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藏在发丝下,通过放大比对,差点钻进电脑的松晓彤终于瞧出了那么点细微的、轮廓上的不同。 “中间换人了?”她震惊。 贺临风颔首。 松晓彤:“可电梯的监控只拍到一个保洁上来。” “安全出口,”贺临风答,“你去给汪来打电话的时候我看过,里面没摄像头。”像这种自带备用电源的星级酒店,楼梯几乎是拿来应付消防检查的摆设。 转过身,他问:“工具间有监控吗?” 大堂经理白着脸摇头。 “因为里面很大,包括备品区消毒区和一个独立厕所,”他补充,“酒店有规定,禁止保洁使用客房的马桶。” 有厕所的地方不会装摄像头,而工具间恰好在走廊拐角,紧邻安全出口。 想到608住着的那位,大堂经理心道要遭:“我马上去拿值班表。” “有备而来啊,”松晓彤嘀咕,“红酒被提前藏在保洁车里?标签撕得特干净,奇奇怪怪的。” “不过他总得从大门进来吧。” 《青霄》剧组只包了酒店的4到6层,如果嫌犯伪装成客人,爬楼梯中途换装,那可真是有点棘手。 贺临风:“所有监控都拷一份,带回局里。” “哦,再加上退房记录。” 等汪来和颜秋玉赶到,贺临风刚巧审完真正的保洁:他今天确实闹肚子,也确实只跑过一次厕所,出来时头晕眼花,根本没注意门牌,看见推车停在608旁边,便顺延去了后面的609。 哪成想中间会被人偷梁换柱,来了把李代桃僵。 至于闹肚子的理由—— “贪小便宜吃大亏。”松晓彤无奈。 据保洁供述,他今天在工具间捡到瓶矿泉水,就扔在垃圾桶里,没开封,垃圾桶是新换的袋子,特别干净。 他以为是哪个客人不要的东西,被同事打扫收走,又发现包装特别精美,英文,玻璃瓶。 上网一搜,大几百一瓶。 “……然后他就尝了尝,”贺临风悠悠,“结果你们也知道了。” 颜秋玉:“瓶子呢?” “瓶子在,水也还在——他没舍得丢。”更没舍得喝光。 汪来听得目瞪口呆:“这叫什么事儿?看运气到要老天保佑的计划,居然能成?” 现实中,越复杂的手法越容易产生漏洞,万一保洁没捡那瓶水呢?万一他捡了带回家喝呢?万一闹肚子的时候他已经打扫完608了呢? 跟侦探小说似的,环环相扣到离谱。 “但案子就是发生了,”贺临风平静,“嫌犯应该一直躲在楼梯间伺机行动,可能会留下线索。” “他的身形和真正的保洁差不多,男性,一米七五左右,以普通人的皮肤状态判断,至少四十岁往上。” 男性,四十岁。 那大概率排除粉丝。 颜秋玉心里有了数。 初步交接完毕,贺临风捎带上松晓彤,准备先把证物送到局里再回家,见两人要走,曾旭十分客气地主动相送。 贺临风没拒绝。 他把钥匙丢给松晓彤,让对方把车开过来,接着从兜里掏出包烟。 “来一根?”月色如水,贺临风手里把玩着火机,站在酒店外的台阶上,嗤啦,燃起抹滚烫的红。 曾旭象征性地推拒两声,到底接下。 自打发现谭开霁房间被闯进,他始终紧绷着神经,这会儿贺临风没再追问盘查,他也乐得安静。 两人对着光秃秃的行道树吞云吐雾。 “曾先生。” 明明灭灭的暗红烧至尾声,贺临风将灰烬抖进烟盒,自然地张口:“你好像一开始就排除了私生这个选项。” 所谓圈外人都能联想到的方向,业内的金牌经纪却一次也没提过。 北风伴着男人低沉的嗓音入耳,放松到走神的曾旭一惊,旋即否定:“没有啊。” “是我哪句话让贺警官误会了?其实开霁和我也私下讨论过,但……全凭直觉的猜测,我们也不好讲出来干扰调查。” “怀疑肯定是怀疑的。” “只是人嘛,总会逃避最坏的可能。” 那是个掺杂着错愕慌张和强行镇定的表情,烟花般,刹那被条理清晰的长篇大论淹没,贺临风定定看了对方两秒,笑:“也对。” “或许是我想错了。” “曾先生怎么会故意隐瞒呢?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谭先生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恐怕您也得被牵连。” “留个电话吧,”目光真诚且无辜,他拿出手机,热情亲切道,“如果记起什么,随时联系我。” 角落里的松晓彤莫名打了个冷颤。 等贺临风携着满身凉意上车,她才试探地八卦:“哥。” “你还会抽烟呢?” “生活所迫,”嫌弃地嗅嗅自己,贺临风翻出块薄荷糖,“行啊你,默契见长。” “那是,你一把钥匙丢给我我就明白了,”松晓彤骄傲,又伸手一指,“我躲在那呢,根本没走,看你们聊完才动。” “所以你们聊什么了?” “一点猜测,”贺临风打开窗户,“饵放下了,只看鱼愿不愿意上钩。” 松晓彤似懂非懂。 但她明白,贺哥不是爱卖关子的性格,该说的时候一定会说,便没再纠结,转而调侃道:“这么怕留味。” “家里有人啊?” 原本仅是句玩笑,谁料贺临风竟一本正经点头: “嗯。” 松晓彤登时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 她没敢问是谁,心里却隐隐冒出个猜测。 “我包里有祛味喷雾。”发觉贺哥似乎有点妻管严、哦不、夫管严的属性,松晓彤小声。 之前跑现场,遇到高度腐烂的尸体,回来再怎么洗澡都没用,以至于她连夜买了瓶无香型的随身带着。 迎风凌乱的男人相当听劝,唰唰往自己身上按了两泵。 十点零五。 加完班的贺顾问顺利到家。 简青给他开的门,玄关的灯刚亮,怀里就被塞了盒草莓。 “礼物,感谢简总三番两次当我的私家侦探,”俯身,雪夜的清寒扑面而来,他像是要拥抱青年一样,凑近,幼稚地从背后变出第二盒樱桃,“也感谢简总等我回家。” “虽然去得晚了点,但还挺新鲜的。” “尝尝?”
