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一起吧。” 贺临风诧异地转过身。 没给对方任何反悔的机会,他立刻抱起枕头抛弃沙发,大喇喇拦住试图跟着自己一块进屋的黑猫:“来了。” 积极得像个被召寝的小主。 覆水难收。 静静盯着天花板,简青第一万次想撤回那个被冲动支配的自己,却是徒劳。 床垫的弹性很好,右边极明显地陷下去半截。 贺临风比他重。 先前睡得太多,简青这会儿竟半点困意也生不出,身侧的呼吸熟悉又陌生,羽绒被和毛毯泾渭分明,堆叠着划出条隐形的楚河汉界,男人规矩平躺。 对方大概是真累,非要强撑着精神和他聊天,简青故意放低音量“嗯”“嗯”地搭话,对方果然三五句便没了动静。 他没想到自己会在今晚见到贺临风。 对方高高兴兴,全程找不出半分阴霾,还敢催着自己看电视,如果被冯医生知道,后者肯定要跳脚。 贺临风总是照顾他。 有时又很粗糙。 会恼火,会捉弄。 简青在这种粗糙中得以喘息,他并非娇花,也不是脆弱的玻璃娃娃,无需被悲悯怜惜捧于高座。 他希望小姨一家快快乐乐。 而不是时刻警惕着别触碰他这个目击者的阴影。 只有贺临风,恰到好处拿捏住了简青自己也难以衡量的“度。” 只有贺临风。 他偏过头,五感敏锐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什么,一条胳膊横过来,揽住他的腰,顺势往怀里拖了拖。 扰人的呼吸得寸进尺,直接贴在他耳后。 简青彻底被捞进贺临风的毯子中。 他试着尽量轻巧地挣脱,没挣动,再使劲,八成会把对方弄醒。 默默折腾半天,除了越贴越近的距离,简青什么都没得到。 算了。 认命地,简青松开手,想,看在对方夜间驾驶太累的份上。 一夜无梦。 日出前后,卧室的温度略略下降,他自动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蜷成团凑近旁边热乎乎的暖炉。 暖炉贺临风悠悠转醒。 额头抵住自己肩膀,青年猫似的窝在他怀抱,以为自己在做梦,贺临风“恶向胆边生”,吧唧在对方耳尖亲了口。 没忍住。 又欠欠地吹气。 随即喜提软绵绵的一巴掌。 “吵。” 沙哑的,带着点浅浅的鼻音,贺临风终于意识到自己活在现实,想起简青以前也爱说吵,故意逗他:“什么吵?” 想听简青叫贺临风。 男朋友也行。 卸下防备的青年迷迷糊糊:“贺临风,和……” 和什么? 贺临风没听清。 那声音太小,下一秒,恍若触发了某种应激程序,青年已经猛然睁眼,瞳孔放大,本能地坐起,又被贺临风压着搂回去:“还早呢。” “怪我。” “吵醒你了。” 简青:他差点说出系统。 那是燕京一众心理专家都没能挖出的秘密。 仰头,简青缓缓平复迟钝发麻的神经末梢,额发蹭过男人下颌:“贺临风。” “我们别试了。”
第97章 谁家好人那么告白。 “……什么意思?” 贺临风花了半分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但它仍旧喑哑, 像旅人长途跋涉,吞掉一整个沙漠的干。 哪里出了错?贺临风试着活跃思维,然而, 对上简青那双黑漆漆的眸, 他彻底失去了令嫌犯胆寒的判断力。 也许是玩笑,也许是简青表达有误。 以上种种偏向积极的推测被贺临风毫无犹豫地挥开。 因为他早预想过这个结局。 在他的梦中, 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亲眼见过简青对宁女士的回避,知道它总会兜兜转转轮到自己。 那是简青认定的保护。 关系越近,便会被对方推得越远。 贺临风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千百次的重新追逐都可以, 至少简青不讨厌自己, 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 贺临风终于发现自己有多天真: 什么缓兵之计,什么谋而后动。 他根本没办法体面退回原位。 这分明是场输于起点的比赛。 门户大开地,雪白细腻的脖颈就躺在自己目之所及的位置, 只要他掌心稍稍上移几厘米,便能紧紧攥住那温热, 将青年永远留下。 对方深居简出。 而他记得电脑解锁的密码。 脏衣篓里的腰带右侧挂着手铐。 合金材质,即使是大力士也挣不开。 …… 长久遮掩住黎明的黑暗中, 轻挑的狐狸眼失去笑意, 回归本性般, 露出肉食动物的凶悍, 猎物却浑然未觉,拍拍他僵硬的肩:“贺临风?” 呵气如雪,凉丝丝地拂过下颌。 正是这一点痒唤回贺临风的理智。 “没事,”万分唾弃自己刚刚着魔似的脑补, 男人咬牙忍住不舍,将整张脸埋进枕头,“你走吧。” 他在做什么。 居然真的想囚禁简青。 心脏闷闷地发痛,贺临风以为自己会听到对方离开的脚步声,但没有,一只手拎着衣领将他拽起来。 “什么意思?” 同一个问题,青年的语调却要冰冷得多,被T恤勒住小命的贺顾问差点喘不过气,委屈巴巴看向对方,意外瞧见青年苍白的唇。 病态的,仿佛最后一抹血色都褪尽。 他立刻抛下那些迂回示弱的小心思:“别生气,别生气。是我想岔了,该我走,我马上收拾东西离开。” 简青好像还挺喜欢这栋房子。 “都听你的,”眷恋且大胆,他最后飞快拥抱了一下简青,压抑着酸楚掀开毛毯,“高兴点。” 旋即被第二次薅住衣领。 简青:“都听我的?” 贺临风:“……是。” 简青:“那谁让你走了。” 贺临风:? “你说,”喉结滞涩地滚动,贺临风艰难重复,“我们别试……” 简青冷笑打断: “实习期结束是转正,你没上过班?” 转正。 名分来得太快,伴着强烈的不真实感,咚咚咚砸得贺临风头晕目眩。 “我以为,”他喃喃,“我以为是辞退。” 或者说贺临风压根没考虑过转正的选项。 简青:“哦。” “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种人。”只会让对方联想到坏事。 贺临风:他该怎么解释。 爱让人患得患失。 看似坚定且游刃有余的自己,才是这段关系中缺少安全感的那个。 他会撒娇,却从未暴露真正的软弱,他抗拒索取,希望自己在简青眼中永远强大,永远值得依赖。 因为害怕被抛弃,他在一处处细节中寻找简青对自己的特别,抽丝剥茧反复强调,本质便是没能相信对方喜欢自己。 情侣间不该如此。 于是贺临风放弃了解释。 “你也有错,”吸猫似的蹭蹭简青,他弄乱对方睡醒后略略炸毛的头发,“刚刚的情况,你应该说……” “我们在一起吧。” 扑通。 简青的心跳难以自制地加快。 他垂手掰开贺临风的胳膊,想拉开距离掩饰,又被对方气哼哼拖回。 “别乱动,谁家好人像你那样表白,”记起自己先前险些被吓到呼吸骤停的紧张,贺临风一条条数落,“而且你也没有说过‘我喜欢你’。” 简青莫名理亏。 “你摸摸,我刚刚冷汗流了一背,被枪指着都没这么慌。” 半晌没等到回复,贺临风住嘴。 低头。 青年正定定望着他,睫毛很黑。 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的样子。 怀疑对方反射弧太长,或者气得厉害,这会儿才将将组织好语言,贺临风乖巧等骂,却听到—— “我有点喜欢你。” 我有点喜欢你。简青张口。谨慎加上衡量程度的副词。 他不太清楚这其中具体的标准和区别,所以选了最轻微的形容。 贺临风却只是笑。 他完全能猜到简青脑子里的七拐八弯。 “那我就是有很多点喜欢你,”眉目软得像春水,贺临风学着简青的表达,“非常喜欢。” 一个吻落下。 缠绵地陷进被子。 一回生二回熟,简青已经逐渐习惯这种会让人神经战栗的亲昵,闭眼,世界在仅剩彼此的黑暗中弥散,近乎本能地,裹在睡衣里的小臂交叉着搭住男人后颈,指尖垂落,苍雪染上薄粉。 他觉得自己正在被另一种感官支配。 直到…… “疼。” 含糊地,简青咬着贺临风肩膀皱眉。 他十分擅长忍痛,可那是种截然不同的滋味,仿佛最柔软的内里被剖开,比起疼,更准确的形容是古怪。 但他暂时没余力去纠正。 “……好。” 抽出手,贺临风安抚地亲亲青年鼻尖,撑起身子使了个巧劲,囫囵把人裹进毛毯:“慢慢来。” “慢慢来。” 接连重复了几遍,也不知到底是讲给谁。 春节第一天,贺顾问早早发了条朋友圈。 是楼宇间初升的红日。 熬夜守岁的汪来瞬间精神:【?】 【这不是你家吗?】 【简总拍的?】 随手放下吹风机的贺某人:【你猜。】 【别告诉我你在北江,】汪来率先排除正确答案,【能买到票才怪。】 贺临风咻地弹过去个定位。 汪来:【不信。】 汪来:【快老实交代。】 …… 汪来:【说话。】 汪来:【哪有人聊天聊到一半。】 …… 汪来:【别吧别吧别吧。】 汪来:【贺临风?】 汪来:【恋爱脑僵尸都不吃!】 调成静音的手机明明灭灭,贺顾问搂着“新鲜出炉”的男朋友睡到日上三竿。 今年春节来得晚,北江又在华国偏北的省份,即使过了除夕,也没有春天临近的影子,城市依然被霜雪掩盖。 简青还记得要把贺临风正式介绍给“边大少”的事,发短信约时间,却被告知对方正被相亲局缠着脱不开身。 约莫是最近疯得太过,被父母制裁。 碍于家在外地,贺临风幸运地避开值班,尽管中途折回北江,也能享受初四开工前的完整假期。 简青上班则要更晚。 两人忽然多出了大把连贯空闲的时间。 一个人在家的日子,简青几乎整天都抱着电脑审文件,如今多了个贺临风,笔记本直接被搁置。 贺临风喜欢看电视。 这并不难猜:客厅宽阔舒适的布艺沙发,正对着占据大半面墙的显示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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