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对方无故破令。 无论是因何缘故, 一道抗旨不遵的罪名, 如何也是逃脱不了的。 更何况对方还私自带护卫出府。 当着临安公主的面动刀剑, 妄图以下犯上, 威胁临安公主。 还意图包庇纵容府上犯了错的仆随。 单就这几项罪名。 已经足够御史台的官员,在明日大朝会的时候, 慷慨激昂地陈述上小半炷香的功夫了! 宣璃略略平息了几分怒意。 沉声道:“那便即刻让人回去, 传信给父王,将此事支会到父王底下的那些人耳朵里。” 他眯了眯眼:“最好是将东宫那位, 也一起拉下水。” “本世子就不信了, 这么多朝臣弹劾, 难不成陛下还能将底下的朝臣全都砍了不成?!” 这……这可不一定。 当今圣人乃是开国之君, 性情本就唯我独尊, 难以容忍旁人违逆欺瞒。 更对诸皇子觊觎储位一事,十分在意。 先前被圈禁下宗人府的那些皇子们,还是那位的亲儿子呢! 其中还包括他如今的主子吴王殿下。 对子嗣尚且能为几句话重罚。 更何况底下那些随时都能换,还不听话爱嚼舌根的臣子们。 幕僚抬手擦了擦额间冒出的冷汗。 惊觉自己似乎踩进了泥潭之中。 可是如今在世子殿下的眼皮子底下。 他却不敢显出半点儿异色。 只能佝偻着背脊, 在宣璃面前连连称是。 正在此刻。 宣璃却也听见,外头传来一道极为耳熟的声音。 “还请临安姑母息怒。” ——竟然是宣珩! 宣璃神色一变。 心底莫名慌了一下。 忍不住快步走上前去查看。 待到瞧见那个熟悉的背影之后,宣璃才敢肯定。 “他竟然真的敢出来!难道不怕被郑国公府牵连了么?”宣璃皱着眉喃喃开口。 一旁的幕僚眼角抽了抽。 实在是有些有心无力。 东宫这位殿下出现的时机刚刚好! 分明就是出来赚名声的! 这定然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 今日这场局,显然是已经叫人给破了! 偏偏世子殿下旁观在侧了这么久,竟然半点儿都没反应过来! 宣璃眯了眯眼:“罢了,他敢出来正好!” “想必临安公主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好好同咱们皇长孙殿下讨教讨教公道二字。” 听着世子还在沾沾自喜,幕僚心下又沉了沉。 实在是不敢在这个时候,说出什么败兴的话。 毕竟宣璃方才的阴沉狠辣,反复无常,实在是叫人太过难以招架和畏惧! 若是真将这层遮羞布揭开。 恐怕还会连累自己遭殃! 倒不如揣着明白装糊涂…… 幕僚不动声色地退到一旁。 心下已经默默思忖改换门庭的可能。 他找准了时机,借着要同吴王殿下报信儿的由头,向宣璃请辞离去。 只是临到了门口,却又面色苍白地退了回来。 “世......世子殿下。” 宣璃皱了皱眉,方才一回头,便瞧见幕僚被两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押将进来。 不等他发怒质问。 来人便从怀中掏出一块,属于龙禁尉的腰牌出来,抬手亮到宣璃面前。 “卑职见过吴王世子殿下。” 那人含笑看着宣璃拱手见礼。 而后开口:“卑职是奉定远侯之命,在此地恭候世子殿下。” “还请世子殿下稍待,想必稍后......还需劳烦世子殿下,带着屋里的这些人,同陛下解释一二。” 萧明渊早就同龙禁尉上下吩咐过了。 让他们今日在这金玉满楼附近。 好好关注着——暗地里是否有什么不该出现的“闲杂人等”,在附近窥视作乱。 果然,他们跟着方才瞧见的那一名影卫的踪迹,一寻摸过来。 便听到了这么一桩要命的“秘闻”! 若是不请吴王世子前去宫中,向陛下亲自解释一番。 恐怕就要算他们失察了! 龙禁尉虽然不比锦衣卫那般,拥有监察百官的实权。 但是却是天子面前实打实的亲卫! 若龙禁尉出现。 那便代表看到、听到的一切,都将会一字不落地传进陛下的耳朵里! 那一枚令牌出现之时。 便代表所有的一切,便都败露了! 宣璃面色一白,猛地倒退了两步。 . 与此同时。 萧明渊同宣珩一起出现众人眼前。 见周围的人怔愣着。 一旁的萧明渊伸手,暗地里握了握自家小殿下的手掌。 对自家小皇孙投过去一个温柔而肯定的目光。 随后他便抬起凤眸,扬声开口:“皇长孙殿下在此,尔等还不前来拜见!” 语罢。 暗处已经有人高呼千岁。 “拜见皇长孙殿下。” 周围围观的百姓,陆陆续续有人跪伏在地。 躲在一旁的京兆尹赵有贤也飞快反应过来。 带着下属疾步上前。 “微臣拜见皇长孙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见赵大人跪拜,底下京兆尹衙门的差役也不敢怠慢。 “叮当”一声,放下手中的刀剑,纷纷随着自家大人一片片地跪拜了下去。 随同的那些临安公主府上的府卫们,也迷迷糊糊地跟着放下刀剑,跪地叩首。 就连一直骑在马上的常轩,也难得机灵了一回。 翻身从马背上下来,领着自己身后的一众护卫单膝跪地。 口中敬道“恭迎皇长孙殿下”。 