第69章 乖儿,亲他。 简青开火煮了顿夜宵。 他其实没有专门等贺临风, 只是单纯睡得晚,但看到对方高兴傻乐的样子,那些刻薄扫兴的反驳终究停在嘴边。 ……接着就听见某人的肚子咕噜作响。 简青厨艺普通, 平日投喂自己亦是挑容易的来, 吹风机呜呜作响,贺临风用手指顺着头发走出浴室, 一碗面碰巧出锅,汤汁过分清亮,仅仅是拿调料与水和了底,最上面洒落两三滴香油,还卧着个荷包蛋。 背后的目光停留太久, 简青怀疑那是对他敷衍了事的控诉, 鬼使神差冒出句:“葱没了。” 下一秒他便略显懊恼地闭眼。 简青不习惯解释, 特别是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即使食材齐全,这碗面的味道也不会好到哪去, 说得越多恐怕越像狡辩。 贺临风却欢欢喜喜凑过来。 “行,我明天去买, ”小学生似的,他端正坐好, 虔诚地拿起筷子, “简青, 我能拍照发朋友圈吗?” “这是你第一次给我做饭。” 简青发现自己似乎误会了什么, 贺临风压根没有半点失望,反而满意得很。 明明能轻松烧出满桌硬菜,却对着碗面小心翼翼,左挑右选, 愣是没找到机会下筷。 简青忍了又忍:“动。” “我怕破坏造型。”贺临风振振有词。 简青忍无可忍。 拿起对方搁在旁边的手机,他往贺临风怀里一塞: “拍。” 得到允许的男人立即喜笑颜开。 简青原本没打算陪贺临风吃完,偏偏某顾问眼疾手快扯住他衣袖,力道拿捏得格外刁钻,丝绸材质的面料,不挣还好,一挣必定会露点肩膀出来。 “贺临风。”他咬字缓慢,像暴雨前的海。 “在呢,”灵巧地卷起一缕面塞进嘴巴,男人脸颊鼓起,自然握住他的腕子往下拽,“坐,我去给你洗点水果。” 幼稚。 简青想,他以为自己此刻应该冷淡地蹙着眉,谁料,餐厅玻璃窗映出的却是他无意识勾起的唇。 似被烫到般,简青避开窗户里自己的眼睛。 贺临风像是发现了,又像是没发现,胸腔震动,离开前低低笑了声。 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简青低头和跳上椅子的咪咪对视。 后者流浪多年,于食物异常执着,被逮到警局也是因为太饿咬错了肉,肠胃强健,什么都能尝一点。 现在它盯上了贺临风的面。 父母早早离世,简青向来很懂借住的分寸,除开对方耍赖,他总是和黑猫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能绕就尽量绕开。 但这次,他主动伸手拦住咪咪蠢蠢欲动的脑袋。 “贺临风会生气,”隔着不到一厘米的距离,简青并拢五指,碰到对方微微翘起的胡须,“你可以等他回来。” 咪咪:“喵。” 它大概没听懂自己的话,抑或是听懂了装傻,湿润的鼻尖向前,蹭来蹭去地拱动,甚至张开嘴。 掌心一痒。 简青确定自己被什么东西舔了下。 没等他发作,突然被宠物偷家的贺临风已经快步上前,以迅雷之势捏住咪咪后颈,凶巴巴地脸对脸。 小色猫。 敢动他的…… “喵。”鼻尖凉丝丝,咪咪再度奇袭成功,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咬着草莓看戏的简青嗤地笑出声来。 他极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放纵”,即使仍带着副金属边框的眼镜,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也被冲散。 贺临风一时晃神,猛地想到档案袋里翻拍来的全家福,瞬间没了教育咪咪的心思。 他仿佛一朝拨开二十几年的光景,站在河对岸瞧见了六岁前的简青。 会撒娇、会任性、柔软而幸福的简青。 可他不想只站在河对岸。 “嘲笑我,”赶在青年怔愣着、即将敛唇重新归于沉寂前,贺临风忽地侧身,将咪咪捧到对方耳边,“乖儿,亲他。” “猫飞狗跳”。 看戏的食客被拉到台上,一顿夜宵吃得乱七八糟。 常年失眠的简青却再次睡了个好觉。 ——借住这几天,人和猫都太闹腾,闹腾得他没精力再去想穿书者,再去想那些无法挽回的悔恨。 次日一早,贺临风于困倦中接到曾旭的电话。 彼时天刚蒙蒙亮,他担心吵醒简青,轻轻挪开蜷在自己腿边的黑猫去了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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