地,事情还没到最坏那步。” 坐在副驾的简青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指尖冷得像冰。 “况且,不一定是你的问题,”对青年没有先入为主的都市传说滤镜,贺临风客观分析,“绑匪针对的或许是某一类人群。” 简青动了动唇:“你们。” ——老子要让你们痛不欲生。 回答他的是贺临风充满赞许鼓励的眼神。 无需翻找通讯录,简青倒背如流拨出一段号码,担心自己中间会遗漏什么线索,他调高音量按下免提。 约莫是陌生来电的缘故,对面过了十几秒才接:“你好,哪位?” 简青开门见山:“徐皓在家吗?” “青青?”认出熟悉的声音,电话那头的宁舒妍笑,“没有,他今天和朋友出去玩了,说是要逛北江新开的游乐园,你找皓皓有事?” 简青:“朋友?” “是呀,住我们隔壁那个,叫高子轩,和你一样爱戴眼镜,两个人是同班同学,还是校篮球队的队员,”意外简青会追问,宁舒妍兴致勃勃拉了通家常,打趣,“怎么?你在街上撞见皓皓和小女生约会了?” 简青:“……” “我刚刚接到陌生人电话,说徐皓被他抓了,”本能隐去那句最能让母亲崩溃的威胁,简青补充,“用的是徐皓的手机。” 宁舒妍愣了下,但又很快反应过来:“也许是丢了被谁捡到?皓皓随我,做事大喇喇,总爱忘东忘西。” 是了。 普通人遇见这种事情,第一反应都是玩笑或诈骗,唯有真正与绑匪对话,才能感到那股电子音都难以遮掩的恶意。 “总之,您先联系高子轩的父母,问问有没有遇到同样的情况,”条理清晰,简青嘱咐,“我刚刚正好在和重案组的朋友吃饭,无论是真是假,先找到人要紧。” 隔空感觉到外甥态度的严肃,宁舒妍配合:“好。” “我马上去问。” “有消息立刻通知你。” 简青:“之后都打这个号码,我的手机在等消息,不能占线。” 宁舒妍又应了声。 车速风驰电掣。 急刹掉头的颜秋玉往群里发了条语音: “技侦的定位结果出来了。” “徐皓手机最后的通话地点,是梧桐街附近的一栋烂尾楼。”
第30章 烂尾楼。 烂尾楼, 多半是开发商跑路留下的产物。 梧桐街这栋也一样。 生锈的钢筋纵横交错支在外头,用来防止人和物掉落的安全网早已风吹日晒成了一块块绿色的碎布。 原本工整排列的围挡亦七扭八歪,上面贴着的广告过时许久, 斑驳褪色地脱落, 景观树干瘪着枝丫枯死,杂草却生得能没过腰, 边缘处不知被谁挪开个不起眼的“小门”,隐隐露出几条淹没在杂物里、被踩出的路。 再往上瞧,一间间初具雏形的“房子”前后通风,四四方方叠放排列,像一只只黑洞洞的眼睛。 吱呀—— 伴着有些刺耳的摩擦声, 街角忽然驶来辆轿车, 方向盘打得歪歪扭扭, 差点磕上旁边的人行道。 没多久,里面下来个短发的女司机,举着手机, 臭着脸四下张望,像是在给认识的人打电话, 最后狠狠朝轮胎踹了脚,憋着气拉开车门坐回去。 “演技可以啊颜队, ”老实躲在后排, 周山隔着贴有防窥膜的车窗朝外看, “情况怎么样?” 颜秋玉摇摇头:“太远了, 难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担心绑匪真的挟持人质躲在烂尾楼里,他们没敢贸然接近,只能装作车子路过出故障盯梢。 楼层太多, 随便绑匪挑个高处一站,就是视野开阔易守难攻的好地形。 “这栋楼的资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颜秋玉往后递了个平板,“之后你再让汪来用内网查查。” 周山伸手接过:“嚯,联合开发,噱头整得还挺大。” 但他粗略扫了一圈,上面并没有自己熟悉的那个名字,简家早年虽然也是靠房地产起势,简青接手后却逐渐转型,乘上了互联网的时代东风。 综合新闻报道和论坛八卦的说法,这栋楼停工已经有五年多,开发商跑路又没完全跑,时不时派人来做做样子,许多户主试过上诉打官司,可一直没什么结果,近两年维权的人越来越少,开发商也愈发敷衍,渐渐成了拾荒者的去处。 “光凭一通电话,想立案真有点难,”摸摸脑袋,周山实事求是道,“按照简总的说法,他弟弟早上八点才离开家,前后没到五个小时,结伴出游,又是个十六岁智力正常的男生,在北江被当街拐走的概率太低了。” 颜秋玉:“我知道。” “只是……咱们不能再让他因为某些混蛋的混蛋行为失去亲人了。”哪怕仅是万分之一的可能。 颜秋玉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简青,那时她比松晓彤更年轻,刚到市局实习,便见到个坐在接待区的漂亮男孩。 五官精致,肤色苍白,大约八|九岁的模样,不吵不闹,像个文静的瓷娃娃。 然而,等她忙完所有工作下班,大厅接待区的角落里,漂亮男孩依然一动不动呆在原处,值班民警见怪不怪,没赶人不说,甚至走过去问对方饿不饿,想吃什么。 又过了很久,颜秋玉才从师父口中知道,男孩正是青山路灭门案的唯一幸存者,被亲戚收养后,每周末都会来市局“报道”。 一连数年,风雨无阻。 起初颜秋玉以为这是一种无声的控诉或示威,毕竟杀害对方父母祖父母的真凶始终没有落网。 可渐渐地,她发现自己错了,男孩对警方毫无敌视抵触,更似惶惶不可终日的小兽,试图留在最能让他感到安全的地方。 再后来,或许是因为年纪渐长,简青来市局的频率也随之减少,直到对方以理科状元的成绩考进江大,眉眼长开,引来一批批热衷挑战法律的“追求者”,才又一次成为北江市局的常客。 周山进市局的时间只比颜秋玉晚了几年,闻言亦叹:“你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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