分明眼前的少年,衣着并不华丽。 不过是简单的一身素衣,身上甚至并无贵重繁复的玉饰佩环。 但却无人敢在这个时候,抬头直视天潢贵胄的威仪。 皇权天威至上,莫敢违逆。 便是如此! 一时之间。 竟然只有临安公主,和他身侧的几个贴身侍从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瞧着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看着跪了一地的人。 临安公主的面色铁青。 “皇侄可真是好大的威风啊!”临安公主冷哼一声,眼含讥诮。 宣珩顿了顿,先上前两步,抬手虚扶起京兆尹的赵大人。 “赵大人请起,诸位也请平身吧!” 听着皇长孙殿下言语和煦,赵有贤和底下其他人,此刻心下都是一定。 赵有贤起身,又拱手躬身请罪:“微臣......辜负了皇长孙殿下的期望,并未恪尽职守,安顿处置好此事。” “反倒......反倒劳烦殿下您亲自露面,是微臣失职,还请皇长孙殿下降罪!” 萧明渊一听,便知道这老油条是猜出来了。 此前他命龙禁尉携陛下金令,前去京兆尹请人的那件事。 宣珩眉眼沉稳淡然,威仪自生。 他抬眸朝着周围那些,惶恐地等着静候发落的京兆尹差役们看了一眼。 随后温声开口:“赵大人言重了,本殿方才在上头看着,赵大人同诸位差役们尽职尽忠,并无不妥。” “诸位辛苦维护京城治安,以至此刻都不曾懈怠。” “此功尚且未曾行赏,本殿如何还能降罪呢!” 赵有贤松了一口气。 有了皇长孙殿下的这句话,他彻底算是安下心来了。 宣珩略略安抚了几句之后。 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常佑,同赵有贤开口:“还请赵大人命人去请两位大夫过来,先治一治此人的伤。” “便是京兆尹衙门之中的犯人,未曾定下罪状之前,应当也不会有任由嫌犯病死的道理。” 赵有贤闻言,自然是连连称是。 立即命人前去请名医前来救治。 不多时便在附近寻了大夫前来,将常佑抬到一边儿处理伤口。 站在一侧的常轩默然不语。 只是瞧见一旁的大夫处理着伤势,面上肉眼可见的缓和了许多。 眼见宣珩朝着他,和临安公主这边儿走了过来。 常轩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今日之事,他自认是自己主动跳进圈套的。 一切后果,常轩也早就设想思量过了。 若是先前,即便是他真的对临安公主刀剑相向,最后落得下狱、受罚,常轩都绝无后悔。 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像是缩头乌龟一般窝囊。 为了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担下罪责。 便是搭上一条命,他也觉得值! 只是眼下宣珩出现在他们面前。 常轩却一下子失去了先前的所有底气! 因为他也知道。 ——他先前的鲁莽行事,给皇长孙殿下拖后腿了! 即便是常轩对朝堂上那些波云诡谲并不敏感。 但他也很清楚。 太子殿下薨逝,东宫一系已经是近乎大厦将倾。 除了身为皇长孙的宣珩,还能勉强支撑几分。 但是独木难支。 那些觊觎着皇位的皇子们,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身为嫡长孙的宣珩! 眼下闹得这般局面。 怕是明日言官们的弹劾奏本,便要堆砌到陛下的御案之上...... 常轩垂首咬紧牙关,心下十分不是滋味儿。 宣珩缓缓掠过常轩。 走到临安公主身前。 朝着对方微微颔首见礼:“侄儿方才未曾前来拜见,还请临安姑母恕罪。” 临安公主沉着脸,似乎并不买账。 “呵呵!说什么恕不恕罪的,本宫可不敢开罪皇侄你。” 临安公主看了一眼宣珩和他身侧的萧明渊。 对于宣珩的出现。 临安公主除了先前有些讶异,但转瞬便恢复了平静,神色见并无丝毫怯意。 若是先太子还在。 她倒是还能给这皇侄几分脸面。 可是眼下,东宫一脉势单力薄。 如今又是她占理儿。 临安公主自然不会与人善罢甘休! 只是...... 她眸光掠过宣珩。 又落在一旁,一直沉稳地立于宣珩身侧,面无表情的俊美青年身上。 这人的眉眼......很是眼熟。 临安公主是见过长宁长公主的。 对于最近陛下最近赐予皇长孙伴读一事,临安公主也略有耳闻。 不过她早已出嫁长居宫外,此前庆功宴也并未来得及入宫,故而未曾见过萧明渊。 只是心下略有些猜测罢了。 若对方真是那位定远侯,临安公主到底身份尊贵,倒是不怕对方。 但不知为何。 每每对上萧明渊那一双深邃如墨的凤眸,她便只觉得,仿佛被人看穿了一般。 心底总有些莫名地畏惧和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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